“别废话,把这些都买了。”
“蓝宝石皇冠?镶钻石的婚纱?还要请一个画师?!”
奥黛丽瞪大眼睛,悄悄凑近,从门缝里偷看。
只见银头发先生冷酷无情,递上支票:“很难办?”
“不难!”查尔斯眨眨眼,阴阳怪气,“果然,年轻的单身汉总会开窍。”
门外,奥黛丽愣住,脑子里极限思考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晃神之下,裙摆暴露了踪迹。
门内,银灰色的眼睛瞥见一闪而过的蕾丝裙摆,冷淡开口:“库珀夫人吩咐的,说要请一个画师,给婚礼当天画像。”
时下富裕家庭常请画师,这不稀奇。
奥黛丽也很快接受了这个说法。
她又快乐起来!库珀夫人太善解人意了!
眼见裙摆还没消失,赫尔曼皱眉,指节扣了扣桌面,“还要偷听到什么时候?”
查尔斯神情一肃,立刻往外走,对上心虚的奥黛丽,“诺曼小姐?”
奥黛丽伸手打招呼,笑容勉强:“嗨,查尔斯。”
赫尔曼瞥着被查尔斯拎进来的奥黛丽,面无表情:“刚才的你都听见了,还有什么要加的,一并告诉查尔斯。”
奥黛丽被突如其来的大方砸晕了头,掰着指头算了好一阵:“不行不行,太多了!我能不能回去列个单子给你,怀特先生?”
赫尔曼抬眸,“你觉得我是有空给你采买的人吗?”
查尔斯识趣地摘帽颔首:“愿意为您效劳,女士。”
奥黛丽笑容羞涩,然后毫不客气地细数一大串。
查尔斯同样没有压力,两个人合起伙来狠狠花赫尔曼的钱。
所幸资本家先生在关于钱的事情上,最不吝啬,任由他们挥霍。
等查尔斯记录得差不多,奥黛丽却还磨磨蹭蹭不愿意走。支支吾吾,“怀特先生……”
赫尔曼看了她两眼,三十七度的嘴说出冰冷的话:“上一个磨蹭三分钟才吐出几个字母的人已经被开除了,现在在庄园里捡牛粪。你想去义务劳动?”
奥黛丽立刻语速飞快:“你能不能给我点零花钱!我想买……”
“买”字还没说完,一张支票“刷”地被撕下来,夹在修水双指间,递到她眼前。
“走。”
看见上面一串的零,奥黛丽觉得对面那双冰冷的银灰色眼睛无比温暖!
“遵命!”
奥黛丽掉头出门,捧着支票狠狠亲了两口!
她本来只想要个一百两百的小钱,这里足足有一千锡兰币!都能买下一栋小房子了!
赫尔曼·怀特!大好人!
奥黛丽高兴地在走廊转圈圈,蕾丝花边裙摆像花朵一样绽放。
身后,查尔斯含笑,挑眉道:“看看,这才是年轻孩子该有的样子,但愿她的快乐能够感染你,年轻但古板的怀特先生。”
“多谢,但不需要。”赫尔曼收回视线,“你该跟年轻孩子说,让她珍惜还能用钱买到快乐的时候。”
查尔斯大笑,再次看向已经转圈转到楼下的奥黛丽。
厅堂里,奥黛丽终于从发了一笔小财的喜悦里抽离。
忽然,她耸了耸鼻子,再次闻了闻支票。
上面除了散发金钱的味道,似乎还有一股淡淡的……雪松味?
第22章
奥黛丽原地站了数秒,很快把不切实际的猜测抛在脑后。
难道说银头发先生昨晚不睡觉,爱心大爆发?突然来到她的房间,不仅给她披上毯子,还贴心关好窗户?那不如相信爸爸变身钢铁猛男、安娜姨妈成为投资精英、姐姐捏着她的袖子嘤嘤哭。
她是有点恋爱脑,但又不傻!
奥黛丽自信掌握真相,捏着支票召集露西上街!
查尔斯的调侃一点儿错都没有,论花钱这一块,诺曼小姐十分称职。
一个下午的时间,空马车被塞满,迎接的男仆们足足搬了三趟。
傍晚,高强度工作了一整天的怀特先生终于感到疲惫,摇晃铃铛,准备叫一杯红茶。等待的间隙,又插空处理了几项业务。
五分钟过去,终于发觉不对劲。
仆人还没来?
与老钱们打交道的麻烦、新铁路开发遇到的瓶颈、要和理查德那个老东西玩心眼……一瞬间,种种烦躁涌上心头。
赫尔曼眉头微皱,他揉了揉山根,纾解太阳穴的胀痛,戴着丝质手套的左手规律地敲击桌面。
如果查尔斯看见这一幕,一定知道雇主此刻的愠怒。
温斯顿庄园的人都知道,怀特先生极度讨厌意外。
计划以外的东西,无论是惊喜还是麻烦,都令他厌恶。
因为它一定会破坏原有的规律,像一段铁路突然开叉,意味着效率的滞后和凭空出现的凌乱!
所以仆人们谨守本分,从不敢触碰雷区。
平日里,从咖啡温度和牛排几分熟、到几点吃饭几点沐浴等,通通都有严格的规定,赫尔曼本人也像机器人一般严格执行。
上行下效,整座庄园的仆人全是安静的机器人。
像今天这样——等待传唤的仆人五分钟不到位,就可以自请离职或是被发配到村子里捡牛粪。
片刻后,赫尔曼站起身,往楼下走去。
看脸色的冷峻程度,他的确准备这么做。
幸运的是,路上一个人也没有。
平日里忙碌而有序的仆人通通不见踪影,厅堂安静得诡异。
赫尔曼眉头皱得更紧。
忽然,几道欢快的笑声从半开的娱乐室中传来。
娱乐室其实是一个大花厅,十分宽敞,闲时里供女士们喝下午茶、打牌或看书,要举办晚宴时还能用来当舞池。
从前家里没有女主人,这间花厅与其他大部分区域都被闲置,直到奥黛丽来了才开始启用。
库珀夫人的到来,让奥黛丽多了一位伙伴,于是这间屋子便被命名娱乐室。
离得越来越近,笑声越发清晰。仔细听,里面的人还不少,笑声忽高忽低,像是被什么东西逗的。
银头发先生面色愈发冷酷,毫不客气地举起手杖推开大门——
“砰——”
不轻不重的开门声,让第一个回头的人僵住笑容。
“怀、怀特先生。”
一瞬间,笑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回过头来,沉默肉眼可见地蔓延。
赫尔曼面无表情,握着手杖的指节微微攥紧。
庄园里几乎所有仆人都聚在这里。
花厅中央,不知哪里搬来的长木桌被拼凑在一起,上面摆放着各色小玩意儿,远远看去像是摆摊,事实也的确如此。
摊主奥黛丽站在长桌内侧,从大箱子里往外掏东西;查尔斯戴着滑稽的五彩假发,坐在旁边充当记账员;连卡洛琳都被指使着念花名册,虽然顶着臭脸。
被叫到名字的仆人排着队从奥黛丽手上接过漂亮小纸盒。
盒子里东西各不相同,但都有用蝴蝶结精心包装,上面用花体字写着他们的名字。从刚才的笑声判断,大家都很满意。
然而这一t切都中止在赫尔曼到来的这一刻。
卡洛琳当先翻了个白眼,把花名册往奥黛丽怀里一扔:“我就说不该做这种蠢事,如果他们失去饭碗那都是你害的。”
赫尔曼最讨厌脱轨。
擅离职守的仆人、被脚印踩得黑乎乎的地毯、查尔斯花里胡哨的假发、胖厨娘夸张的粉红围裙……所有想象不到的乱七八糟这里应有尽有。
奥黛丽不像卡洛琳这样敬畏赫尔曼。她还准备打招呼,刚举起手,就被身边突然凝重的气氛吓一跳。
看看赫尔曼,又看看冻成冰雕的大家,她后知后觉地放下手,神情也有点小心翼翼。
“你生气了?怀特先生。”奥黛丽慢吞吞走到赫尔曼面前,水蓝色眼睛好奇地盯着他。
说她不怕,声音又透着胆怯;说她怕,还肆无忌惮地问。
“他们不是故意离开岗位的,大家工作辛苦,我给他们买了礼物。”奥黛丽顿了顿,又讨好地补充,“用你的钱。”
赫尔曼瞥了她一眼。
他不瞎,当然看得出来。
帮他邀功?可惜他不需要。
他不会花时间大发雷霆和一群仆人计较,毕竟制定规则就是为了严格管理。
不遵从就走,薪水丰厚的温斯顿从来不缺人。
赫尔曼的视线刮过查尔斯,后者作为跟随多年的助手,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于是极力想避开,但还是没躲过,只好讪讪地摘掉五彩假发。
“怀特先生,仆人们服务温斯顿多年,这点小事无伤大雅……”查尔斯试图帮即将被炒鱿鱼的仆人们求情,声音在雇主逐渐冰冷的目光下越来越低,怕再说下去自己也要滚蛋。
“今晚九点之前。”赫尔曼缓缓开口,下最后通牒,“让他们……”
话音未落,某团触感似棉花的东西撞上他的脚,还发出糯叽叽的动静,“汪汪。”
他低头,和一只巴掌大的小狗崽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