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那盘磁带里没有指名道姓,宫成功现在肯定不会认,不会任由我们抓人。”他掐了下眉心,说,“我去给饶局打个电话,然后咱们去榕树巷!”
“好嘞!”小伍俩手指从太阳穴上一挥。
众人分头跳上车,叶晴带了助理赶来汇合,程漠带着他们坐上了那台技术处专用的桑塔纳。
季银河安坐后排,盯着外面的车水马龙,陷入心流之中——
齐航每周三送货,而今天是周一,所以他的死亡时间会是上周三吗?
榕树巷是案发的第一现场吗?根据尸体上的击打伤来看,宫谐把人关在那里进行了一顿殴打?他们在仓库里能找到“红龙”吗?还是会发现一直没找到的齐航工作证件?
回想查案至今的一幕幕,季银河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明明上周一他们还在浓情蜜意,转眼到了周三,怎么就把人给杀了!?
这中间两人到底发生了什么巨大的矛盾?为何恨到要把人关在车后箱里沉江?
而且从昨晚盯梢宫谐的情况来看,他可不像是刚杀了情人的模样啊……
季银河按了按眉心,感觉每一环之间,似乎都少了一些更加紧密的关联。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大吉普刚拐上通往榕树巷的主干路,心明眼亮的小季同志就发现急速倒退的路边,树根底下侧趴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唐队!停车!”
唐辞一句话都没多问,猛地踩下刹车。
后面两三辆警车也跟着齐齐停下。
“……怎么了?”程漠带着几个派出所抽调来的民警围了上来,“发现线索了还是——”
下一秒,他看清趴在地上的人后,瞪大了眼睛。
在办公室时计划行动时,大家是故意大声说话,让内间车志文听见的。
目的就是为了试探他是真心悔改,还是有别的打算。
眼下,向来人模狗样的车志文同志十分狼狈,衣服上沾了泥,大脑袋埋进树根里,双手捂着屁股,从耳根到脖根一片通红。
地上还有几滴鲜血。
唐辞气急反笑,大声问,“老车,你不好好在办公室写检查,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车志文发出断断续续的哭声。
唐辞长长叹了口气。
看来他得向饶局打个报告,把人送出市局了。
唐辞眉头紧皱,蹲下身拍开他捂在屁股上的手,让叶晴手下的男助理过来检查一番。
“没事,皮外伤。”助理抓紧机会报仇,“我们也能包扎,就是车副队总是嫌弃我们法医身上臭……要不还是叫个救护车来吧。”
唐辞:“……”
季银河拉了把小伍,
朝不远处的破自行车努了努嘴。
此刻座垫不翼而飞,铁车柱顶部还飘着几丝染了红色的布片。
“这不是我的车吗?”小伍把车扶起来,惊讶地说,“对了,我车海绵弹簧坏了,小季姐帮我把座垫拆下来,还没来得及买新的换上,就随便停在车棚门口——”
大家瞬间都明白了。
车志文偷骑小伍的自行车出来办案,一开始必然没异样,等到座垫松动掉落时,一切都晚了——
车志文的屁股就坐在了光秃秃还带着锋利螺口的铁车柱上。
依照他此刻恨不得当场死去的表情来看,受伤的位置正中菊心!
“噗——”有人忍不住捂着脸笑了。
连严肃的唐辞想象着这个场面,都有些忍俊不禁。
除了自行车的主人小伍,他此刻盯着螺口上的血迹和布片,越看越像内裤的颜色,忍不住有点想吐。
“行了!”唐辞转向法医助理,“你找个公用电话打120,留下来陪着他,其他人都上车,别在这耽搁了!”
“……唐队。”小伍为难地看着手中自行车,“我这车可咋办呢?”
唐辞扶住额头,“丢了吧,等他出院让他赔你。”
“好嘞!”小伍欢畅地把车往地上一丢,欢天喜地地爬上大吉普。
虽然老车样子有点惨,但他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
榕树巷在工业区附近,水泥路面不宽,却被大货车压得坑坑洼洼的。这一带厂房有国营也有私人承包,但是因为修建得早地方又远,现在大半都是弃置的状态。
从外面看上去,仓库里头空空荡荡,门口只有几个保安,围在一起玩扑克牌。
唐辞把车开到门前,摸出证件和搜查证晃了下,“警察办案。”
保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把门推开,然后就纷纷跑了。
看起来挺一盘散沙的。
大家就这么直接闯进了仓库大门。
成功瓷业应该很久没启用这个仓库了,长满霉斑的墙上还贴着陶瓷厂的安全生产标语,货架上也生了厚厚一层锈,阳光透过破碎的玻璃斜射进来,刺破空气里漂浮的粉尘。
季银河小伍和程漠带着几个人分方向开始搜索,但是这里剩下的,只有一箱接着一箱的瓷器,看上去不知道放了多久,白送估计都没人要。
难怪保安也一副爱管不管的模样。
小伍抹了把额头的汗,“唐队,会不会东西全都被运走了啊?”
唐辞叉着腰,一脚踢开地上散落的尿素袋,“再找!那些书上不是说,只要发生了犯罪行为,就必然会留下相关痕迹吗?”
“——洛卡德物质交换定律!”季银河和陆铮异口同声。
唐辞抓抓额角,看向打从进仓库就抱着手臂站在一边的人,”陆大专家今天又有什么高见呐?”
“高见不敢当。”陆铮看向的却是季银河,“小季同志,你右手五米的货架上有近期被搬动过的压痕。”
季银河还没查到这儿,赶紧跑过去一瞧。
还真是!光柱照在货架灰尘上,才能看出来有一条不明显的拖动的痕迹。
她赶紧挽起袖子,把箱子搬了下来。
“怎么还是瓷器啊?”凑过来的小伍一脸泄气,“唐队,是餐具,看起来烧得可随便了!”
季银河却蹲在地上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瓷碗。
“陆老师,麻烦您过来看下……”季银河声音轻轻的,好像害怕把瓷器给震碎了似的,“这玩意的颜色是不是有点不大对劲?”
陆铮快步走过来,接过她手中的瓷碗,对着阳光翻来覆去仔细端详。
“颜色有点蓝……”他喃喃自语,“难道红龙,是蓝色的?”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他单手打开了工具箱,拿出一把极为秀气的美工刀,沿着碗底轻轻刮了一下。
——白色的瓷面深处出现一圈莹莹闪光的淡蓝色泽。
众人神情一震:“!!!”
唐辞立刻冲了过来,“陆老师,麻烦您和叶晴把这里所有的瓷器都检查一遍,还有没有其他生物痕迹——”
陆铮比了个OK的手势。
“程漠,找个公用电话打给派出所,加人手盯住宫谐!小季、小伍,你俩跟我一起!”当啷一声,唐大队长已经踢开了仓库大门,“我们回去报告饶局,顺利的话,今晚就能抓人!”
*
“……外套上的粉末确实是一种合成毒品,不是‘红龙’,但分子式很接近了。”
局长办公室里,三队队长崔彬正在把检验报告拿给饶正好看,“省厅上半年在邓州抓了几个吸毒的,从他们身上搜刮出来不少,据说这玩意是从北边传来的,纯度高,所以价格也很贵——”
砰!
一声巨响,唐辞怀抱一个纸箱踢开大门。
身后还跟着尚且淡定的季银河和气喘吁吁的小伍。
“你最好有重要的事说。”饶局心疼地看着门上的脚印。
“饶局,崔队。”唐辞简单点头打了个招呼,“我们摸排到榕树巷仓库,在里面发现了掺杂了毒品的瓷器,经陆铮初步检验,应该就是还没来得及运出去的红龙!”
饶正好拍了下办公桌,立刻站起身。
“小唐,小崔。”他语气严肃有力,高声发令,“一队三队,给我全体出动——”
“抓宫谐!!”
……
五分钟后,唐辞刚钻进大吉普,副驾门被人猛地拉开,崔彬跳了上来。
唐辞啧了声,“又坐我的车——”
“那么小气干什么!”崔彬朝后排的季银河和小伍瞧了两眼,笑嘻嘻道,“听说你们一队本来没什么活,突然来了一位了不得的警花,从此就开启上没日没夜加班的日子……这位警花就是你吧,小季同志?”
季银河挺直腰板,“嘿嘿,是我,崔队好。”
“你好你好。”崔彬搓了搓爪子,“很有办案的天赋啊……你们唐队太严肃了,不好玩,什么时候到我们三队来玩几天?”
季银河双眼立刻睁得大大的。
禁毒啊!那可太有意思了,不像一队偶尔还有小打小闹的盗窃斗殴,人三队要么没案子,要么全都是大案!
唐辞不高兴握着方向盘,“什么叫我不好玩……小季,不准去!”
迫于领导威严的小季同志默默收回兴奋的笑容。
唐辞看了她一眼,有点心软,想了想才嘀咕:“如果一队没事,偶尔去帮个忙……”
“谢谢唐队!您最大气了!”小季同志立刻拍上马屁。
车厢里回响着崔彬的哈哈大笑,唐辞心里也美滋滋的。
等这个案子办完,他就可以约季银河出来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