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哔!”“哔!”
唐辞和崔彬的BP机同时响起,所有人心都跟着一顿。
崔彬让唐辞专心开车,摸出他的汉显BP机看了一眼,当即拍着大腿怒吼:
“靠!宫谐他*的跑了!”
第39章
津港县。
夜色笼罩着这片江滩,起伏的半山腰上,有一处十分隐秘的招待所。
一楼吧台后面,漂亮的收银小妹正翘腿歪在躺椅里,边看《神雕侠侣》边打瞌睡。
年轻男人敲了敲玻璃窗,推过去一张百元大钞。
“有电话吗?今晚我包了,行不?”
“行行行!”小妹满眼放光,拽了拽拖在地上的长电线,把放在里面的电话机搬上来,“随您用多久!”
宫谐靠着墙,把话筒夹在颈窝处,翘着兰花指播下一个号码。
一声嘟响后,听筒里传出女人焦急的声音,“阿谐,是你吗?”
“妈,是我。”宫谐把声音压得低低的,余光盯着小妹的动作,“我把大哥大扔了,现在到了津港!我昨晚听朋友说……他们已经查到我了,这段时间回不去江潭……爸是不是很生
气?你能不能给我打一点钱?”
韦曼丽没说话,听筒里传来了低低的抽泣声。
“妈,五十万,行不行?还有齐航——”
“儿子,对不起!”韦曼丽长长呼吸,“是妈妈害了你——”
“妈,你在说什么啊?”
听筒那端说:“我会想办法的,你一定要藏好!”
招待所外忽然闪过一片灯光,宫谐一阵心神不宁,抬眼四下张望。
不过外面的光很快就扫过去了,吧台后的小美女浑然不觉,还对着电视里的过儿姑姑揩眼泪。
宫谐松了口气,用气声说:“是我自己要卖红龙的,跟你有什么关系……快点给我打钱,我挂电话了。”
他放下话筒,搬起话机准备给收银小妹送过去,忽然就听见一声巨响。
“——轰隆!”
招待所的大门被人从外撞开,唐辞和崔彬带着十几名全副武装的民警,抱着警械冲了进来。
“啊啊啊啊!”宫谐吓了一跳,下意识抱头鼠蹿。
刚才还在优哉游哉看电视剧的小妹忽然站起身,双手按住柜台桌面,滑铲一样从里面跳了出来。
同时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银光闪闪的手铐。
在宫谐还没反应过来之前,那手铐已经咔哒一声,挂在了他弱不经风的手腕上。
“你——”宫谐感觉自己快要尿裤子了,“你不是收银小妹!”
季银河同志嘻嘻一笑,摘下假发掏出证件,昂起骄傲的小脑瓜。
“当然不是啦,我可是货真价实如假包换的警察!”
宫谐:“……”
唐辞看见季银河成功把人抓了,不由松了口气,转向旁边揣着两只手的崔彬,“老崔,下次可不准拉我的人这么玩了啊!”
“怕什么,他又没刀没枪!”崔彬拍了下唐辞的肩,“我看小季同志玩得很开心嘛!老唐你就是太拘着了,什么都按流程来,浪费了小季这么好的苗子!”
“……”无法反驳的唐辞示意小伍程漠,“去,把宫谐身上搜一遍!陆老师——”
“我去楼上房间。”陆铮不声不响提着鉴定箱上楼。
季银河得意洋洋地晃过来,还不忘把那张大钞票掏出来充公,“唐队,他刚才给我一百块钱。”
唐辞点点头,“先放你那儿吧,回头我和饶局报告一下,看能不能拿这笔钱去你家吃一顿……靠!”
他恼怒地低下头盯着脚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爬过来抱住他小腿的宫谐此刻竟忽然发作了!
翻着白眼,口吐白沫,躺在地上一颤一颤的,腿下还流出一滩黄色液体——
“帅、帅哥!”宫谐白眼盯着唐辞,颤巍巍伸手,“给我一点、给一点呗!”
唐辞和那么多嫌疑人打过交道,还是第一次遇上这种情形。他满脸嫌弃地抬起脚,企图把小腿从宫谐的怀抱里抽出来,很不幸以失败告终。
“嗐!你看这事办的!”崔彬看了好一会热闹,才兴高采烈地摸出一个针管,从地上的尿液里吸了一点。
一队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操作。
“好了,可以送回去尿检了!”崔彬得意地拍拍手,指挥下属把宫谐给抬上车去。
回市局的路上,季银河忍不住向小伍咬耳朵。
“崔队看起来其貌不扬,人也太神了吧,没想到他早就预判了宫谐潜逃的方向,还安排我假扮收银小妹,三个小时就把人给抓了——”
“那当然啦!”小伍看了眼前面开车的唐辞,用气声说,“崔队是从省厅禁毒总队下来的,跟咱们……比,那肯定经验丰富啊!”
“啊……省厅……”小季同志托着下巴,大眼睛扑闪扑闪,语气里充满了对上级单位美好的向往。
副驾上的程漠忽然问:“小季你想去省厅吗?”
“想啊!”季银河从来不掩饰自己的真实想法,“有机会我一定去!”
“好,有志气!”程漠默不作声地看了唐辞一眼,“年轻人要加油往上走!”
有了远大的志向和程大哥的鼓励,有志气的小季同志决定今晚留下来通宵加班,跟着三队一起审问宫谐。
崔彬的审问风格狠辣凶猛,对比唐大队长的“温声细语”,崔大队长选择用大嗓门恐吓的方式,甫以吹胡子瞪眼拍桌子摔茶缸。
小季同志在一阵阵快吓出心脏病的噪音中,感受到了别样的“暴力美学”。
从小娇生惯养的宫谐哪吃过这种苦,再加上刚被医护人员打了针镇定剂,他很快就瑟瑟发抖地招认了犯罪事实。
“……都是我朋友带我做的,一开始我也不想的,还有那天在飞马溜冰场,也是上线让我快跑的。”宫谐哭哭啼啼地说,“我知道错了,我愿意把他们都供出来……刑期能不能商量一下?”
“那我们得先把你的上下线给抓了,再由检察院根据你的表现考虑量刑。”崔彬喝了口水,和颜悦色地朝季银河招招手,“我这边完事了,命案就交给你了啊。”
“——命案?”宫谐一脸不可置信地抬起头,“谁死了?”
“谁死了你不知道?跟我装蒜呢!”崔彬拍了下桌子,“是不是你?嗯?帮你送货的齐航是不是被你杀死的?”
审讯室陷入了长长的沉默。
良久后,宫谐用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问:“……你们是不是在吓唬我?我在做噩梦吧?齐航怎么死了?”
崔彬眯起眼,季银河深吸一口气,皱紧眉心。
宫谐大概是被这个消息吓坏了。
他面色苍白,眼神失焦,脖颈发抖,额头冷汗淋淋……实在不像演的。
难道他真的不知道齐航死了?杀人凶手另有其人?
可现在每一条线索都指向宫谐啊!
季银河轻声问,“你最后一次见到齐航,是什么时候?”
“……”宫谐本来就大的眼睛几乎全成了血红,“上周一,我接到下线的消息,让我去指定地点拿钱拿货,然后通知齐航,他周三会把瓷器里的货送出去。”
季银河问:“所以说,上周一晚你们在镜湖山庄见面,之后你通知他周三开捷达送货,之后就再也没联系过,是吗?”
“联系过……他没有大哥大,我给他寻呼,但他不理我,我开车去了飞迅和榕树巷,甚至当初定情的小公园,也没找到他。”
“一个大活人消失了,你不担心吗?”
“他们司机忙起来经常联系不上。”宫谐呆呆地说,“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时闹矛盾,他有洁癖,嫌我吸那个口臭,我以为他不想帮我跑货了……”
季银河徐徐揉了柔眉心,“把红龙融进瓷器里的主意,是谁帮你想的?不是上下线吧?”
“啊,是林菲。”
崔彬和季银河都睁大了眼。
没想到案子办了一大半,还跳出来一个新角色。
“林菲是我前女友……”宫谐无力地说,“她也跑了,早就跑了,可能也嫌弃我吧……”
他艰难摆了摆瘫软的手,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崔彬让手下把宫谐带进羁押室休息,他则领着还在为宫谐男女通吃的私生活而目瞪口呆的季银河,直奔楼上局长办公室。
饶正好果然没走。
他和陆铮唐辞一起旁听了大半场口供,正在商量接下来的行动。
“现在又牵扯出一个新人物林菲,以宫谐的状态,又很难再进行下一步问询。”饶正好深呼吸,“只怕咱们一个不慎,又会被告状到省厅去。”
“饶局。”陆铮露出一个令人安心的笑,“有我呢。”
饶正好点点头,视线扫过众人,停在回过神来的季银河脸上,“小季有话要说?”
“今天宫谐和他母亲打电话的时候,我听见听筒里似乎传出类似‘对不起’‘妈妈害了你’一类的声音。”季银河思忖道,“我离得有点远,但宫谐当时的反应很惊讶,所以,我想很可能存在着这么一种可能——韦曼丽做了对不起儿子的事,比如找人杀害了齐航,这个妨碍她儿子好好做人的绊脚石。”
大家都没作声,思考她的推理,崔彬虽然一直听说季银河的直觉惊人准确,却也是第一次见到她跳脱的思路,脸上写满疑惑。
“……这可能吗?现在的线索和韦曼丽可都没关系啊!”
但陆铮和唐辞都一脸平静地季银河这边——
“可能性很大。”“现在就行动吗?”
“唔,好在今天抓人的时机很巧妙,没有打断宫谐和他母亲的通话,应该没有引起那边的怀疑。”饶正好用指节在桌上沉着有力地敲了一下,“我看要不就趁热打铁,直接去镜湖山庄!”
*
凌晨三点的镜湖山庄陷在宁静的漆黑里,十几幢别墅中,仅有一栋灯火通明。
客厅大门洞开,宫成功、韦曼丽和宫和并排坐在沙发上。
对面站了一群神情严肃的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