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颂禾和姜酩野刚从院子里走出去,便见到了早就在院子里等着他们的叶浦岚他们。
“我们走吧。”叶浦岚默契地没有多问,他起身催促了句。
“嗯。”姜酩野应声跟了上去。
四个人坐上局里的那辆黑色桑塔纳,姜酩野问:“叶队,你们问出什么来了?”
叶浦岚还没来及开口,林建刚便率先插嘴道:“这个寇昇的母亲,就是一个村里的种地农民,什么也不懂,一问三不知,叶浦岚废了好久的劲儿,才从她口里问到了些有用的信息。”
“叶队真的很厉害……”林建刚崇拜地总结了句。
“这我当然知道,还用你说?”姜酩野不耐烦地转头催促道,“你们到底问出什么来了?”
“寇昇的母亲和我说,寇昇生前曾经写过一个遗书,上面说他生前的所有钱和家里的房子,都归钱松柏所有,”林建刚道,“还说这些东西都是作为补偿款赔给钱松柏的,任何人不能有异议。”
“那个遗书带回来了吗?”姜酩野问。
“要回来了,在这儿。”林建刚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透明塑料袋。
“交给技术部门鉴定一下,看看是不是寇昇本人写的。”姜酩野道。
“是。”林建刚快速应下来。
“还有呢。”姜酩野问。
“还有寇昇母亲提到的那个胡军医生挺可疑的。”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叶浦岚冷不丁说了句。
“怎么刻意了?师祖。”姜颂禾本能地趴到前面驾驶座的中间,她扒着靠背好奇地问。
“师祖?”叶浦岚斜眸瞅着她,他调侃道,“不叫叔叔,不叫哥哥,叫师祖?这么给我加辈呢。”
姜颂禾老脸一红。
“老大,别逗小孩了,你赶紧说说胡军怎么奇怪了?”姜酩野道。
“听寇昇母亲的话说,寇昇一年前因为胃病进的医院。当时家里穷,寇昇的母亲觉得天都塌了,到处借钱,可是有一天寇昇却告诉她,他的病跟教科书上讲的一模一样,所以如果他自愿成为实验对象,那么所有花销医院都可以报销。”
“起初寇昇的母亲还觉得这样做会有危险,曾尽力阻止过,但寇昇告诉她,作为实验对象,医院会给他用所有的进口药,以便来帮助他快速康复。”
“就这样寇昇在医院呆了一年多。”
“这一年里,寇昇的母亲就没怀疑过医院的用意吗?”姜颂禾快速问。
“没有,”林建刚快速替叶浦岚回答,“寇昇母亲说,她亲眼看到寇昇的身体越来越好,越来越有精神了。”
“再然后呢,”姜颂禾问。
“再然后,胡军医生帮寇昇申请了报纸报道,社会上很多好心人士源源不断地给寇昇送各种补给。”林建刚快速道。
这也是为什么寇昇生病住院后非但没有生活困苦,反而越过越滋润的原因。
就现在已知的线索来看,最有可能犯罪的就是对寇昇带着恨意的张晋升和张晋娴兄妹俩,还有就是对寇昇有着天然恨意的钱松柏。
尤其这三人还没有任何不在场证明。
至于那位医生胡军……
与前面三个人,他没有充分的犯案动机,更没有充分的犯案手法,所以他是凶手的可能性很小。
犯罪手法?对啊,犯案手法。
姜颂禾捏着下巴思考。
明明她是亲眼看到寇昇跳楼自尽的,那么凶手是用什么方法让寇昇跳下去的?
尤其,他还特地在窗台上看了她一眼。
姜颂禾用手扶着自己的脑袋,怎么查了这么久,还是在原地踏步啊。
凶手的作案手法没有查明白,嫌疑人倒是锁定了几个。
这一条条支线,姜颂禾感觉自己脑子都要爆炸了。
如果死者是因为误吃了张晋娴的药,而疼痛难忍才跳楼的话,那么凶手就是张家俩兄妹。
如果死者是被凶手推下去,选准她只是为了让她当目击证人的话,那么凶手就是钱松柏。
可是不对啊,如果死者当时真的疼痛难忍,那么他趴在她病床的窗户上偷窥她做什么?
甚至还来回跑了几次……
“你没事吧,脑袋又疼了?”前面,姜酩野关切地问。
叶浦岚空出眼神看了她一眼。
“啊?”姜颂禾从自己的推理中抽回心思,她愣愣地缓了一会儿。
适*才,她才注意到自己刚才一直用手捂着自己的脑袋。
她慢慢把手放下来,道:“没事,我没事哥哥。”
“那就好,”姜酩野松了一口气,“你身体刚好,我先送你回家。”
“没关系,哥哥,你查案重要,先回警局吧。晚些时候,我给爸爸打电话让他来接我。”姜颂禾道。
“行。”姜酩野答应下来。
没用多久,姜酩野便驱车回到了警局。
在和门卫大爷打过招呼后,姜酩野便从正大门把车开了进来。
姜酩野和其他两人从车上下来,刚要关门的空儿,林建刚道:“姜队,禾禾睡着了。”
适才,姜酩野才注意到在后座上睡熟了的姜颂禾。
姜酩野刚要把她叫起来,叶浦岚阻止道:“让她在车里睡会吧。”
“你办公室有军大衣没?拿出来给她盖上,现在天冷,别冻感冒了。”
姜酩野看了林建刚一眼,立刻接收到指令的林建刚自告奋勇道:“我去拿。”
“睡得还真沉,这都吵不醒她。”叶浦岚透过打开的车后门,看着里面熟睡的姜颂禾感叹道。
“小孩子就这样。”姜酩野随口敷衍了句。
叶浦岚没忍住低声嗤笑出声:“别说,这小孩还挺有意思的。”
第87章
姜酩野没有说话,他愣愣地看着熟睡的姜颂禾。
“你干嘛这么看着她?”叶浦岚好奇地问。
“没什么,”姜酩野不在意地说,“就是有的时候,我挺心疼我妹妹的,前几天刚被一个案子的犯罪嫌疑人抓去当人质,还没缓几天呢,又目睹了一个死者自杀。”
“现在还跟着我们到处查案,那么小的身体怎么吃得消啊。”
叶浦岚笑着不言语。
许久他拍了拍姜酩野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她有自己的路要走,她可不像温室里的花——经不起大风大浪。”
“知道。”姜酩野回答。
“你们家别把她保护得太好了,埋没了她的天赋,我是要跟你拼命的。”叶浦岚半开玩笑道。
反应过来的姜酩野斜着头,好奇问:“你们今天是第一次见面,你干嘛对她评价这么高?”
“我说我和这个小孩缘分不浅,你还不信。”叶浦岚吊儿郎当地说。
“她能和你有什么缘分?”
说完,姜酩野像是猛然想起什么,他警惕地盯着叶浦岚:“你不会这么禽兽吧,她才12岁。”
“胡说八道什么呢,”叶浦岚一巴掌从姜酩野的后脑勺拍过来,“我是说我和这个小家伙,说不定还有一段师门缘,要是她考警校的时候,我还没退休,我铁定收她当徒弟。”
姜酩野干笑了几下,他打击道:“没可能的,她这辈子都没可能当警察。”
“尤其是刑警。”姜酩野补充道。
“话别说得这么绝对,当心,以后她给你当顶头上司。”叶浦岚开玩笑道。
“那就祝她好运吧。”姜酩野道。
“姜队,我把军大衣拿过来了。”从办公楼处跑过来的林建刚气喘吁吁地说。
“把大衣帮她盖上吧,注意车门关的时候给她留条缝,免得憋死了。”叶浦岚嘱托道。
“是。”林建刚应下。
“我们走吧,这次案子还没有任何进展呢,先去办公室问问其他人有什么突破性线索。”叶浦岚双手插兜道。
“行。”
姜酩野应完,俩人便一前一后走去了办公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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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渐西斜,浓墨色的天幕逐渐侵吞着空中的一切,凌冽的寒风呜呜咽咽地响个不停,偶尔吹起地上散落一些的树叶,还会撞得裸露在外面的车体嘭嘭作响。
京祁市刑侦大队的院子右侧,规整地停着一辆黑色长头桑塔纳,它的车身通体泛黑,车门紧闭,黑漆漆的车内未见任何光亮。
熟睡中的姜颂禾正躺在后面,只是此时的她睡得好像并不怎么安稳。
她的额头汗珠涔涔,像是做了什么噩梦,她蹙着眉头,脑袋不停地在车子座椅上翻来覆去转动。
“咚咚咚……咚咚咚……”
是一阵有规律的脚踏地面的声音。
睡着的姜颂禾思绪被拉到了她住院的那天晚上,只不过与先前沉浸式感受不同,这次的她站在了旁观者的位置上。
姜颂禾站在自己病床的后面,她前面的两张床上分别睡着姜酩野,以及那个时间点的自己。
没有开灯的病房内一片漆黑,零零散散的月光从窗户的位置上照射进来,留下规整且明亮的月影。
月色银白,夜色如幕,整个房间如画幕一般安安静静地展现在姜颂禾面前。
她站在床边安安静静地观察着整个房间。
与先前记忆中的病房完全相同。
同样的布局,同样的场景,同样的比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