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为什么?
为什么时间都过去几天了,她对那天晚上的记忆依旧这么清晰?
没等姜颂禾疑惑出结果来,病房外“咚咚咚”的脚步声逐渐清晰。
姜颂禾赶紧闭着眼,仔细感受着门外声音的变化。
门外的脚步声很慢,且很闷重,像是被某种原因拖累迈不开步子。
是个残疾?
不像。
是一个健全的人?
也不像,正常人的步子不会拖得这么“黏腻”。
姜颂禾又仔细听了许久,最终她得出了一个结论,来的人是一个高一七八左右的胖子,体重大概率140斤左右,他穿着黑衣服,整个身体包裹得很严实。
猛地,门外的脚步声在最大的时间点停住。
整个世界瞬间陷入了一片很长时间的诡异的寂静中。
正在思考中的姜颂禾倏地睁开眼,意外地对上了门口那一双通体泛白的眸子。
他的眼睛很大,有种超脱正常人范畴的眼白,眼睛骨碌碌的,从姜颂禾的角度上看过去,只能看到那一双在黑暗中不停转动的瞳眸。
最终,那白色眼白中的黑色瞳眸在姜颂禾面前停住。
姜颂禾平静地对上他的眼睛。
缓缓地她蹲下身子,与躺在病床上的自己平齐。
她凑近自己的脑袋,透过先前自己的视角去看观察先前发生的一切。
和之前视角看到的一样,窗外的那双眼睛依旧惊悚恐怖到可怕。
只是太呆板了,太呆板了……
呆板到就像是那不是一双真正的人眼,而是一双假眼模具。
姜颂禾不知道自己脑子里为什么会突然冒出这种想法。
许久,她看到床上的自己拽下手上的针头站起来,冲门口的方向跑过去。
姜颂禾刚想继续跟上,谁知,她刚迈开步子,顶上挂着的吊瓶吸引到了她的注意。
这是一个很标准的复古式玻璃瓶,通体透明,泛着绿色,其表面的颗粒感明显。肉眼可见的厚度,以及上面贴着的泛黄的标签,无不展示着这个年代制作玻璃的技术的落后。
只是姜颂禾没心情去顾及这些细节,她看着玻璃瓶里面即将耗尽的药液陷入了沉思。
她记得第二天她在接受问话的时候,玻璃瓶里的药剂,还剩下一半多,怎么现在再看只剩下这么点了?
“你是在梦游吗?离玻璃窗远一点,很危险。”门口,自己稚嫩的声音响起来。
正在出神的姜颂禾赶紧跑过去。
她刚风风火火的拉开自己的病房门,走廊里刺骨的寒风便直挺挺地吹进来。
姜颂禾伸手遮挡了一下,随即,她顶着寒风走出去。
她慢慢撤下遮挡眼睛的手,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穿着黑衣服的男人,他整个人蜷缩在窗户框里,右手扯着窗户框的顶部,左手则扯着窗户框的右侧。
此时的他身体早已探出去了大半,凌冽的寒风吹得他的宽松的衣服在空气中直“扑棱”。
姜颂禾缓缓睁大了眼睛。
她的眸子和嘴巴都睁得很大,仿佛下一秒她的嘴里就能平整地塞进去一颗鸡蛋。
她……她能看清楚死者的脸了?
黑色衣袍下男人的面容清晰可见,他有一双很标准的圆眼,许是过于肥胖的缘故,上眼皮和颧骨上的肉肉几乎将他的眼睛压缩成了一条缝隙。
他的面部肿胀且充满光泽,就像一个随是都会爆破的气球,油光满面的。
是寇昇?真的是寇昇?!
所以那天跳下去的真的是他?
隔着医院长廊,姜颂禾和不远寇昇回望着,不知两人相互看了多久。
只见在窗户框上和死神交谈的寇昇松开了握着的门框,斜斜地坠落了下去。
在跌落至下玻璃的那一刻,姜颂禾再一次和他的眸子对视上了。
他的眼神很空洞,像一个不带有任何感情的提线木偶,他呆呆的看着姜颂禾,直至与她的目光相视而过。
姜颂禾的心脏被重重地锤了一下。
“喂!”姜颂禾向着窗外跑过去。
结果她刚跑到床边,身后便响起两个人的奔跑声。
姜颂禾回头看了眼,那脚步声是先前领着姜酩野跑下楼查看的自己。
姜颂禾神情愣住。
楼下是被鲜血浸染的寇昇,面前是努力奔跑试图救人的自己。
视线越拉越远,姜颂禾看着她和姜酩野一高一矮的身影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呼……哈……”车子后座,姜颂禾喘着粗气醒过来。
看着周围熟悉的汽车内饰,姜颂禾瞬间明白过来,自己是在哪里醒过来的了。
黑暗中,她轻轻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虚汗,口里喘气声一停没停。
她怎么会做这种噩梦?
“叶队,这么晚了,旅店肯定关门了,今晚要不要住我家?”车外,姜酩野的声音似有似无地传进来。
“行啊,正好我也想尝尝你妈妈的手艺了,上次她来看你,带着的烧饼,我想了好久。”叶浦岚附和道。
“那姜队我先骑自行车回去了,我家距离局里挺远的。”跟着下来的还有林建刚。
“行,注意安全。”姜酩野关切道。
“好。”林建刚应下。
“明天记得早点来,这个案子有很多事情呢。”姜酩野大喊。
“知道。”已经跑远了的林建刚应道。
姜颂禾拉开车门从里面走下来。
“哟,醒了?”走近的叶浦岚笑着调侃道,“睡的时间够久的啊。”
“几点了啊。”姜颂禾好奇问。
“晚上十一点半。”叶浦岚笑道。
“喔……”
那确实睡得时间挺长的。
姜酩野蹙眉打量了她许久,问:“你怎么冒了这么多汗?做噩梦了?”
“嗯。”姜颂禾如实回答。
“早就和你说了,白天的时候少看些恐怖小说,你不听,现在做噩梦了,老实了吧。”姜酩野轻声责备道。
“哥,我刚才梦到那天晚上的场景了,很清晰,我还能记得里面的细节。”姜颂禾快速道。
“哦?比如呢。”叶浦岚饶有兴致地问。
“比如我的吊瓶,那天晚上,以及刚才的梦里,我都记得那瓶吊瓶仅剩一丢丢药剂了。但是那天在我病房里录口供的时候,我却亲眼看到我的吊瓶药剂还剩下半瓶。”姜颂禾快速道。
“有没有可能是你记错了?”姜酩野道。
姜颂禾如实道:“我不知道,但是我觉得大概率没这个可能。”
第一次看错情有可原,可如果连着两次都看错,那就真的有问题了。
“还有呢,还有什么奇怪的?”叶浦岚道。
“还有这次在梦里我竟然看到了死者的脸。”姜颂禾快速道。
“你看到了死者的脸?!”叶浦岚挑高了一个音量问。
姜颂禾郑重地“嗯”了声。
“你是不是看过死者的样貌后,就自然地带入到自己梦里了啊。”姜酩野问。
姜颂禾捏着自己的下巴回答:“嗯……有这个可能。”
“但是还有一种可能。”叶浦岚盯着姜颂禾认真道。
“那就是你之前之所以没看清死者的脸。”
“是因为——你根本从来没有真正见过他。”
第88章
“什么意思?”姜酩野好奇地问。
“既然自己想查案子就得自己想,什么事情都问别人就没意思了。”叶浦岚像是不打算告诉她,他道,“不过我觉得你能想明白。”
说完,叶浦拉开车门走进驾驶。
他系好安全带后,从车窗里探出脑袋:“小野,坐副驾驶,今晚我开车。”
“行。”姜酩野没有过多阻拦,他拉开副驾驶车门坐进去。
什么叫之前没有看清死者的脸,是因为之前根本没有真正见过他啊。
她没看清死者的脸,当然是没有真正见过他啊。
莫名其妙的。
姜颂禾刚腹诽完,叶浦岚一个油门踩了出去。
巨大的惯性,让坐在后座的姜颂禾笔直地撞向了后座靠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