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人群里有一个工人说,关不掉,机器坏了,操作台不管用了。”姜酩野如实道。
“对,”姜酩野的话像是唤醒了姜颂禾的记忆,她道,“对,当时就是因为听到了这句话,爸爸才要亲自上去维修操作台的。”
“那你还记得当时人群里是谁喊的吗?”姜酩野问。
姜颂禾细细想了一会儿,随即摇摇头:“当时人群很杂,我又一心扑在救人上,没有注意到是谁喊的这句话。”
“怎么了,这句话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不对,”姜酩野道,“只是刚才我和我的同事们发现,操作台根本没有坏,也根本不需要维修。”
“是有人误导我们!”
姜酩野总结的话震耳欲聋,姜颂禾沉默了片刻,身后不由得升起一股寒意。
如果这个喊话的人真的是凶手的话,那么他的心思可真是冷静啊。
在安排了众人见到死者被贯穿身子钉在压台上的大戏后,还能淡定自若地撒谎骗他们,甚至还能算到高常保一定会拉下电闸,至死者于死地……
如果凶手是高常保,确实顺理成章。
可如果是张宗和呢?……
她记得,当时在现场,姜万湫在听说操作台仪器故障后,托人找过张宗和,在得知张宗和吓到昏迷后,他才打算亲自上的。
所以那个喊话的人,大概率不是张宗和。
也就说,如果凶手是高常保,那么他一个人就可以完成这一切。
如果凶手是张宗和,那么阴暗处一定还有一个人帮他。
“哥,现在几点了?”姜颂禾问。
姜酩野看了眼手腕上的手表,道:“现在是下午三点了。”
距离凶手下一次行凶,还有四个小时。
他们需要四个小时之内找到凶手,否则就会有下一名死者死亡。
可令姜颂禾想不通的是这里警察这么多,可谓全方位把守,那名凶手真的胆子大到敢在警察面前杀人吗?
姜颂禾不敢赌。
她们现在的一丝懈怠,换来的可能就是一具尸体。
“哥,我觉得我们需要合作,”姜颂禾急促道,“因为,距离我们预估的凶手下一步杀人时间,只有不到四个小时了。”
姜颂禾不服气地盯着他:“我虽然还没有原谅你把我爸爸抓紧局子里的事情,但是我觉得这个时间点我们可以暂时握手言和,以保护下一名死者生命为先。”
姜酩野读出了她表情里的严肃,他快速握上姜颂禾的手:“行,合作一次。”
姜颂禾仰头瞅着他,转而道:“不过你别指望我案子查清后,能原谅你,我会记你一辈子的。”
“行,”姜酩野继续粗鲁地揉着姜颂禾的头,“年纪不大,还挺爱记仇的。”
“别揉我头,”姜颂禾不服气地说,“小心我再给你记一笔。”
“行吧,你说吧,你后面打算调查什么地方?”姜酩野道,“我让人去帮你。”
姜颂禾摇摇头,道:“我觉得你帮我就挺合适的。”
第65章
“我?”姜酩野指了指自己,不敢相信地问。
“嗯。”姜颂禾郑重地点头。
“我没空陪你玩过家家!”姜酩野道,“我找别人帮你。”
“不行不行,就得是你。”姜颂禾扯上他的衣服下摆。
姜酩野弓着腰尽力和她视线平齐,讲道理道:“虽然我也承认你这个小孩每次提的意见都挺有作用的,但是我是京祁市刑侦大队的队长,我应该、也有义务出现在所有案子的第一现场,也必须部署好局里其他同事的任务,所以我真没时间陪你闹了。”
“我没闹!”姜颂禾揪着他的衣服,严肃道。
“3、2……”姜酩野看着自己的衣角,嘴里默念着倒数的数字。
姜颂禾赶紧松开他:“我需要你帮我演出戏。”
“什么戏?”姜酩野好奇。
“兄不友,妹不恭的戏。”姜颂禾故作神秘道。
姜酩野:“嗯?”
-
“姜酩野!你别揪我耳朵!”
不远处,姜酩野拎着姜颂禾的耳朵走出来。
姜颂禾一边垫着脚试图减轻自己的疼痛,一边嘴硬着反驳:“姜酩野!你听见没!你松开我!”
姜酩野阴沉着脸:“一秒看不着你,你就乱跑,你脚上长了风火轮?”
“你管我呢,你把我爸抓进警局里,就没顾念过我们骨肉亲情!”姜颂禾大声吼道,“等我大了,我绝不叫你哥哥!”
“你可真厉害。”姜酩野没感情地吐槽了句。
听到姜家俩兄妹的争吵声,坐在大道儿上的工人们齐刷刷地看过来。
姜颂禾忍着疼,强硬地将自己耳朵从姜酩野手里拽出来。
末了,她还报复般冲着姜酩野的腰部推了下。
毫无防备的姜酩野被她推到了痒痒肉,一个没忍住向旁边趔趄了好几步。
“姜酩野!你少拿哥哥的身份压我!在家你欺负我欺负的还少吗?”姜颂禾咆哮道,“在家,爸爸妈妈疼爱你,所有好吃的都先给你,我只配吃你剩下的。每次我和你吵架,爸爸妈妈都不让我上桌吃饭……”
姜颂禾控诉着,她用手在自己面前圈了个圈:“这么小一个碗,让我像狗一样趴在地上吃。”
姜酩野听着,眉尾没忍住轻挑了下。
讲得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姜颂禾继续控诉:“姜酩野!我受够了,为什么所有人都不喜欢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凭什么他们要打着爱我的幌子给自己立人设?让所有人都觉得他们姜家多么疼爱自己的女儿?只有我知道都是骗子,都是骗人的!”
她情绪失控着指着姜酩野:“这次,你竟然把那么疼你的爸爸抓进去了,抓得好!抓得好啊!”
说着姜颂禾挥着拳头在姜酩野胸前锤了好几下。
最后,她情绪失控般,红着眼跑向了远方。
姜酩野站在原地,懵住了。
原本吵嚷的方阵瞬间安静下来,姜酩野顺了顺自己的衣服,刚打算向相反的方向走回去。
林建刚急忙赶上来,关切地小声询问:“姜队,你和禾禾发生什么了?”
“她怎么会突然说这种话?”
“这些不应该是你的台词吗?”
接连三个问句,姜酩野都没有回答,他沉默着。
林建刚继续说:“我记得老师和师娘最疼禾禾了,犯错趴在地上吃饭的人应该是你啊。”
“她咋把你台词说了?”
“那小鬼演戏呢,”姜酩野解释道,“虽然我也不清楚她到底想干什么,但就信她这一次吧。”
“哦。”林建刚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了,他弱弱地应了声。
姜酩野嘱托道:“这段时间不用盯得那么严,其他人多盯着些。先前在你面前吵架的那俩,让他们随意走动就行,有我盯着呢。”
“行。”林建刚沉闷地应着声。
-
另一边,姜颂禾跑到一个角落里,这里巡逻的警察并不多。
她坐在路边,双臂环胸,安安静静地像是等着什么。
不多时,一个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从旁边传过来。
把脸埋进自己的膝盖里的姜颂禾用余光轻轻扫了眼脚步声的方向。
“小朋友,你没事吧。”一个沙哑的男声自姜颂禾的右耳边响起来。
他的声音很近,近到姜颂禾能感受到他从鼻子里呼出来的温热的呼吸。
姜颂禾缓缓抬起头,她睁着泪眼婆娑的眸子,委屈巴巴地盯着他:“你是谁啊。”
她的声音带着哽咽,说话都有些有气无力的。
“我是你爸爸的同事,我叫高常保。”高常保满是肉的脸上挤出一个微笑。
“哦,常保叔叔啊。”姜颂禾呢喃了句。
“这么多年,你是不是过得不幸福啊。”高常保温柔地说。
“嗯,家里人都没有人喜欢我。”姜颂禾委屈地说。
“那你就不要让他们喜欢了,”高常保道,“你要好好爱自己,你自己才是自己的底气!”
“嗯。”姜颂禾仿佛很受用般点点头。
她耐下性子询问道:“常保叔叔,你的童年也跟我一样吗?”
“是啊,”高常保惆怅道,“不过我的情况比你还糟糕,我是我妈二婚生下的孩子,我还有个同母异父的哥哥,自小我们就不是很亲密,他不喜欢我不喜欢他。”
“甚至我很讨厌他,他没出现之前,爸爸妈妈都爱我。可是在我五岁的时候,他突然出现在了我家里。他一出现,便夺走了我妈所有的爱。可明明我才是我爸爸妈妈的亲生儿子,他是妈妈和别人的孩子。”
姜颂禾沉了沉眸子,没有吭声。
高常保继续道:“我不喜欢他出现在我家,所以时常驱赶他。可是我越驱赶他,越会得到妈妈的责骂,最后,妈妈直接在我上完初中以后,就领着哥哥跑了,不要我了。”
姜颂禾观察着他的表情。
见他表情沉闷,不像是在撒谎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