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颂禾继续问:“然后呢。”
“然后等到再有消息,她就死了。”高常保长叹一口气道。
“怎么死的?”姜颂禾继续问。
“出了车祸……”高常保沙哑着声音说,“当时村口正在修路,她不知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还没修好的路上,被压土机,碾过头,去世的。”
“当时她的头被压碎,黏在了泥地里,周围满是血浆……”
话至此,高常保再也说不下去了。
姜颂禾也不愿意继续谈及她的伤心往事,她转开话题道:“你好可怜啊叔叔。”
“不可怜,不可怜。”高常保立刻调整好情绪道,“我一点都不可怜,因为我找到了人生的方向。”
“哦?”姜颂禾死死地盯着他,像是不打算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她耐下性子问:“你找到了什么人生方向?”
杀人吗?
因为自己母亲的死,所以伤心过度报复社会?
姜颂禾的脑子里闪过了七八种他的犯案动机。
只见高常保沉默了半响。
随后他左右看了看,神秘兮兮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纽扣。
姜颂禾定眸看了眼,果然和她先前在案发现场发现的纽扣一模一样。
姜颂禾自信地扬了扬嘴角,问:“这是什么?我以前怎么从来没见过啊。”
“你当然没见过,”高常保半掩着嘴,一字一句神秘兮兮地说,“这是主神的信物!”
“我就……”姜颂禾后面的话还未说出口,她猛地收住了,她震惊道,“你说这是什么?!”
“这是主神的信物,信它可以一辈子幸福。”高常保道。
“我妈妈抛弃我以后,我就发誓,我一定要活出个人样来,让我妈妈在天上看看,没有她,我也可以幸福。”
“直到有一天,□□降临了,他说我是主神选中的子民,只要我足够虔诚就一定可以幸福的。”
幸福个屁!
姜颂禾眉角不受控制地挑了下。
他畏畏缩缩了这么久,她还以为有啥大秘密怕人知道呢,合着这人是个神棍啊!
姜颂禾托着腮,一脸生无可恋地盯着他。
亏她刚才还在他面前演戏了这么久!
简直浪费她的演技和时间。
“你当初和孟长青的媳妇,以及张英姿走得近,也是因为这个?”姜颂禾直白地问。
“对啊,她们都是我们教派中最忠实的教徒。”高常保道。
话至此,姜颂禾也懒得装了,她问:“那刚才那个瘦高个说你和她们两个上……那个……也是真的了?”
姜颂禾的话虽没有明说,但是高常保也大概猜到她想表达的意思了。
高常保道:“那是我们教派主张的深入交流,只有我们底层信徒,相互搀扶,砥砺前行,我们才能幸福。”
这不就是聚|众|淫|乱的邪|教组织嘛,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等案子查清楚,她可得让姜酩野他们好好给这群邪|教分子洗洗脑。
好好的大脑,都坏成啥样了。
姜颂禾盯着高常保手里的纽扣,没怎么有精神地问了句:“那信了这个,可不可以让我长生啊。”
“长生是我们这种地等人敢想的吗?”高常保严肃地训斥道,“你要相信人类的等级制度,只有比我们高一等的人类,才适合得到永生。”
“我们这辈子,就是为了给比我们高一等的人类服务的。”
“只有把他们服务好了,下辈子投胎,我们才能成为永生的上等人。”
姜颂禾用手勾了勾自己的脸颊。
这人脑子坏得真不轻。
“你自己想当奴隶,那你自己当去,我没兴趣,”姜颂禾轻轻合上他握着纽扣的手,“你回去吧。”
“你真不想……”
高常保还想继续争取些什么,谁知耐心耗尽的姜颂禾率先打断了他的话:“我不想,赶紧走,我忙着呢。”
“你这小孩,真不识好歹,”高常保骂骂咧咧地站起来,“亏我觉得咱们是一类人,那么真情实感介绍你入教。”
“我谢谢你啊,改天就把你们一锅端了。”姜颂禾威胁道。
“主神是不会保佑你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的。”高常保一边走一边骂。
姜颂禾道:“回去了记得提醒他一句,叫他别出现在我面前,当心我一拳捶死他这个假神仙。”
姜颂禾刚说完,高常保便转角离开了。
待到高常保彻底消失在转角,姜酩野才从后面走出来。
姜颂禾吓了一跳:“哥,你干嘛出来啊,还有一个过会儿要来呢。”
“走吧,张宗和不会来了。”姜酩野斩钉截铁地说。
“怎么了?”姜颂禾好奇问,“你怎么知道他不会来了?”
“因为刚才他来的时候看到我躲在旁边了。”姜酩野道。
“怎么可能,你躲在我的左边,大道距离右侧近,他应该和高常保一样,从我右侧的大道上过来才对啊。”姜颂禾道。
“他是从左侧来的。”姜酩野肯定道。
“他的反侦查能力够强的啊。”姜颂禾感叹了句,“我都没想到他会从左侧过来。”
“你觉得,高常保是凶手的概率是多少?”姜酩野问。
“不多,”姜颂禾道,“他顶多算是个神棍,杀人,他大概不敢。”
“有没有可能是伪装的?”姜酩野蹙眉问。
“没可能,我观察过他的几次微表情,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姜颂禾快速道。
姜酩野一阵沉默。
注意到姜酩野的情绪不对劲,姜颂禾快速问:“怎么了哥哥?”
“现在已经是下午六点十分了,”姜酩野道,“距离凶手下一次犯案,还有五十分钟。”
第66章
50分钟。
说长也长,说短也短。
但杀个人足够了。
姜颂禾与姜酩野对视着,谁也没有多说话。
许久,姜颂禾问道:“哥,你调查过张宗和和高常保这两人了吗?”
“嗯,”姜酩野应了声,“高常保的情况和他刚才和你说的情况差不多,至于张宗和……我们至今没有找到任何关于他的信息。”
“为什么?”姜颂禾问。
“张宗和自小父母双亡,自他十几岁的时候,就一个人住在一个院子里,”姜酩野道,“根据他的邻居所说,张宗和自小不喜欢出门,所以他们偶遇张宗和的情况特别少。”
“那他的同学或者老师呢?”姜颂禾问,“他们对他都没有很深刻的了解吗?”
“没有,”姜酩野回答,“张宗和初中没毕业就不上了,因为年龄不够,就只能到处打零工,很少在一个工厂内干够三个月。再加上工厂流动比较大,一时半会儿,真的找不到任何关于他的信息。”
“哦。”姜颂禾闷闷地应了声。
照理说,按照她先前的犯罪侧写,童年备受打压的高常保是最有可能杀人的,可偏偏他信奉一个不知从哪里蹿出来的邪|教。
而根据她刚才若有若无的试探,这个邪|教的思想更多的是奴化信奉者,让信徒把自己骨子里的奴性释放出来,以便于更好的控制信徒,以及利用他们敛财。
从而这个邪|教所展现的反社会意识并不怎么强烈。
所以,高常保杀人的概率大概率不会很大,甚至可以说接近0。
那会是谁呢。
除了高常保,这个单位里,还有其他人童年过得不幸福吗?
姜颂禾烦躁地抓了几下自己的头顶。
这个单位一共有大约200多位员工,如果让姜酩野一个一个做背调,得做到猴年马月去?
可如果不采用这种一个一个摸查的笨方法,他们又没有任何有指向性的新线索。
唯一她觉得可疑的张宗和又调查不出来任何东西。
动机不明确,没有任何线索。
这完全是一个死局啊。
“什么味道?”
姜颂禾敏锐地在空气中嗅了嗅,一股难闻的焦糊的味道直冲她的鼻腔,她本能地捂住了鼻子。
姜酩野也学着她的样子,努力闻了几下:“烟味。”
最终两人确定这股难闻的味道来自工厂的主道儿!
“不好了!不好了!着火了!”
不远处的主道儿上突然燃起了浓烟,烟雾顺着空气徐徐上升,直至与昏黄的天空连成一片,各种嘈杂的声音从远处纷纷传了过来。
姜颂禾和姜酩野各自收回目光跑过去。
此时,整个主干道已经被浓烟笼罩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