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离世、她差点无处可去的时候,没有想过放弃自己。
好不容易攒下的奖学金被舅妈偷走的时候,她也没想过放弃。
每天坐在教室里只能吃热水泡馍、没日没夜打三份工、在生意场上喝到肠胃出血的时候,她依然在坚持。
却在什么都有了,锦衣玉食、前途无量的时候,突然觉得一切没意思极了。
她迫不及待,她翘首以盼,想去新的世界,和旧的爱人重逢。
“其实在最后那一年,我是有点恨你的,恨你做了那么多,做得那么好,恨你的爱融入我血肉,改变我的灵魂,你本人却那么轻易的离开,也恨你所谓的三年的约定,逼着我做尽了我不想做的事。”
“对不起……”
华程太痛了,灵魂蜷缩成一团,成了只会道歉的行尸走肉。
“这种恨一直延续到我回来,在最开始和你相处的那段时间,我甚至有点烦你,”云锦笑了一声,“但我还是很高兴能再次见到你。”
她一直觉得,重生是老天赠予她的一份大礼,尽管这份礼物意味着,她可能要再一次见证爱人的死亡,但她还是很高兴。
因为她又一次见到了他,活的他。
因为她回到了胖哥出事之前,没办法救华程,至少可以救下胖哥。
回来的第三天,她把这两座墓买下来,决定等华程死了之后,就来和他当邻居。
是的,她还在恨他,所以不要跟他合葬。
回来的第六天,她办完了所有手续,在自己刚买的墓地上睡了一觉,醒来后发现手腕上多了一只表。
得到了腕表,她的人生计划又添了新的一项:救华程。
她一次一次地穿梭时空,有时候很顺利,有时候也没那么顺利,但她的态度始终是积极的。
大不了就是一死。
大不了就一起死。
她既然努力过了,那就什么结果都认。
管他还会不会搞出一个视频,要她做这做那,她已经仁至义尽,这一次绝不会再听他的。
“但是很显然,老天还是偏爱我的。”云锦挑开华程的额发,轻笑。
华程还在压抑地哭,消瘦的脊背颤得几乎要碎裂。
云锦默默抱住他,温柔地拍着他的后背:“不哭了,都过去了。”
华程哽咽一声,将脸埋进她的颈窝。
眼泪很烫,烫得皮肤生疼,云锦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安静地抱着他。
凌晨四点半,华程抽泣着,在她的大平层里睡去。
云锦独自一人回到家中。
家里窗明几净,温暖如春,花郁坐在地上,手里还捧着碎掉的手表。
一片小小的阴影将他笼罩,他眼皮动了一下,茫然地抬起头。
“花郁。”云锦轻生唤他。
花郁盯着她看了很久,眼泪突然掉了下来。
“手表……手表碎了……”
云锦蹲下,安抚地捧住他的手:“没关系,我们找最好的师傅来修。”
“修不好的,修不好……这又不是普通的手表,怎么可能修得好……”花郁伤心得厉害,哭的时候抽噎着,肩膀剧烈颤抖。
云锦无法安慰悲痛欲绝的年轻人,只能用拥抱的方式,试图让他冷静下来。
窗外云层轻缓滚动,从黑到白,又迸射出金色的光,漂亮的年轻人靠在她怀里睡了一会儿,惊醒后眼睛仍然红肿。
“我只是想留在这里……”一夜没休息好,他声音沙哑,“我只是想留在你身边,为什么这么难。”
云锦给不了他答案,只能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我们一起想办法,想办法把手表修好。”
花郁勉强坐起来,盯着她看了很久后,眼睛里又沁出泪意:“我只剩下三天时间了,三天时间……去哪里找能修这种手表的人呢?”
“我找人问问,多打听一些渠道,肯定可以找到会修的人。”云锦说。
见她神色认真,花郁勉强生出一分希望:“真的可以找到吗?”
云锦没办法给出准确的回答,只是反问:“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
花郁轻呼一口气,稍微冷静些了:“那、那我们就试试,也许就找到了呢,如果找不到……”
找不到会怎么样?
他突然安静下来,不愿再做这样的假设。
第53章
云锦请了很多顶尖的修表师傅来做修复,众人分工合作,总算将破碎的手表复原如初。
可表是恢复了,穿越功能却消失了。
花郁一遍一遍地拧动表冠,看着表针旋转了一次又一次,却始终无事发生。
云锦坐在他身侧,安静地陪伴他的心碎时刻。
华程进来时,就看到两人肩并肩坐在客厅地毯上,像两个小小的盆栽。
花郁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低着头拧表冠,仿佛出现刻板行为的动物,将周围的人和事完全忽略。
倒是云锦抬头看向了他。
四目相对,华程心口一疼,连呼吸都变得淤塞。
距离墓园里那场坦白,已经过去两天了,这两天他见过云锦好几次,每次对上视线,心脏就会出现无法自控的抽痛。
不行,他不能总是凄风苦雨的,云锦不喜欢。
华程轻呼一口气,压下情绪:“我请了一位大师,他或许知道怎么修。”
花郁停顿一下,总算抬起眼眸。
云锦知道他不会在这种时候开玩笑,一时间也生出好奇,想知道他请了什么样的高人。
华程没有卖关子,直接让开一条路,一个印第安人缓缓出现在花郁和云锦面前。
云锦:“……”
花郁:“……”
空气过于沉默,华程忍不住辩解:“他真的是大师。”
印第安人高贵冷艳地看了那边两人一眼。
“真的,你们相信我。”华程再次强调,并把这人之前‘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判词说给他们听。
当然,隐去了后来他和胖哥认定对方是骗子、并被对方揍得抱头鼠窜的部分事实。
听到他信誓旦旦,云锦扭头问花郁:“要不要试试?”
花郁没说话,默默把手表递给她。
云锦接过手表,示意印第安人来拿。
印第安人一动不动,摆着架子等她来送。
当初跟华程打那一架,他虽然赢了,但身上的羽毛被薅掉好多,回家才发现屁股缝都露出来了。
这次虽然因为华程给的太多,又回来帮忙,但不代表他心里一点火气都没有。
华程也看出来了,他就是故意要为难人。
虽然很不爽,但想到还需要他帮忙,华程放低了姿态,正准备亲自把表奉上,云锦突然淡淡开口:“滚过来,自己拿。”
华程心里咯噔一下,刚想提醒云锦对大师客气点,大师就咻的一下折腰了。
华程:“……”
怎么这么快就屈服了?
印第安人冷笑一声,心想你老婆看起来多吓人,你自己不清楚吗?
客厅里静悄悄,充足的暖气营造出春天的错觉。
印第安人拿着手表,研究半天后,突然煞有介事地念起奇怪的咒语,还从随身带着的小包里,掏出一把姜黄色的粉末,用力地撒在周围。
干净的客厅瞬间弥漫粉尘,华程皱了皱眉,刚想让他收敛点,就被一把糯米砸在了身上。
华程:“……”
大师还是一如既往的中西合璧。
偌大的客厅里,三个主人一言不发,印第安人又唱又跳,场面荒唐可笑,但谁也笑不出来。
许久,印第安人终于停了下来,将手表还给华程。
“……什么意思?”华程的声音有点紧绷。
印第安人:“使用得太频繁,能量已经用光了。”
“那停用12个小时,是不是就好了?”华程眉头轻皱,“这表有一个冷却期,就是……”
“这里面有一样东西,已经耗尽了,所以冷却多久都没用了。”印第安人直接打断。
华程愣了愣神,下意识看向花郁。
花郁低着头,眉眼沉静,不知道在想什么。
华程又看回印第安人:“什么东西,怎么才能买到?”
“不是什么东西都能花钱买的,有些东西还是得讲究机缘,但是很显然,你们的机缘已经用尽了,”印第安人看了一眼花郁,意味深长,“其实从哪来回哪去,也不算什么坏事。”
“你少故弄玄虚,我就不信有什么是钱买不到的,你告诉我那是什么东西。”华程立刻道。
“夏虫不可语冰,我懒得搭理你。”印第安人扭头就走。
华程立刻去追:“喂,喂你给我回来,我给你七位数的报酬,你就说这么两句话就离开,你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