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津不知为何,明明是薛溶月心悦于他,他却莫名赫然。不敢直视薛溶月的双眸,他垂首望向脚下铺就的鹅暖石小径,薄唇轻启,话还未吐,脖颈先红了大半:“为我作伪证,你、你为何不惧?”
“......?”
薛溶月满头雾水:“为何不惧?因为不怕啊。”
这有什么好惧怕的,不是早已经达成了共识吗?
曹明
煜肯定不会因为这件事而去得罪秦津,她跑去作伪证,算是为曹明煜解了围,他只会乐见于此,难不成还会将她抓起来?
板上钉钉的事,有什么好怕的?
……
为了我,她竟然如此无惧。
秦津闭了闭眼:“你可知即便你不涉险跑来作伪证,我也会无事的。”
薛溶月点头。
她当然知晓,若是有风险她才不会跑来作伪证。
明知我不会出事,在听到我被请来执卫司后,她还是义无反顾的跑来了。
这叫什么?
秦津想起那本《霸道世子爷轻点宠》上的话语——
这叫为爱方寸大乱。
-----------------------
作者有话说:秦津:完蛋,她真的好爱我
这两天都在调整作息,我继续给大家画饼,明天一定争取日六[化了]
友人:秦津,请你直视我的眼睛!!
柿子:可她现在真的不杀我了[托腮]
第34章 安心住下
窗外不知何时落起雨,雨声淅沥,连绵不绝的雨丝混着系统提示音叮铃咣铛响了一夜。
秦津恨意值升升降降,最终骤减12。
薛溶月困倦地打了个哈欠,头重脚轻从床榻上撑起身,坐在梳妆台前。
尚未理清楚恨意值因何起起降降,那本原著册子已不知何时涌现出新篇章,墨迹缓缓在纸张上显现,字迹清晰到刺眼——
【安居】
[前头盛宴未散,丝竹雅乐隔着几重院落传来,欢声笑语隐约可闻。薛溶月站在新安置的庭院中,仰头望着枝头上的那一轮新月。
月色清冷似雪,垂洒在屋檐下。
“娘子,夜深露重,要小心身子,还是进屋歇息吧。”身后,传来丫鬟小心翼翼的劝声。
虽已是初春,屋内四角仍摆放着炭盆,炭火噼啪作响,驱散了料峭春寒。
“这是将军特意吩咐的,说娘子体弱受不得寒气,入夜必要点上炭火。”
年长些的丫鬟上前一步:“娘子,将军吩咐了,不论是什么,只要您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奴婢便是。这院子里的一应物品都是上乘,若有不合您心意的,奴婢立刻去换。”
薛溶月环顾四周——
沉香紫檀的家具泛着细润光泽,绣了精致花纹的锦缎柔软,梳妆台上摆放琳琅满目的首饰,长柜中的衣衫襦裙多到令人目不暇接。
这般奢华的吃穿用度,曾几何时远离了她的生活。
“他……还说了什么吗?”她轻声地问。
“将军说,娘子是贵客,要奴婢们用心侍奉。这屋内的摆设都是皇宫御赐之物,衣衫布料是皇后娘娘赏赐下的贡品。”丫鬟恭敬地答道:“将军还说,府上并无主母长辈,娘子不必拘束,安心住下便是。”
安心住下?
嘴角扯起一抹苦涩的弧度,薛溶月心中五味杂陈,一时竟分不清,命运对她到底是薄待还是厚待。
穿书前,她因先天性心脏病被父母遗弃在医院长椅上。
模糊的记忆中,父亲只留给她一只半新不旧的小熊布偶。孤儿院的铁床冰冷坚硬,她在深夜蜷缩成一团,数着自己的心跳等待天明。可惜十一岁那年生日,她在手术台上再也没有醒来。
穿书后,她有位高权重的将军父亲,温柔娴淑的诰命母亲,还有疼惜爱护她的兄长。她身子健朗,甚少会有小病小痛,父亲虽然更看重兄长,但至少也给了她锦衣玉食的生活。
她以为命运终于开始眷顾她了。
然而八岁的骤变令她又变成那个形单影只的稚童,每夜在陌生的朝代中徘徊惶恐,只能抱着皱巴巴的玩偶度日。
她想不明白,为何又会变成这样?
难道真是她的八字太硬,克父克母克兄?
她更想不明白的是,她只是想要活着,为何竟这般艰难?
将军府被满门抄斩那日,她因“德行有亏、名誉尽毁”被早早逐出薛家,驱赶至道观静养而侥幸逃过一劫。
当禁军包围道观的消息传来时,她只来得及抓起包袱,冒雨逃向深山。雨水混着泪水流进嘴里,咸涩得令人作呕。
而在那个漏雨的破庙里,系统出现了。
“您是一本古言甜宠文中的炮灰女配。”系统的声音机械冰冷,“三年前被薛将军带回来的义女才是女主。”
薛溶月至今记得那一瞬间涌上心头的冰冷荒谬。原来她所有痛苦,不过是书中几行轻描淡写的文字。故事由女主被父亲赡养作为开端,而她不过是这个故事中作为开端,一个可有可无的点缀。
她因不满父亲过度宠爱义女,处处找女主麻烦,明知女主确实为父亲骨血也从中阻挠,阻止女主名入族谱,最终她自食恶果,被父亲打发去道观了却残生。
而这,反而救了女主。
女主本该是这场抄家灭族中唯一存活下来的人,从此隐姓埋名,查清事情真相,为将军府沉冤昭雪并报仇,在这个过程中结识当朝太子,成为太子妃,母仪天下。
而她,按照原著,本该死在禁军刀下,从此在这世间再也留不下分毫的痕迹。
或许是她的到来改变了许多事情,最终剧情并没有按照原著走向进行,她侥幸苟活下来,彻底改写女配薛溶月的命运。
前程未知,大雨倾盆,她在破庙中发起了高热,性命垂危之际,可她并不甘心就这么死去。
而系统的出现,令她看到了希望。
系统告诉她,每本书的配角占比是与自身的命运息息相关。
执笔人是不会轻易写死被读者喜爱的角色,所以,她如果想要逆天改命,就只能尽量出现在主线剧情中,或者靠近主线人物,从而吸引阅读者的目光,只要喜爱值节节攀升,她就可以实现逆天改命。
只可惜,因为前期针对女主,目前阅读者对她的喜爱值是负数,并且对于她的存活表达了深深的愤怒和惋惜——
“她为什么还没有死,留着她继续作妖吗?”
“好讨厌她,求求赶紧下线。”
“不会吧,这都能让她跑了?”
“这女配该说不说还真是顽强,这她都能不死。”
躺在破旧的草席上,雨水顺着破旧的瓦檐滴落,在她道袍下聚积成一滩冰冷的污水,正在慢慢浸泡她的身躯。
薛溶月看着系统为她截取的一部分阅读者弹幕,由衷的笑了起来。
天无绝人之路,终于,让她再一次找到了生机。
她会牢牢抓住这些生机,哪怕被乱石砸得头破血流额,也要向上攀爬。
蒋施彦出现在了破庙中,不知道他到底是如何寻到她的安身之处,但她知道,破庙外开始有风吹草动了。
她那时并不知庙外来者是谁,更清楚蒋施彦眼底的占有与疯狂,她毫不怀疑拒绝他的下场,她没得选,只能跟随蒋施彦离开。
可若早知道外面是秦津,她无论如何也要冒一把险。
相较于与她同为炮灰、戏份寥寥无几的配角蒋施彦,她当然更希望自己出现在从故事开始到结尾都占比极重的秦津身边。
假意奉承讨好,蒋施彦终于相信了她的孤苦无依和服从,撤去了看守她的仆役,而她也顺理成章的接近了秦津。
只是她没有想到,事情会进展的如此顺利。
秦津见到她,没有震惊、没有防备、没有试探,他很平静的选择了接纳她,她来时准备好的满腹说辞根本就没有派上任何用场。
她顺利的进入了秦津的府邸,顺利到对于前段时日觅食都成困难的她,有些不可思议的地步。
难道是命运又一次垂怜了她?
不,薛溶月更愿意相信这是一场阴谋。
如今的她像是一只惊弓之鸟,无法相
信任何人对她的好意,尤其那个人还是秦津,少时与她针锋相对的秦津。
或许这本就是一场各取所需的较量,她需要通过秦津获得阅读者的目光,从而提高喜爱值,那秦津呢,他想要在她身上得到什么?
薛溶月实在想不出来,毕竟如今的她如此狼狈落魄,又有什么值得秦津去索取?
可不管怎么样,她都摆脱了蒋施彦,在秦府居住下来。
虽说这座庭院距离主院很近,可她并不常见到秦津,他公事太过繁忙,时常半个多月都不在府上,这有悖她的初衷。
于是,她开始主动向秦津示好。
在他忙碌时送上一碗羹汤、在天冷时派人为他添置两件厚衣,可这样的举止并未为她提高阅读者的喜爱值,反而一路下跌,通过系统截取的弹幕反应她明白了问题的根源。
在阅读者心中,她仍是刁难过女主的炮灰女配身份,她的所行所举都会被恶意解读、放大。
阅读者根本不相信她与秦津的重逢是事发偶然,一直怀疑她别有用心,事实也确实如此。
她想要提高读者的喜爱值,就必须先要扭转阅读者对她的初始印象。
那日晚宴是精心设计的局,酒过三巡,她借着醉意望向屏风后的秦津,泪水恰到好处地流下来。
她遥遥看着秦津,泪眼婆娑,细数自己过往的不是,从不该飞扬跋扈与他针锋相对到不该故意刁难女主,泪水在声声忏悔中滴落在身前的酒樽中,荡起一片片涟漪。
也模糊了薛溶月的视线。
她看不清秦津的神色,只在落花乱雨的某一刻瞥见他眸底深深的复杂。
他有着一双异常锐利、仿佛可以洞察人心的双眸,令她不敢直视,匆匆别开视线时,却仍是被烫的心神一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