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溶月抬手擦了一下脸,低声回道:“马上。”
下床将那根绳子捡起来,绑在手腕上,薛溶月轻轻拽了一下,随即便听兄长温声道:“好了,睡吧。”
“你以前都会站起来的。”
薛溶月不满地嘀咕,随即闭上双眼。
本以为是一个注定的不眠之夜,谁知,在外面一道道忽近忽远的蝉鸣声下,薛溶月闭上眼后,心中却十分安宁,很快便睡着了。
打更声渐渐远去,檐下挂起的那一盏灯笼不知何时熄灭,月色如银,从青砖黛瓦上淌下来,将院中那棵老树浸得发亮,偶有夜风徐徐吹过,青绿叶子簌簌轻响,倒比白日里更显清寂。
细碎的声音忽在墙角响起,一道身影悄然无息落入院中。
白鹤眠立刻睁开眼,目光清明,站起身来看了一眼窗内,随即跟随那道与夜色融为一体的身影一前一后走进了柴房当中。
“刺啦”一声,烛火被点亮,明亮的火光映照着那道悍拔的身形。
秦津转过身来:“怀瑾兄,好久不见。”
-----------------------
作者有话说:其实真的穿到游戏里更适合这个设定,宝子们可以当成游戏出现bug这样理解,游戏运行中出现了bug(兄长在该死的节点没有死),游戏为了继续运行下去,先是控制这个bug(不能回到长安,不能恢复薛怀瑾的身份),最后没有办法,只能将这个bug修复(修改关于兄长的死亡剧情,修改其他NPC的记忆)
这个设定有些复杂,都因为涉及后面的重要剧情,所以不得不写[化了]
下次不设定这么复杂了[爆哭]
第87章 金屋藏娇
骄阳高照,微风和煦,碧蓝纯净的苍穹万里无云,一只燕子落在老树枝头,歪头叫着早。街巷中传来熙熙攘攘的吵闹声,隐隐约约听见几声寒暄。
薛溶月迷迷糊糊睁开眼。
屋内屋外安安静静,不闻人声,她发了会愣,直到绑在手腕上的绳子被微风轻轻荡起,才惊觉白鹤眠已经不知去向,心猛然一颤,她慌忙从床上坐起身。
甚至来不及穿上鞋袜,薛溶月脸色巨变,快步走出内室,扬起的袖摆将桌案上的烛台撞翻在地,她却顾不上回头拾起来。
行出内室,看到桌上摆放的那一盆还冒着热气的鸡汤,她匆忙的脚步才直直刹住。
盯着那盆鸡汤半晌,薛溶月绷紧僵硬的身子慢慢松懈下来,她揉着眉心走上前去,将白鹤眠留下的纸条拿起来——
“我去上值了,桌上是炖好的鸡汤,这次肯定不咸。晌午不回,不用留饭。”
缓缓舒了一口气,薛溶月去厨房端来一只小碗,白鹤眠说不用留饭,她就坐下来将那盆鸡汤喝了个一干二净,连带着那半只炖的软烂鲜香的鸡都吃干净了。
净奴前来敲门时,薛溶月正在打扫吃剩下的鸡骨头,净奴见状赶紧上前帮忙清理,目光瞟向薛溶月那双还微微红肿的杏眸,她犹豫了片刻,低声问:“......娘子,白大人真、真的是已故的郎君吗?”
或许是原著自以为修复好了事关兄长之死的漏洞,那张初次见面并不相识的面容陡然变得熟悉起来。
虽然兄长“逝去”多年,音容相貌渐渐模糊,可那双与她相似的眉眼无论如何也做不了假。
薛溶月斩钉截铁道:“是他。”
即便早有预料,净奴还是忍不住瞋目结舌:“没有想到郎君竟然真的还活着,还成了执卫司的一名燕卫。”
虽不明白为何薛郎君近在咫尺却不归家,但这并不妨碍净奴因此雀跃起来:“日后在长安城中,娘子终于也有了血脉相连的靠山。”
薛溶月失笑:“哥哥目前只是燕卫。”
净奴提议道:“我们可以去求求御安长公主,将郎君的官职往上升一升。”
薛溶月手上动作一顿,问:“若是殿下问起我为何要帮白大人求官职,我该如何说?”
“自然是实话实说了......”
在觑到薛溶月的面色时,净奴话音猛地一停,明白了两分:“娘子不打算将郎君尚存人世一事公之于众?”
薛溶月垂下眼,微微颔首。
薛家即将自身难保,她既然被陛下赐婚给了秦津,那想来东窗事发后,就不会牵连到她的身上,可兄长一旦认回薛家子
的身份,日后难保不受牵连之祸。
没道理要在这个节骨眼上,让兄长跳回即将熊熊燃烧的火坑里,就让薛怀瑾这三个字随着曾经下葬的棺材彻底掩埋。
净奴虽不解其意,但薛溶月决定好的事情,她从来不会质疑,闻言应了一声好后再不说其他。
将宅院里里外外洒扫一遍,净奴看了一眼天色,低声道:“娘子,我们该走了,今日不是与秦世子约好了要去看知犬吗?”
薛溶月这才想起了这件事,给兄长留下纸条后,不情不愿坐上马车。
被下人引进去时,秦津正躺在廊下,一身绣金描虎的玄袍将他冷白的肤色衬托得更加干净,他脑袋枕着一只手往后仰去,棱角分明的轮廓俊朗清晰,手中懒洋洋的往上抛着小球。
知犬无精打采地趴在一旁,吐着舌头喘气。许是夏日炎热吃不进去饭的缘故,它肥硕的身形瘦了一些,没有上次见到的那般唬人了。
“知犬!”薛溶月踮起脚尖,招了招手。
原本懒散的黑犬“噌”的一下抬起脑袋,眼眸亮晶晶的,在寻到薛溶月的身影后,立刻四肢蹬直冲了上来。
薛溶月又险些被撞倒在地,幸好净奴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知犬一个劲儿往她身上爬,激动得爪子乱抓,被秦津喊了一声后,又围着薛溶月打转。
“世子还真是悠闲,今日天色如此好,竟躺在这里躲懒。”薛溶月一边揉着知犬的脑袋,一边冲不远处的人哼道。
“正是因为天色好,才要躺在这里躲懒晒太阳。”秦津头也不抬,漫不经心地回道,顿了顿,他学着薛溶月的语气哼道,“你今日又迟了三刻钟。”
薛溶月才不接他这个话茬儿:“世子是何时回长安的?”
毕竟两人已经被赐婚,吸引了不少目光,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秦津将她送到长安城下后并没有跟她一起进城,而是在城门外又多等了一两日。
知犬跑到秦津旁边,将那只小球从秦津手中夺走,欢快地摇着尾巴叼着球跑向薛溶月,将球放在薛溶月脚边滚了滚,示意她一起玩。
秦津还没有来得及回话,已经被薛溶月不由分说拽了起来:“你跟知犬一伙,我和净奴一伙,看一炷香的功夫我们谁抢到的球最多。”
不等秦津拒绝,薛溶月已经使出了激将法:“知犬灵活跑得快,如此安排也不算欺负世子,世子不会是不敢吧。”
秦津斜眼觑着她,冷哼一声,指着乖巧等待的知犬道:“谁不知道它向着你,是一个实打实的卧底?”
“只有它向着我吗?”薛溶月也不否认,反而眉眼一弯,笑盈盈走上前,迎着秦津的目光故意问道,“世子呢,世子难道就不向着我了吗?”
“所以说啊......”秦津头疼地揉着眉心,“这还有迎战的必要吗?”
薛溶月笑了起来。
口上说一炷香,其实陪着知犬玩了大半个时辰,最后果不其然,一人一狗溃不成军,由薛溶月净奴两人赢了。
府上奴仆将膳食备好,薛溶月虽说起身时喝了一小盆鸡汤,但闹腾了这么半天也饿了,在净奴的陪同下前去空阁换衣裳。
出来时,秦津已经换好了衣袍等在廊下。
净奴识趣地往后退去,保持着稍远的距离,方便两人说话。两人行过回廊,走到一处时薛溶月特意停下脚步。
转头看向那间依旧被密封的严严实实的房间,她觑着秦津,故意说道:“世子特意来阁外等候,是担心我又靠近这间密室?”
秦津脚步一顿,随即无奈叹气道:“还记着仇呢?”
薛溶月回以一声冷哼:“世子藏得这么严,难不成是在金屋藏娇?”
眉峰清晰的剑眉轻轻往上一挑,秦津转头看向薛溶月,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这都被你知道了?”
薛溶月眉心一跳,顿时瞪大双眼。
秦津冲薛溶月眨了眨眼,双手抱怀轻轻撞了一下她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声音懒洋洋道:“美人难求,我也是没有办法了,你记得帮我保密。”
“——你疯了?!”瞧着秦津那副不像是作假的神色,薛溶月目瞪口呆,不知过去了多久,硬生生从牙缝中挤出来一句话,心口突然莫名有些发闷。
她下颌绷紧,转过身,朝那间密室大步走过去。
秦津头也不回,径直伸手拽住她的衣袖,挑眉问道:“干什么去?”
薛溶月脸上神色很淡:“去看看,是否真如世子所说。”
秦津斜倚着栏杆:“若真是你打算如何?”
“如何?能如何?”薛溶月冷嗤了一声,甩开秦津的手,随即指尖用力戳了戳秦津硬邦邦的胸膛,“囚人在室,若是真的,我自然要大义灭亲,报官抓你。”
“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里面只有我钦慕许久的美人画像,没有活生生的美人。”秦津似是被“大义灭亲”这四个字取悦,闻言薄唇轻轻翘起,故作惋惜地叹了口气,“这应该不犯法吧,不用薛娘子大义灭亲了。”
薛溶月脱口而出:“秦津你无耻,你竟然敢偷偷摸摸画我的画像!”
秦津先是一呆,愣是反应琢磨了一瞬,随即笑得直不起腰来,乐不可支道:“这也被你知晓了?薛娘子看来不仅容色倾国倾城,且聪明绝顶,实乃神人也。”
薛溶月斜眼觑着他不说话。
秦津止不住笑:“只是下一次能不能这句话由我来说,也省得我反应不过来。”
“这就是世子不懂了吧。”薛溶月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哦?”秦津挑眉道,“愿闻其详。”
薛溶月哼道:“这话要是由你来说会恶心的我今日吃不下去饭,那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世子的一番心意,我这也是为了世子着想,所以才抢先一步说。”
“是吗?”秦津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朝薛溶月拱手行礼道,“那就多谢薛娘子的体贴周到了。”
“好说,好说。”
薛溶月扬起下巴,受了秦津行的这个礼后迈动脚步向前走去:“世子既然钦慕美人许久,画像还是找画师来画吧,你的画技实在不堪入目,省得糟蹋了美人的皮囊。”
秦津高大挺拔的身形跟在她的后面,亦步亦趋:“放心吧,画薛娘子时我用了十足的耐心,画出来的画像惟妙惟肖,堪称一绝。”
薛溶月撇嘴,不屑的声音传来:“少吹牛了。”
“你不信?不信我带你去看看。”
“我才不看,省得到时候发现了世子的谎言,世子恼羞成怒,把我杀了灭口。”
“薛娘子何出此言?我可舍不得杀你,顶多将那间密室腾出来,把你关进去。”
“滚!”
“怎么又要我滚?”
“......”
忽大忽小的声音隐隐传来,净奴愣愣看着并肩远去的二人——
明媚日色穿过层层翠绿的树叶缝隙,丝丝缕缕的光线映照在两人十分和谐的身影上,宽阔悍拔的身形与少女柔软曼妙的身躯相得益彰,两人并肩穿过深深浅浅的日色,迎着灿烂的日色远去。
净奴突然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小跑跟上去——
“娘子,等等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