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她也不清楚自己睡这么久跟那个梦有没有关系,它像梦又非梦,记忆中的孤儿院哪有什么梨树?她也不可能闲着没事坐在窗边看风景。
还有那个看不清脸的少年,瞧着约莫有十七八岁,生的极高,身形倒是跟表兄十七八岁时有些像。
许是她近来老是想现代的事情,这才梦见那些。
“我只是累了。”般般弯弯眼睛安慰他,“我要活的长长久久,一直跟表兄在一起,才不会一睡不起呢。”
般般睡了一天一夜,嬴政每隔半时辰便要叫侍医诊脉一次,次次都确定她只是睡着,身子并无大碍,他险些忍不住想将她唤醒,可触及她眉眼间的疲倦,终究止住了手。
“这话,以后不许再说。”嬴政不悦,恨不能缝住她的嘴巴。
她自幼说话便没个顾忌,生啊死啊的挂在嘴边,从不避讳。
不说就不说。
般般嘟囔着,拿脸颊在他颈窝处蹭来蹭去,半分都不愿与他分离,他身上淡淡的气息萦绕在鼻息中,经久不消,也在慢慢的舒缓她有些紧绷的神经。
般般醒来,用膳不宜大油大荤,简单的用了鸡丝粥,搭配青嫩的菜心,晚膳后,她看着奶娘哺乳,有些怔怔然。
从云端来一碗熬好的的汤药过来,“王后,温度适宜,您要现在用药么?”
这时候的豪门贵女产后基本没有自己哺乳的,哺乳被视为一种体力活、粗活,应当由下人代劳。
且母乳说白了其实是由产妇的血水转化,要哺乳长达数月,也在耗费母体大量的血液,不利于产后恢复。
权贵之女的身子是很娇贵的。
且通常女子会连续生育,哺乳的还要自己来的话,只会让身体更加虚弱,所以稍微有些权势的都会请奶娘。
虽说嬴政并没有打算让她连续生育,却也不同意让她亲自哺乳。
胸脯有些涨涨的难受,般般赶紧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这药是用来停止泌乳的,“要喝多久才能好?”
从云已经问过侍医了,这会儿对答如流,“约莫要三个月,停的太急太快亦会损伤身子。”
“您若是憋得难受,侍医说奴婢们可以帮着出一出。”
“?”她一愣,狐疑,“何意?是要自己挤出来吗?”
从云听了这样直白的话,也有些不好意思,抿唇点点头。
“……”那算了,她也不好意思让人帮自己啊。
坐月子的日子倒也不难熬,就是不能沐浴可把人给难受死了,胸口时不时憋得难受,她确实自己偷偷挤了两次,弄完能稍微舒服一点点。
完事儿看着那乳白色的奶,她变态一般偷摸自己尝了一口。
……哇。
这什么味道啊。
毫无味道。
除了有一丝淡淡的甜和乳香之外,就像在喝水。
她口味重,平素喝奶茶,都要加多多的牛乳呢。
可这挤出来的奶又不敢给肇儿喝,怕他喝了之后不喝奶娘的,那就麻烦了。
“倒了?”她犹犹豫豫。
从云睁大眼睛,不同意,“这可是由王后您的气血转化,颇具养份,怎能轻易倒了?”
般般也同样瞪着眼睛:“那你说怎么办?”
让她再自己喝掉吗?好诡异啊!
从云劝她,“您自己——”
“我不喝我不喝我不喝!”某位王后开始闹脾气了。
两人各执一词,最后被存放了起来,盛夏时节也用了冰,倒也不会坏掉变质。
到了夜里,前朝下了逐客令的消息就传了过来,牵银服侍般般用膳,疑惑问,“逐客令是针对所有的外客吗?长史大人昔日做过客卿。”他可是外客的代表人物了。
“若是李家举家也被驱逐,永宁公主怎么办呢?”
“李斯怎会老老实实的离开秦国。”般般一点也不担心他,“况且赢月嫁给了李由,大王定然不是真心驱逐他。”
端看他如何做罢了。
嬴政前朝事务繁忙,晚膳招待宗臣,没有回来用。
用了膳,般般这两日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侍医也推荐她每日走动走动,说是卧床不动不好,不利于身子的恢复。
侍医没有说的太明白,但般般自己清楚,这是为了子宫加快收缩,排出产经,帮助肠胃蠕动,躺的久了肌肉和四肢也无力,总的来说还是要下床走一走。
走了一小会儿,额头一层热汗。
从云也不比她好到哪里去,提心吊胆的,生怕她哪里不舒坦。
肇儿夜里活跃,不肯睡觉,用了晚膳般般将他抱过来放在摇篮里,自己在旁边慢慢走动,也可以跟他说说话。
正跟从云说着话,就听摇篮里传来一道稚嫩的声音:“啊~”
两人齐齐顿时,一同探头看。
他慢吞吞的摆动藕段一般的小臂,一对黑葡萄似的透彻眼睛看来看去,一见到般般,张开没牙的嘴啊啊叫个不停,露出两排肉肉的牙床。
“宝宝,你好可爱。”般般的心都化了,捧着脸傻笑出声。
从云道,“今日午后您歇息着,王上到偏殿看望太子殿下,殿下弄湿了王上一身,朝服湿的透透的。”
“这样好玩的事情我竟然不知。”
从云回忆了一番,掩唇而笑,仔细说来。
当时嬴政抱着儿子,逗弄了两句不到,忽然手臂一湿,他亲眼看着肇儿那开裆裤里呼噜噜的尿,顺着他的衣袍往里面流。
他都愣住了,黑着脸那句‘放肆’没说出口,手足无措,又不能扔了,可抱着他一泡尿还没尿完,尿的他受不了了气急败坏斥责他不许了,要他立马停止。
奶娘都吓死了,直说太子殿下听不懂,他什么都不懂呢。
般般都无语了。
服了,孩子尿一半怎么可能停得下来,你以为水管呢,捏住就行了?
逗着孩儿,额头的薄汗慢慢褪去,从云见她口渴,说道,“不若奴婢将那些奶添些果肉丁,制成甜果乳您用了?”
“……”谁懂,婢女一心一意的催她自产自销。
“好吧。”
跟孩儿玩了会儿,将他送回偏殿,牵银服侍般般简单擦洗身子,不能沐浴也只能这样,不过头发倒是可以正常洗,洗后及时绞干便是。
得亏她是王后,生了孩子什么都不用自己做,夫君贵为秦王每天也会抽出时候照顾她、看望孩子。如若是要事事要她亲力亲为,那真不知道生孩子来做什么。
般般百无聊赖的这般想着,躺着让人弄干头发,换了身衣裳出来躺下歇息,宫奴们为她通头,精心的抹些呵护发丝的花香精油,干了之后发丝丝滑如绸缎,自然生香。
嬴政回来的不算晚,无论在外遇到什么事情,回到昭阳宫都是带着浅浅的笑意的,左右看一看,不见人。
“王后呢?歇下了?”
牵银道,“王后梳洗后由宫人通头按摩,许是太松乏了,已然睡下。”
说罢,她例行公事询问一句,“王上可要传膳?”
“传吧,比照王后的。”他随意道。
跟宗臣们相谈,自然注意不能放在晚膳上,虽说当时满桌佳肴,他也没用几口。
转目,他看见桌上放着一盏奶茶,端起递到鼻尖轻嗅,没有茶味,牛乳里放着些桃肉丁。
想必是表妹要来的,睡着了也没喝。
他递至唇边喝了一口。
奶茶滑过喉咙,一股淡淡的甜留在舌尖,他挪开杯盏奇怪的皱眉。
这是什么味道,不像是牛乳?
第80章 9000营养液加更 “疼不疼?”……
从云待般般睡熟,低声吩咐宫奴们将内室收拾了一番,她侧身坐下将她的一袭长发梳顺了,规整的放好,以免般般夜半醒来压到头发疼醒。
出来后撞见了牵银,她去了一趟踏雪轩。
“玄曦玄皎如何了?”
“挺好的,心宽体胖,吃了就睡,快活的很。”牵银都有些羡慕那两只貔貅了。
“那便好。”从云略一停顿,放轻了嗓音,“王后娘娘为你选好了人,只怕是还不曾说与你听,多方考虑定下了此次平叛有功的徐军尉,他名徐景褐,今年二十有五,家世不显但本事不错,还有一小妹待嫁家中。”
军尉?
军尉的官职并不低了,在一国的武将职称中,算得上是中高级的,能够负责领兵事宜。
牵银甚至愣了一下,登时不可置信:“我如何配得上军尉大人?”
“不许说这种话。”从云轻拍她的手,面露一丝复杂,“这些年虽说你我争斗不休,可我们也是一路相伴过来的,我也希望你好。”
牵银听了这话,立即红了眼眶,欲言又止,“从云姐姐…”
“你规矩上佳、容貌清丽,行事妥帖温和,眼界宽懂得大局,心思通透。你这么好,配谁配不上呢?”从云肯定的笑着,“王后都打听妥了,徐家人口简单,父母都是性子好的,你嫁过去必不会受刁难。”
牵银止不住落了泪,“奴婢何德何能服侍了王后,还遇到从云您这么好的姐姐。”她四岁被父母发卖换钱,辗转被送入宫,在永巷中调教吃苦多年,被还是太子的秦王看中,送入了踏雪轩。
“你运气好,没准是你前世做了大好事积了福,”从云安抚她道,“我听炀姜长公主身边的婢女说起来,那徐景褐容貌生的也不俗,与你甚是相配。”
说着,她压低了声音,“此次嫪毐之乱,他也算出了力,日后有你的好日子过。”
牵银不知说什么好,福了福身乖顺道好。
见她要出去,忙提醒道,“王上回来了,正在正厅用膳。”
从云心里有数,说了句知道了。
王上关怀王后,不出所料要叫她过去,从云收拾妥当去了正厅,秦驹正服侍他用完了晚膳、漱过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