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你——”
“我没有!”
两人互相瞪着,一个比一个嘴快,斩钉截铁。
“扯谎的这辈子没有酥山吃。”
“……?”
炀姜无法,露出了沮丧的神色。
“你当真属意韩非?”般般面露疑惑。
“我……”炀姜支支吾吾,“我也不明白,他前些年名扬列国之际,我听说了好些他的事迹,还有他著的那些个书,我也都看了。”
原来是粉丝???
“何况我与他还是表兄妹,总是比旁人更亲厚几分,起初他总不肯相信我在秦宫里过得好,几次三番关心我,他容貌出众,又对我温和呵护……总之都是他的错,也不是我自己想的。”
“以你之言,他难不成还瞧不上你?”般般出离愤怒了,拍案而起,“他一个鳏夫,还带着一个儿子,国灭公子之名也尽消,能娶个公主都是祖坟冒青烟的大好事,他在装什么!”
般般此言一出,炀姜竟然当场落泪,擦着眼睛嚷嚷:“说什么配不上我,也不肯与我说话了!”
“那便不嫁他。”般般眉头皱起。
炀姜:“我忍不住。”
“什么忍不住?”忍不住偷看他吗?
哎呀,喜欢之情便是如此,忍也忍不住的,她从前总偷看表兄。
“忍不住——”炀姜抚了一下自己的脖子,绷着脸浮起一丝红晕,“我说我不嫁人了,他若不从了我,我就去寻其他侍从或者伶人。”
“???”
在般般瞠目之下,炀姜尴尬无比,“他很生气,就…”
“就?”
“从了,还说他不愿瞧见别人。”
“……”
意思是背着他就行吗?
当公主这么爽啊!
她是不是错过了什么,没当两年公主就做了王后。
虽是听说过秦国民风淳朴开放,两人看对眼甚至可以随地大小做,有个遮蔽身子的地儿就成,但这些都是庶民们之间才会发生的。
贵族王室之间讲究规矩和仪态,原来不是没有,只是捂得严实啊!
“所以你们二人如今是?”
“有奸情吧。”
般般拼死抿住嘴巴,抬手掩饰似的按住额头,该死的嘴巴给我憋住了,“嗯……”
难怪她提到韩非那个儿子,语气会这般恶劣,甚至是有几分厌恶,估摸着是讨厌那儿子坏她好事。
般般又八卦了会子,打听的差不多了。
难为韩非三十了,还要被炀姜随叫随到,她说要见他他就得从命,有时撞见她殿里有伶人乐师出来,气的脸色铁青,却又不敢发作,毕竟如此局面是他自己提出的,一开始炀姜是奔着嫁他为妻的想法,他自己不要。
有时候还会怀疑自己一把,是不是自己不行,炀姜才会又传唤伶人。
晚上出力,白日还得应付太子这个精力旺盛的孩儿。
这不是为难这个话不多的老实人嘛。
般般实在是很难崩,这种充满善意的笑脸一直到傍晚都没消失,嬴政问她知道了什么秘密。
“这般明显么?”
“明显。”
“好吧,我说给你听。”
两夫妻凑在床幔中嘀嘀咕咕了一个多时辰,提起这些秘闻,也不困了,也不累了,精神抖擞,到后半夜都睡不着。
般般跟嬴政说了这个自认为很炸裂的秘闻,很神气的叉腰,表示若非她能干,他哪儿能吃得了这种瓜啊。
嬴政反手就说了三四个更炸裂的,把她听懵了。
说是曾经的岁月里,在诸国还未称王的时候,齐襄公与他的亲妹妹文姜暗生情愫,做下了兄妹乱伦之事,不久后两人各自婚嫁,文姜与丈夫鲁桓公返回齐国,兄妹旧情复燃。
随后,齐襄公忧虑鲁桓公知晓真相会伤害自己的妹妹,便设计将其闷死在了马车中。
“一国国君为情谋杀另外一国的国君,这在历史上是前所未有的。”
“这个当真比不得。”般般听得想嗑瓜子,苦于这时候没有瓜子,只好叫人进来送了些烤栗子,“后来呢?后来他们兄妹便日日都在一起么?”最大的阻碍都没有了。
嬴政摇头,“齐襄公沉迷亲妹,以至于后宫空置,他的姬妾对此事怀恨在心,私通臣子密谋叛乱,在某一年隆冬之际,将齐襄公骗出宫中狩猎,在狩猎途中杀了他。”
“文姜倒是个人物。”提起她,他倒是带上了几分正经,“文姜虽然放荡不羁,在朝政上却有着得天独厚的洞察力,极长袖善舞。”
后者只是一个比喻,并非当真夸赞文姜会跳舞。
“她与鲁桓公的儿子鲁庄公天资平平,还要仰仗文姜治理国家,没过多久文姜掌握了鲁国的军政大权,将鲁国从一个弱小的国家培养成为了军事强国,在诸国的战争中屡屡得胜,因此她这一生在鲁国从未被唾弃过那些风流丑事,反倒风光大葬,甚至因为她的薨世,鲁庄公大赦天下已示哀痛。”
般般感慨的托腮,“果然厉害的人物,私下如何的风流放荡,也都是点缀其人生最无关紧要的花草罢了,无法左右她的功绩。”
“文姜一定是个很了不得、富有魅力的女子,真想见一见她。”
“这是历史长河中的故事,你见不到她,明日闲暇时候翻找翻找,没准会有遗留的画像。”
如此说来,她开始期待明日了。
——结果就是没找到。
那时候更没有纸,如何来的画像?便是有画在布帛上的,岂会在秦国得以保留?
表兄骗她早睡的手段罢了!
般般气鼓鼓的,不过得知炀姜过得不错,也并不寂寞,她还挺好奇的,隔三差五便去寻她玩。
如果能一起住在秦宫一辈子,那也挺不错的!
与她说了文姜的趣事,炀姜尝试着画出了她心目中的文姜,那并非是一个美丽的倾国倾城的面容,眉眼定定然,透露出一丝笃定的笑意,寥寥几笔,便让人很相信她就是有着浓郁的魅力。
“有时候,女子的魅力并不在于容貌。”炀姜轻轻抚着这张画,“好啦,送给你。”
般般带回昭阳宫命人装裱起来好生存放,嬴政也凑过来瞅了一眼。
天气逐渐回暖,五月,嬴肇生辰宴过后,秦国再次举兵攻赵。
赵王迁听信谗言,临阵替换前线的将领李牧,回邯郸前,秦国的将军王翦提醒李牧此行恐有危险,要他不要回赵国,干脆出走,亦或者去秦国。
李牧与王翦一河之隔,两人都身披战甲。
他无畏而笑,“我为赵国立下赫赫战功,我王不会如此待我,一次不成便也罢了,下回你我定然还有机会再战沙场。”
王翦叹了口气,劝道:“赵迁是什么人,你比我更清楚,李牧,你何必抱着这摇摇欲坠的希望呢?赵国连出两任昏聩之君,你理应侍奉明主方不浪费这一身才华。”
李牧沉默片刻,脸上的笑意缓缓退去,不过几息,他重新带起笑意,望着河流对面的王翦,“想不到事到如今,肯与我说真心话的竟是你啊,王翦。”
他笑笑,“岁月如梭,我又有几年可活的呢?”
“你——”
“若我的死能唤醒迂腐的赵臣,又有何妨!”李牧呵声大喊,眉眼笃定,分毫不悔!
此音带着回响,精准的抵达王翦的耳畔,他看着李牧的背影远去,悠悠然叹了口气。
“王上啊王上,李牧果然生是赵人、死是赵魂。”
可赵臣真的能被唤醒吗?
没过多久,赵国传来消息,赵迁下令诛杀逆贼李牧,新替换的将领已经来到了前线。
原本被李牧经营的防线,王翦是前进不得的,战事胶着,分不出胜负,李牧一死,赵军军心涣散,士气崩塌。
王翦、桓齮兵分两路发动猛攻,大破赵军,一路势如破竹,赵国原本深陷饥荒中,军备不足难以抵御秦军,若非有李牧早就灭国,李牧一死最后的阻碍烟消云散。
郭开畏惧秦军,竟主动打开城门,任由秦军长驱直入。
邯郸破城后,赵王迁被俘虏,昔年的赵太子赵嘉带领着部分赵国宗室外逃。
般般一大早没睡醒就被表兄给晃醒了,“般般!”
揉揉眼睛,入目的是嬴政亢奋的遮掩不住的喜悦,“我秦军大破邯郸,收拾收拾,咱们回邯郸!”
“那些羞辱过你与母后的,我要让他们跪在你二人脚下求饶!!”
第106章 赵国灭亡 “坑杀邯郸。”……
直到被拉着坐上了前往赵国邯郸的车驾,般般都还是恍惚的,一侧的姬长月神采飞扬,一路上始终抓着窗户向外看,止不住的笑着。
——是她的笑声使般般回神。
认真而论,般般其实是并不憎恨邯郸人的,无论是此前赵人对她的造谣辱骂,亦或者编纂舞曲羞辱,这些对她来讲无关紧要,起初听闻有过愤怒,过后平淡了,或许也有她始终都没有亲眼见到过这些场面的缘由,自然不痛不痒。
她过自己的日子,认为那些人也只能逞口舌是非过过瘾罢了。
换个角度来讲,邯郸人也是华夏人的一部分,诸国并存,它们是暂时分裂的华夏。
在她的心中,列国是一个完整的整体,没有彼此割据的真实感,是以她无法理解他们的家国情怀,也体会不了列国间的仇恨。
姬长月不同,她在邯郸吃了太多的苦,嬴政在邯郸更是如此,即便是为了母亲,嬴政也从不敢忘怀邯郸之仇,更别提挚爱的妻子也被邯郸人言语羞辱,愈发舞动起他的怒火。
走官道去往赵国邯郸,节省了不少的时间。
从大秦边境离去,抵达赵国境内,周遭的景色逐渐发生了变化。
不同于秦国的青葱富饶,赵国到处都是一片干枯灰败,这一路的硝烟战火此起彼伏,一开始只是有死去的尸体,越逼近邯郸,尸山遍布。
刺鼻的血腥传入鼻息,视觉上的刺激更牵动五脏六腑,般般立即干呕出声。
嬴政迅速放下窗幔,轻轻抚摸她的后背,打开装着甜牛乳的水袋递给她,她心有余悸的连喝了两口,坚决不看了。
“哈哈,真好啊,那些穿着赵甲的男人们就该全都去死!”姬长月迎着风,目不转睛的望着外面的尸山,一点也不犯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