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看不惯,就改什么。
原本他想要改成帝女的,思来想去他的女儿与儿子应当一样的尊贵,皇子与帝女,仿佛帝女在后了,这怎么能行?
般般深以为然,笑着挽住他的手臂。
典礼落下帷幕,接上的是正经的早朝。这一次嬴政牵着她的手一同登临高位,她没有拒绝,与他一同回身坐于皇座上。
“陛下万年,皇后万年!”
果然,坐在皇位上面朝百官,与躲在王位后偷看百官是完全不一样的体验。
今日早朝要议的事情没那么多,言而总之,总而言之,李斯与韩非分化的三十六郡县分郡而治的奏疏被呈上,李斯详尽的释意,般般则接过了秦驹手中的奏疏打开看了起来。
李斯的言辞清晰简练,般般看过奏疏一下就理解了,这是将地方行政划分成金字塔形状的系统,层级分明。
类如中央是最大的,其次是被划分为三十六块的郡,郡中设立郡守、郡尉、郡监,这三个职位与中央划分的太尉、丞相、御史大夫是一致的。
郡监也称为郡御史,它的职责与御史大夫一致,起到监察的作用,自然由中央直接任命,他对皇帝负责,是皇帝的放在每个郡的耳目。
向下层级递减,县亦是如此,相、亭与里则简化了许多。
看到亭字,般般视线顿了下来,她知道楚汉之争讲的是刘邦与项羽,刘邦曾担任过亭长一职,她想到刘邦时便让人在全国范围寻找刘邦这个人。
奈何搜寻了四五圈都没有找到一个符合的。
总不可能是还没出生吧????
她这边在思索怎么找一些她有点印象的名人,那边嬴政已经一连实施了数项新政,他首先放出了风声,欲用六国遗留贵族为自己效力,特设了七十个博士职位,又唯恐他们不服从自己的统治,因而踟蹰。
随后便不管六国贵族是怎么想的了,任由他们自己先发酵一段时间,
第一个重要的新政由他亲自颁布,那日般般也去了,听他道:“朕承天命并六合,统四海为一家,念连年征战,黔首疲敝,特颁布新政。”
众人还当他会说什么,他第一句就是要设秦篆为正书,禁正式场合使用六国遗留的文字;第二句是要统一度量衡,重新丈量土地,统一货币,收取六国遗留的货币融后制成新的钱。
这些都是强制性的,不允许抗拒,否则当秦律问罪。
旋即语气一和缓,“减田租至十五税一,关中新垦之地免税三年;改戍边为轮更制,五丁抽一,岁更代不休。”
原本认定他是个暴君的臣民都愣了许久,天下平民喜极而泣,也顾不上想他前面颁布的强制性措施了。
而嬴政……原本是想把六国的文化、文字、史书全都烧了的,强制他们归顺秦国,萧衡那日说治标不治本,他认了,但要他完全不这么做心里又不得劲儿,烦的干脆警告‘要用别当着我面用,否则可能(一定)会被砍头哦’。
随后又颁布一系列的活动,委婉的逼迫他们学秦国的文字与语言。
这些政策,是他跟萧衡互相争论了足足六七日才定下来的。
般般去承章殿撞见过萧衡在,他跟嬴政争的脸红脖子粗,具体是他脸红脖子粗,嬴政一脸不耐烦,脸上是遮掩不住的‘朕要砍了你’。
说来也颇为好笑,那日登基大典游街,萧衡就在人群中,他看见秦王与王后是姬长月的哥哥与嫂嫂后,眼皮子一翻昏了过去。
后来便像老鼠见了猫,嬴政到茶铺堵了他两次,他不敢出来。他不出来,嬴政命人搜罗,直接把他押了出来。
他就差没抱着他的腿磕头了,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说自己有眼不识泰山。
他主要吓得要死的有两点:一,他当着秦王的面骂人家不行;二,他当着秦王的面觊觎他母亲。
不论第一点,就论第二点,够他死八百个来回不带拐弯的。
没想到嬴政没跟他计较这些,压根不提帝太后之事,他不提,萧衡就更不敢提了。
慢慢的,他发现这位皇帝跟他想的不太一样。
“这人给一点阳光就灿烂。”嬴政一脸烦闷,“我不与他计较,他就想爬到我的头上拉屎!”
具体表现在:
萧衡:“陛下不能烧六国书籍!您要做暴君吗?”
嬴政讥笑:“不是昏君就成。”
萧衡抱桌角:“您要是要烧书,今日先烧臣吧!”
嬴政气得要死:“烧了能如何?朕还能灭国不成?”
萧衡义正言辞:“难说。”
下一刻他就被下狱了。
熬了三个冷冰冰的夜晚,嬴政又将人给放了出来,“……朕非是要饶恕你,若非帝太后出面求情。”
对对对,都是太后的话好用,您一点也不后悔。
萧衡顺杆子往上爬,哐哐就是谄媚的磕头。
嬴政能冷静下来不是因为他真的好脾气,而是他知道秦国真的二世而亡过,若是他没有从妻子的嘴中得知这些,萧衡已经死了。
“归根结底是表兄想要用他。”般般假模假样的顺着他的胸膛,“不气,不气哦。”
嬴政握住她的手,“我想让他做肇儿的太傅,表妹意下如何?”
“萧衡主修儒家与道家,其余的也懂些皮毛,算得上是杂家学派的,有傲骨也能弯得下腰,圆滑又不世故,当然好了。”般般没什么不能同意的。
星枢的先生他也有了人选,第一位先生选了李斯。
他还没遇到特别喜欢的臣子,暂且教导皇女知世,以法家作为底色,慢慢再往上铺其余的也方便,总之以他的思维,认为杂家虽然可以学,仍然要以法为主。
统一天下不光是要政策统一、土地、文字、文化统一,最重要的是要使臣民拥有归属感。
这是个漫长的过程,不能强求。
而嬴政天生好战,国内稍安,他的目光不自觉就放到了南方的百越与北方的匈奴上。
般般劝谏他,莫非是忘记了他口中的纣王帝辛,“起码也要让大家休息过再继续,要大规模的继续发兵攻伐,这是不好的,表兄不是想要修路吗?这些都需要钱,你还减轻了徭役赋税,家里哪有多余的钱打仗?”
嬴政面无表情:“早知道不减轻徭役赋税了。”
般般捏住他乱说的嘴,他本性如此,理智一旦大于欲望,也就能管得住自己了。
因此上面那句只是‘明知不可为’的发发牢骚。
说修路当真要开始修路,征收民众一同修路,不同于修郑国渠的火力全开,这次他容许轮班劳作,每月的月例般般做主添了两成、每月还有假期,当然假期也是轮班的,确保每一天都有人在劳作,又不至于每人过分劳累。
与此同时,为国家做事修路,每日的晚膳由官府统一发放。
这也是般般提出的,偶尔她到了晚膳的时间还会亲自到那边瞧一瞧,也派遣了自己的人日日监督,不容许有人欺上瞒下、贪污她拨下用于农工晚膳的钱。
晚上她算着帐,托腮发呆,“该怎么合理的从权贵手里抢钱……”
嬴政道:“找个错处抄家就是。”
般般:“……”合理,但是合理的有点凶残了。
“要是能让有钱人多交点税,穷人少交点税就好了,可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收税法子。”她揉搓着自己的脸颊,趴在桌案上。
嬴政也没想到恰当的法子,最终他还是找了几个理由,将不肯配合他新政的权贵抄了许多。
这下六国贵族发现,若是配合还能在新朝混个官当一当,有才华的甚至能合理晋升,不配合的家底都没了。
更何况他还减轻了赋税,据说皇后提出了土地改革之策,此举顺势推动了度量衡的统一,赢得了民心,已经有绝大部分的平民愿意在秦人手里讨生活,哪有人还乐意跟着六国贵族幻想那不靠谱的‘复国战’,没人想打仗。
考试制度已经确立,全国各地设立了学府,主要是教民众学秦国文字,告诉他们三十六郡县需要的官职多之又多,若是学得好考得好,有机会做官,甚至顶尖的那批能够登上咸阳殿上,由皇帝亲自出题考校。
六国贵族争夺的则是那七十个博士职位,眼看着秦国立朝后不再单一的秉承法家,其余的都有了机会,他们争的头破血流。
这些政策一一颁布后,嬴政也不知晓能否下达到地方、又能被执行到何种境地,因而决定开始全国巡游。
作为皇后,般般理应跟随。
正好她看一看全国各地的道路修的如何了。
出发这日,嬴肇牵着星枢的手对他们招手道别,要他们早些回家。
走在平坦的驰道上,般般略有些恍惚,掀开马车的帘子向外看,有种自己在高速路上的诡异感。
不过这路并不像后世的马路,而是将土地平整后,按照统一后的车辙压过去,如此一来毫不颠簸,但是按照统一的车辙奔腾,怎么看怎么像后世的火车轨道。
人类就是有着这样那样的奇思妙想呀。
这下不仅可以出门游玩,还能全国的玩。
般般立马将自己带来的吃食摆出来,因着王架改为六马,车内的空间也空前的大,般般都能躺在里面到处乱滚了,防止她不舒坦,里面的垫子用的是上好的鹅毛填充。
“这是西瓜果脯?”嬴政捻起一块果肉端详。
“是啊果肉在柑橘汁里浸泡过,晒干后撒了一层细糖,酸甜开胃,表兄尝一尝。”般般依偎在他身畔,又将其他的吃的都摆好。
“这是西瓜酱!”般般高高举起,“咸香香甜,用来沾饼也好吃。”
她还让人卤了许多的鸡爪、鸡翅、鸭爪、鸭翅、鸭脖等,料放的足足的,风干过后装罐,坐在马车上拿一根能啃上好半晌。
“……”嬴政提醒,“表妹仔细牙齿。”他没懂这风干后还能吃吗?
“我小心吃呢。”般般咬着鸭脖吃的正欢,囫囵敷衍他。
到了午膳时候,生火吃她让人准备好的餐包,所谓的餐包正是她熟知的速食,在车上啃出来的骨头都留着没丢,香味没一会儿便吸引来了一条乡间的小狗。
锐士见皇后想要与小狗玩闹,踟蹰着不知该不该驱逐它。
嬴政给了个眼神,让他们退下了。
般般将骨头抛出去,小狗吃了一根骨头,立马摇着尾巴蹭过来,发出嘤嘤嘤的声音。
嬴政一言难尽:“给些好处便摇尾巴,好骗的厉害。”
般般立马遮住小狗的耳朵,“小狗别听,好歹毒的话。”
嬴政眉头微微皱起,一把扯开她的手握在手心,“逗它可以,勿要这般,咬你如何是好?”
般般知错,嘴上却说:“表兄都说它好骗了,怎地还这样揣测人家。”
嬴政取了手帕擦她的手指,面不改色,“好骗不代表没有攻击性,比如你。”
死去的回忆袭击她的大脑,他貌似曾经在日记里评说她是姬小狗。
“???你骂我。”
“你说我给些好处便摇尾巴,好骗!”
“…你听我说。”
般般:“你说。”
嬴政微微僵住,没想好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