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母!”般般喊着阿母你回来啦,“这是长公主。”
炀姜在三位公主中序列首位,原本是大公主,嬴政即位后,夏太后一系平叛有功,她出身韩系,便被尊称为炀姜长公主。
虽说是长公主这般气派,然而炀姜比般般还要小上一岁呢,今年不过十一岁。
朱氏跪下拜见行礼,炀姜肃穆以对,亲手扶起,“你无须多礼。”
朱氏擅言谈,炀姜这才明白般般的话多是从何处而来,她几乎从不令话掉在地上,字字句句舒坦,也不会叫人听得不舒服。
这样温柔和善的美妇,是炀姜鲜少接触过的,她自小在宫里接受到的都是尔虞我诈,旁人说一句,她要想三层,哪有宫妃像朱氏温温柔柔,言辞关切,眼神真实呢,她不甚自在,却又想多待会儿。
般般探头瞧着,撇了撇嘴:还真是温柔克傲娇。
不知道的还以为朱氏是炀姜的娘呢,她简直乖的不像样,像锯了嘴的葫芦,哪里还有从前的高高在上与浑身长刺呢。
回去的马车上,般般狐疑不已,“你不会是觊觎我阿母,才与我做朋友的罢?”
炀姜身子一僵,“你疯了?此番是我第一次见你娘!”她聪慧,心里知晓对面这位到底想问什么,干脆自己主动交代了,“几年前,你还尚未与王兄一同归秦,我便知晓你的存在了。”
“嗯?”般般略愣。
说起这些秘辛,炀姜坦然的厉害,丁儿点的遮掩也没有,“我在这深宫中的确没有朋友,并非是她们不待见我。”
般般:咳咳……感觉也确实挺不待见的。
“自从父王认了华阳太后为母后,夏太后便不出现了,她知道自己不该有存在感,这是为了父王的大计考虑。”
“宫中,无论是栎阳还是赢月,都靠近楚系,我不能与她们打交道,我要与韩系一般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因此我独来独往。”
“那你阿母?”般般迟疑。
夏八子当年可并不低调,又是求子,又是积极争宠的。
这不是与韩系的愿望背道而驰?
“为人妃妾,争宠是正道。”炀姜仿佛奇怪般般为何这么问,“将军行军打仗、厨子烧锅做饭,都不过在其位谋其职,妃妾自然也是如此啊,争宠争的是未来,是己身之命途。”
“难不成在你的心里,妃妾争宠是不该的,是死罪?”
“没有。”般般摇摇头,她的观念受到现代的洗礼,她潜意识里认为除了正妻,其他的妃妾都不正派,但若说是死罪,仿佛也算不上呀。
炀姜这两句话击碎了她的这个观念,这一刻她心里微妙的没有了正派反派之分,只剩下拨开妻妾之皮的不同女人们。
炀姜坦坦荡荡,“我阿母想要做王后,想生儿子,但这一切在昭襄王让祖父接王兄归秦那天就破灭了,后来我便知晓王兄有个表妹跟着他一同归秦了。”
“夏太后认为你奇货可居,在不曾见过你之前,便说你是她为我挑选的第一位朋友,我可以放心的、尽情的社交了,再也不必顾忌任何忌讳。”
“所以我对你好奇,我晓得你比我大一岁,也曾想过你长的是何种模样。”
般般来气了,“那你瞪我作甚!不是,是翻白眼!”
炀姜见她问的盛气凌人,也来了气,结巴了一下,“谁让你刚过来便盯着本公主不放,毫无礼节,你还冲旁人讨好的笑,你笑什么呢?”
“我初来乍到,我冲旁人笑笑都不许吗?”到底是谁毫无礼节呢,般般想到这里,捞起马车上的软枕砸她,“你有疾!”
“你才有疾!你敢砸我!”她迅速丢了回去。
“你有疾你有疾你有疾!”
“你才有疾你才有疾你才有疾!”
马车上叮咚乱晃,疑似两位公主打起来了。
驾车人赶紧停了,前后的宫奴们一起围了过来,紧张兮兮的掀开车帘,“公主?”
两道异口同声的话直冲人脑门:“驾你的车!!”
得嘞,什么打起来,分明感情甚笃。
再宵禁的前一刻钟,车驾回到了秦宫,两人谁也不与谁说话,但到了分离的时刻,炀姜撇着脑袋,“明日可别歇过头,还要去秋婵别院呢。”
“我晓得,我比你记挂时间。”
炀姜心说就你爱迟到。
般般一问,王上还不曾回昭信宫,竟还在咸阳殿,“今日有何要事?天要黑了呢,大王可用了晚膳?”
“不曾,”昭信宫的内监是个持重老成之人,约莫四十多岁,白面无髯,眉目慈祥的很,“有位韩国来的使者送上一份礼物,王上召见了几位大臣正在咸阳殿议事。”
“礼物?”般般微微蹙眉。
“时候不早了,不若公主传了膳食?”内监这话有着些许好意的催促,“臣子们也是到了该用晚膳的时候。”
般般听出了他未尽的意思,略作思索,“也好。”她吩咐人下去准备,“臣子们都有谁啊?让膳坊制些他们无忌讳的,这大晚上的只怕是不知晓要 议事到什么时辰,不好食大鱼大肉。”
“来一道开胃的笋丁鸭丝羹,秋葵正是到了该食用的季节了,让他们尝尝鲜。”
“其他时令菜色多加两道;干煸野香菇肉丁也上一份,牛奶甜饼多蒸一些,甜咸口的都送些,配着吃正好。”
“诺。”内监笑意盈盈,“殿下贤惠,颇具主母风范。”
“这、这话也不该现在说。”般般赶紧让他下去了,随便交代两句而已,毫无含金量!
不过被夸了这么一句,她有些沾沾自喜了,晚膳都多用了两碗,又带着牵银在宫里溜达了两圈消消食儿,月儿高悬,嬴政还没有出现在踏雪轩外。
般般困顿,不想等了,洗漱一番躺下预备休息。
不知过了多久,她已然昏昏欲睡了,忽的有人进来禀报王上来了,她揉揉眼睛没能起来,只是翻了个身。
下一秒,她便听见表兄高喊着‘表妹’冲了进来。
“何事啊?”般般叹了口气,没办法,只好起身了。
嬴政坐在床沿,摊开手中的地图布帛,“我今日收到了一份大礼,你瞧瞧。”
“什么东西。”她嘀嘀咕咕,定睛细看地图,“这是何物?一条长长的线被标注出来。”像蜘蛛丝一般黑黝黝的。
“沟渠?”般般反应了过来,“这是沟渠么?”
嬴政点点头,先夸了她,“表妹聪慧。”
随后他道:“此图乃是韩国的一位精通水利的大家呈上来的,名为郑国。”
般般听罢大喜,“修沟渠好啊,这两年大秦干旱,我听表兄说连年收成比从前少了不止三成,那若是修成此渠便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呢!”
“我也如此想。”嬴政笑意消退些许,“但是朝中大臣皆以为郑国乃是心怀奸计而来,认为此沟渠修不得,相邦更是直言此计为疲秦之计。”
“说什么这非一日之功,将要耗费十年光景,还说我初登位,不该大兴土木,若是耗尽秦国精力,恐给他国可乘之机,简直危言耸听。”
说到后半截,嬴政已然动了气,神态颇为阴郁。
般般则疑惑,“修一条沟渠要耗费十年?可是大秦如今干旱,若是没有足够的后备粮仓,与军交战也不占上风吧?”
嬴政冷笑一声,自傲自眉间漫出,“十年?我认为至多三年,我大秦臣民万众一心,岂非旁国可以比拟。”
般般连连点头,喜滋滋道,“表兄,你要修沟渠,那些种田的人肯定高兴,会很支持的,不用秦军也可以呀。”
嬴政立马握住表妹的手,“表妹言之有理,届时我招募平民修渠,定能事半功倍!”
见表兄喜悦,般般下床从匣子里取出自己午后画的马鞍图,“表兄看。”
“什么?”嬴政细细看去,“这是…这是马?”他险些将猪脱口而出,是在看到表妹画的马鞍才反应过来这不是猪是马。
“表兄看这里。”般般指着圆拱形脚踏,“我今日和炀姜去骑马,才发觉脚没有蹬踩的地方,平时骑马已很吃力,若是行军打仗会更累,在马鞍上装上这个,还可以站起来打人呢!”
嬴政下意识蹙眉,展开图纸陷入沉思,自从造纸术之后,他从不轻视表妹的任何小点子,因而慎之又慎的收下图纸,“我收下了,命人制一批看看成效。”
“不用!”般般先人一步,很是得意,“我已经命秋婵别院的人制了,明日便能好,表兄明日随我一同去!”
嬴政想了一会儿明日也无甚要事,点头应允。
“原来表妹也并非只顾玩乐,一心为民。”
“我哪有。”般般掐他手臂。
两人玩闹一阵,她关心的问,“今日晚膳用的如何?那些臣子们爱吃么?”
“他们都夸赞你,安心。”嬴政摸摸她的发,没说当时有些剑拔弩张,内监忽的进来问是否要传膳,说是朝阳公主心中惦念王上与诸位臣子,早早备了符合各自口味的膳食。
这一举动打破了当时的紧绷,那些人纷纷恭维起般般来,这些年嬴政待姬家小娘是何种态度,有眼睛的人都心知肚明,那当时是怎么夸张的夸就怎么夸张的来。
“怎么夸我的呀?”般般追问,要听个明白。
嬴政挑了句最直白的,“大秦有这样的王后,是他们的荣幸。”
般般本想严肃一点的,严肃的点点头,表示自己知晓了,结果一看表兄的眼睛,就没绷住。
她哈哈大笑,乐得不可自抑,“人家还不曾做过太子夫人呢,待及笄之后,直接就是王后了耶。”
“你还挺遗憾?”他问。
“是有一些。”般般深以为然,“可惜人家当时太小了。”
第36章 营养液满1000加更 “我说的长大不……
“那你现在长大了?”嬴政笑她。
“跟以前比,当然长大了。”般般心说下个月便是她的十三岁生辰,这个年纪都有人出嫁了呢,在这个时候,十三岁仿佛已经是大姑娘,是成年人。
“的确长大了。”嬴政捏了捏她的脸颊检查一般,“脸颊上的虚肉彻底消失。”指腹抚去,弹压到的是她软而富有弹性的肌肤。
她肌肤自来娇嫩,稍有情愫波动,便会红得很明显。
正如此刻,因着他的举动,那层白嫩的皮子霎时间红了,如同剥了壳的荔枝,微粉晶莹,能掐出水一般的水嫩。
般般不甘示弱,双手并用按在表兄的脸庞上,“表兄也是。”
拇指按得太靠近他的眼尾,他自然地翕动眼帘时,密实而柔软的眼睫扫过般般的指背,清透且无重量,扫痒人心。
她被烫到了,倏然松开手。
“怎么了?”嬴政握住她的手,牵引着贴在自己的脸庞上,稍顿两秒,侧过头,轻软的触碰了一下她的手腕内侧。
般般惊的用力缩手,一只手握住手腕,睁大眼睛抬着头望着他。
表兄竟然亲了一下她的手腕。
她整个人红透了一般,眼睫乱颤,到处看着,“表兄…表兄该歇息了!我、我困了!”
嬴政被表妹推搡着往外走,若无其事的摸了一下自己的唇瓣,很快漫起一层笑意,“哦,好。”
表妹脸皮薄,他顺着她不叫她窘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