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是林衍的错,可他也被外甥给问住了,一脸的难堪。
得,赶紧进城,上医院吧,让妞儿舒服起来。
农场就一台摩托,曾风骑来的那台。
本来堵在土豆和玉米山后,曾风号令了一帮民兵,费了几个小时才从中掏出来。
刚才他就想走,想回钢厂住招待所去的,但是得先解个大号。
驴日的魏摧云的马,一蹄子,把他本来的外痔踢成了内痔,给嵌进去了。
也不知道为啥今天它又长个儿了,蹲在片玉米地里,曾风又是血流不止。
可算咬牙解决了,他就听有人在说:“凌成,骑慢点。”
紧接着一阵摩托车响,等他提着裤子赶出来,摩托恰出农场。
曾风提着裤子追车:“主任,你不能把我撇这儿啊,主任,救命啊主任!”
半天又止步:“你倒是把相机给我留下呀。”
他简直要疯了,如此辛苦的大干了三天,他还一张照片都没留下呢。
……
急诊医生还是头一回见孩子长点湿疹就半夜冲进医院的父母。
尤其爸爸,听说要用生理盐水清洗,竟然抱过玻璃瓶在胸口捂了好久,非要把盐水捂热之后,才让给孩子用,不过小婴儿是真可爱,肉嘟嘟的,吃着她的小jio。
盐水一冲,先不上药,晾着观察,要不褪的话再上药。
赵凌成向来会享受,拿证件开间干部病房,可就比在农场舒服多了。
陈棉棉也在公厕里好好拿毛巾把身上的泥垢搓了一下,躺倒就是黑天胡地的一觉。
赵凌成在农场洗过冷水澡,倒不脏,趴床边闷着,还有件大事儿没办呢。
等妞妞再睡醒,他赶紧喂水,引导小家伙:“嗯,嗯嗯!”
养过崽的都懂,吃喝拉撒,撒是头等大事。
总算解决了‘撒’的问题,湿疹也缓解了,小妞可算活跃起来了。
看看小手再看看小脚,小脚丫高高的,往爸爸头上翘。
对了,赵凌成不但爱搞奢侈靡靡,而且还喜欢搞点投机取巧。
那不,帮女儿掖好了尿布,看着沉睡的妻子,他明知病房门关着,还左右瞥了一下,才在她鬓边嗅了下。
她好几天没洗澡,身上味道当然不好。
但奇怪的是赵凌成并不讨厌,反而还想闻,他甚至还想亲手把她剥光,再洗干净,然后再……
抱着吃饱了奶的女儿,这会医院刚上班,他就往儿保科,投机取巧去了。
但今天,他注定又要要碰钉子了。
毕竟他讨厌这片土地,这片土地上的人们,也并不喜欢他这种人。
陈棉棉睡得正香,是被一阵凄厉的哭声给吵醒的。
出到走廊,就见个皮肤黝黑,双手粗糙的像鸟爪,一身补丁的女人跪在地上。
她欲去扶,却见魏摧云走出急诊病房,把女人搀了起来。
女人哭着说:“魏科,我家西岭不可能是特务的,孩子的衣服鞋全是我自己做,他也没给家里多拿过一分钱,我盖的被子还是结婚时的喜被,我苦了一辈子啊。”
魏摧云也有点不相信:“他一点钱都没给你留?”
女人说:“他隔三岔五上申城看病,工资自己花,家用是我糊火柴盒补贴的呀。”
魏摧云也忍无可忍了:“狼心狗肺的东西。”
将来其实也这样,贪官和原配在国内吃苦,花重金在国外养小老婆和孩子。
女人要想陪一个男人吃苦,那恭喜了,她会有吃不完的甘。
那是邓西岭媳妇儿,吃苦半辈子,丈夫成了特务,她少不了也要被劳改的。
可怜的女人,男人享福没她的份儿,但有罪还得同担。
不知道赵凌成把闺女抱哪儿去了,也不知道小家伙攒了三天,肚肚通畅了没。
陈棉棉估计他应该在儿保科,于是找了过去。
却见拐角处站了好多女护士和抱着孩子妈妈,探头探脑的在笑。
她也爱吃瓜,于是凑了过去,问:“出啥事啦?”
一个小护士说:“来个男的,光明正大要套套呢,好稀奇。”
这个年头有避孕意识的男性非常少,睡一觉就给媳妇种个孩子,在他们看来也是天经地义。
有男性抱着孩子来儿保,又是要避孕套,女同志们就觉得稀奇了。
陈棉棉探头一看,就发现瓜好像跟自己有关。
因为赵凌成站在取药室的木头窗口,正在说:“医生同志,夫妻有性生活不是很正常吗?”
他抱着闺女,理直气壮的指墙上:“有性生活又想避孕,每月限领两枚。”
如今的小雨伞也是管控品,基地医院每月也会发两枚。
但每对夫妻要登记的,限领两枚。
赵凌成觉得一个月就两枚,不够用,他感觉只要放开,他一晚上就能用完。
他是来钻漏洞,想多领两个,没想到碰上了蛮不讲理的人。
窗口里是个年轻女医生,居然来了句:“孩子还那么小,你要不急着抱小的,忍一忍不就行了,那么点破事都忍不了还干啥革命,我看你呀,就会欺负女人。”
这整个大西北,人的观念似乎都不正常。
在赵凌成看来,只要男女都喜欢,性就是很美好的。
但本地女性似乎把性都当成是一种男性的掠夺,以及对女性的伤害。
女性对男性也抱着天然的敌意。
妞妞也撇着小嘴,和爸爸一样委屈。
赵凌成觉得自己没做错啊,但挨了气不说,对方还说:“这个月的已经发完了,想要下个月再来,不就那点破事嘛,忍一忍吧!”
赵凌成看妞妞,妞妞也看他,父女一样的眼睛,一样的无语。
挨了一顿骂,便宜也没占到,这算什么?
怕男人不好意思,陈棉棉在赵凌成折回来,一群女同志盯着他笑时弯腰,躲到了人群背后。
等他们父女离开后她上了药房,伸手:“姐,救个命!”
对着赵凌成恶语相向的女医生对陈棉棉态度挺友好:“妹子,咋啦?”
陈棉棉说:“我身体不太好,不想太早怀孕,但男人,你懂得,挡不住呀……”
女医生立刻抓了三只小雨伞过来,还说:“不够了再来要,多着呢。”
陈棉棉笑着说:“谢谢!”
赵凌成当然不懂,从将来来的陈棉棉其实也无法理解。
但这个年代,劳动最光荣伴随的是,男人们普遍不爱洗澡讲卫生,又还都爱抽难闻的旱烟。
在西北被男人睡,跟被野猪拱的感受是一样的。
所以女性整体对于性才会特别痛恨,见了男人,也就得借故撒个火。
如今的小雨伞还是油纸包装的,一个油纸包里就两枚。
上面还印着能叫男女一看就能翻身起来闹革命的,鼓舞人心的红标语。
她回了病房好一会儿赵凌成才回来。
没搞到小雨伞,但人得吃饭,他刚才上医院食堂打饭去了。
正值丰收季,医院的伙食很不错,糜子谷垛,先自然发酵糖化过的,带着一股糜子特有的,蜜一般的甜香味,配上玉米糁子糊糊,就是纯素也很香的。
看赵凌成兴致不高的样子,陈棉棉就故意把小雨伞放到了病床上,拿被子盖起来。
一会儿他要撩被子起来,坐着吃饭,他不就会发现了?
她要看看,蓦然发现套套,他会是个啥表情。
但她才盖上被子,只听夸夸一阵脚步声,气势汹汹的,一大帮人冲进了病房。
严老总,市公安局局长,还有几个陈棉棉不认识的。
所有人的脸色全是青灰的,严老总抓上赵凌成的手:“我可算找到你了。”
他是大领导,他手下出了个大间谍,他也难辞其咎。
昨天晚上先到公安局了解了一下情况,然后他就杀到农场去了。
在农场待了半夜,回到市里,这才找到赵凌成夫妻。
开门见山,严老总又说:“当时从申城医大叛逃的女孩子总共三个,你是怎么确定那个叫李爱龄的是首领,而且目前活跃在对岸,在做特务头子的?”
赵凌成看了看严老总身后那帮人,别人都走了,但公安局长没走。
关上门,赵凌成说:“我曾经见过军统征召的所有女特务,那个李爱龄,在她12岁时就已经被父母送到女子警官学校,也就是军统特训班了。”
其实林蕴的小儿子也是,狂热的军统特务们,把十二三的小孩子全部集中起来统一培训,叫他们痛恨共党,残杀共党。
如今对岸,老蒋在实施的白色恐怖,也是那帮孩子在搞。
严老总有点生气的:“赵总工,我很钦佩你的学识水平,但是你为什么之前不讲呢?”
赵凌成眸光冷冷,语气也很差:“严书记,一开始那三个女孩是忆苦思甜的模范,到处演讲,诉说曾经的悲惨身世,而且既然12岁就入了军统,你觉得她不会化名,不会易容吗,而且我又不是申城公安,有资格申她的档案。”
那三个叛逃跑的女学生登过报,也很出名,大家也都知道。
但不是赵凌成不讲,而是,既然那个叫李爱龄的受过训,就会给自己捏造新的悲惨的身世。
赵凌成又不关注外界,也是直到专门查邓西岭,翻档案时才发现的。
而且他要讲出来,曾风那样的所谓小将,不得怀疑他,批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