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准备好了,毕竟赵凌成又不臭,还长得很帅。
她准备好在今晚体验六十年代男性的体能,和政府免费发放的小雨伞了。
但不出意外的话就是要出意外了。
而且害赵凌成办不成事的,恰是他最痛恨的人,对岸的老蒋。
……
陈棉棉正准备回医院,却见对面疾驰而来辆东风大卡车,在她身边刹停。
赵凌成在喊:“棉棉!”
接着是马继业:“姐,快点,赶紧上车!”
祁政委把拉她上车,大声说:“基地拉响警报,咱们得马上回去。”
有警报,就不仅是回去,他们还得暂停研发,去打飞机。
祁政委再递陈棉棉一个毛巾缝合而成的小包裹,里面有东西在咕噜噜的响。
他说:“我叔送的,他攒的山核桃,给妞妞吃,吃了补脑子。”
祁嘉礼说要送她一份礼物,陈棉棉怕太珍贵,还不敢收。
但其实一个劳改的糟老头,最珍贵的就是一包核桃了。
陈棉棉大声说:“我替妞妞谢谢他!”
马继业又凑过来,给陈棉棉个竹篓:“这是地达菜和野鸡蛋,林衍给的。”
再给一个破布缝成的小包:“这是老苏修他们攒的甜杏仁儿,送给你烧汤的。”
河西野杏树和野核桃最多,甜杏仁是其中最珍贵的。
杏子熟的时候,人们为了抢杏仁都得打架。
老头们一点杏仁攒的不容易,自己不吃,却要送给她?
陈棉棉把杏仁还了回去:“给他们烧汤喝。”
见马继业还要推辞,再说:“瞒着他们,烧甜汤的时候炒几颗扔里头就行。”
想想老右派们身体都不好,马继业收下了。
已经到火车站了,他不下车,就远远挥手:“妞妞,记得以后还要来看舅舅们呀。”
下午两点,日头正晒,妞妞被爸爸捂的严严实实,啥都看不到,只能小小呜一声。
愉快的旅行结束了,她,也终于要回家了。
凡事都是连锁反应。
随着邓西岭的无线电发过去,老蒋那边立刻有反应。
这回直接是对面的卧底人员通报的,说岛上所有U2飞行员被紧急召回。
不用说,肯定是又要来西北了。
马骥在接到消息后,直接给公安厅拍的电报,公安亲自上农场接人。
正常情况下基地的火车是下午四点,但只要有紧急任务,它就会随时开动。
上了火车,估计还是只有赵凌成一个人不开心,毕竟一会儿就要出任务了,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来,他处心积虑费尽心计,但该办扔事儿还没办呢。
张主任瘦了好多,也结实了好多,没想到劳动那么好玩,畅快的恨不能高歌一曲。
王科长也开心,民兵悄悄送了他一大袋土豆,那土豆还特别好吃。
而最大的意义是,之前基地的人其实都特别消极,抵触革命,也抵触劳改。
尤其祁政委,虽然没敢明说过,但心里难免觉得,上面,尤其赵军因为政见不合,一直是在故意用劳动整他叔,但这一他回终于眼见为实了。
改造有用,他叔终于不那么暴戾,动不动就骂革命太温情,吼着要枪毙一切了。
对了,其实他昨晚一直在哭,说自己太偏激,说自己对不起林衍。
祁政委专门来赵凌成的卧铺,带祁嘉礼的话。
他说:“赵总工,我叔特别后悔,还跟我讲,只要老军长来,一定要让他见一面。”
赵凌成答的很干脆:“我爷爷身体不行,不见了吧。”
祁政委无奈点头,但起身又止步:“妞妞问题不严重吧,我看你很忧心。”
赵凌成语气依然闷闷的:“不严重。”
祁政委再看陈棉棉:“这种劳改活动以后可以多组织点,很有必要。”
又说:“赵总工疼闺女,舍不得出门呢,你安慰一下他吧。”
陈棉棉也年轻过,理解年轻人,只怕赵凌成就这么走了,要发挥不好。
将来的她不了解,也不理解这段历史,但既然离不开这个地方,那她就必须支持国防事业,所以眼看车停,她抱过妞妞,凑近赵凌成,就小声说:“好好去吧,我们等你回来,我还……”
他俩是同类人,赵凌成钻空子搞小雨伞时,陈棉棉一眼就识破他的小心思了。
现在也是,她知道他为什么不高兴,烦躁。
车刚到站,站台上停着庞大的工程车,后面跟着拉各种高频无线电的大卡车。
赵凌成停止收拾,听的很认真,妞妞也听的很认真。
小崽虽然啥都不懂,但感觉得出爸爸不开心。
她想知道妈妈会说什么,哄爸爸开心。
陈棉棉先亮小雨伞晃了晃,恰说到赵凌成的心坎上:“我上医院,再多申请几个。”
她话还没说完,男人猛得伸脖子,他用的是牙齿,迅速咬了她的嘴唇一下。
噗嗤一声车门开启,他立刻拎起东西,边走边回头说:“等我回来。”
除了张主任,其余三个直接上工程车,随着一声鸣笛,车直接开走。
赵凌成回头,就见妻子举起女儿的小手,在朝着他挥挥。
他举手的瞬间车已经窜出站台,上公路了。
而他本来也不理解,为什么他老爸明知林蕴是个女特务,却还会因她而死。
有些人说的可难听了,说他一世英雄,却为个女特务殉情。
据赵勇说,林蕴第一次和他见面,提了个要求。
要他教她唱《三项纪律八项注意》,而且当时她就学会唱了。
第二次见面,她要求聊八路的敌后战争。
当时的国军是在安全区,打的是正面战争,伤亡也大,但是有保障的,而八路是在敌占区,在保护老百姓,组织平民反抗日寇,做游击斗争,一旦被抓就是虐杀。
更可气的是,很多国军特务活跃在后方,也在惨杀八路。
放下内斗,携手抗敌的大背景下,当赵勇讲述他们八路的理念,林蕴赞同时,当赵勇讲述自己战友牺牲的惨烈,林蕴愿意倾听并表达悲痛时,赵勇就是爱她的。
他爱的,是她伪装的,但理想而美好的样子。
就好比此刻的赵凌成,哪怕陈棉棉也是伪装,但他喜欢她现在的样子。
……
当办公区全员整体撤离,家属们就会竖起耳朵。
大家都有经验了,只有导弹响过,男人们才有可能回来。
而只要一过十月,西北的气候是没有分层的,咔嚓一下就冷了,要一出门,风不是小刀,而是大砍刀,一出单元楼没了暖气,风就好比砍刀剁向额头。
陈棉棉也是直到入了冬,才知道为什么一件棉衣能让赵凌成发那么大的火。
他们的大衣里面是驼绒,还用麂皮贴里,才扛得住西北的冷。
对了,曾风那天在农场,就直接起程回申城了。
痔疮本来只是个小毛病,但那天加了两枚羊蛋,就把一个革命斗士给打倒了。
而陈棉棉先是给总革委发了一条配照片,报喜的简讯。
之后用了足足两周的时间,她写了一封三万字的工作总结寄了出去。
然后就是等回信,看上面领导给的反馈了。
天寒土冻,整个西北,包括劳改农场的农活全部暂停。
但当然,劳改犯们休息不了,他们还得去支援钢厂建设,不过那样更好,毕竟在钢厂能吃饱饭,而且钢厂跟基地一样,有暖气,暖和,冻不死人。
陈棉棉冻的也不想出门,但转眼又过了一个月,她估计应该有回信了。
可这段时间警卫科也撤走了一大半,没人送信,正好这天姜霞来看她,陈棉棉就说:“婶子,麻烦你去趟警卫科,帮我问问信吧,太冷,我就不抱妞妞出去了。”
姜霞提着个大包,但得先埋怨陈棉棉:“叫你爱把东西乱送人。”
再打开大包甩出一件比陈棉棉还长的棉衣:“只有已婚家属一人才有一件,你非把你的送给你娘,看吧,现在你也冻的着不住了吧,这是凌成给你新申请的。”
这年头棉衣棉裤也是可人头,女配的好棉衣,全给王喜妹了。
但她接过来一看,有点惊到:“开裤裆?”
妞妞如今挪到大床上了,四个多月的婴儿嘛,翻过身就原地狗趴。
姜霞再拎一件迷你的:“不开裆你怎么上厕所。这件是她的。”
妞妞的一件也是开裆,但太大了,能装两个妞妞。
陈棉棉说:“这也太大,她穿不了呀。”
姜霞有经验:“你傻呀,这她明年,后年都还能穿呢。”
陈棉棉都要叹为观止的,因为她得到的,是一件比她的命还长的连体大棉衣,而且还是开裆的,折腾了好久她才把它穿上,还别说,双层套,特别暖和。
裤裆她当然缝起来了,她的年龄,已经接受不了开裆裤了。
再把赵凌成那件大呢子往外一套,她比熊还臃肿,但是真暖和。
夏天那会儿,她留了几张最小的瞎瞎皮,给自己也做了一双炮筒样的大棉鞋。
但抽空把妞妞留给姜霞,最近她又逮了几只瞎瞎,准备给妞妞也做一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