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厂招待所最好的一间房, 赵凌成之前就住过。
好处是有独立厕所,但因为是在一楼,厕所味道就特别冲。
而且被褥上的头油汗渍,他一看就浑身不适。
但他又不得不住下来, 因为赵军不说服祁嘉礼就不肯走。
为了住的舒服, 赵凌成委托马骥, 让把他家的被褥给他找人带捎过来。
厕所, 他也准备自己好好刷一刷。
但推门进房间,往厕所一看,他顿时愣住。
床单被套已经换成干净的了, 柳秘书弯着腰, 正在刷厕所。
见他们夫妻回来,就好像刚才赵凌成没甩过她脸子一样,柳秘书笑着说:“房间味道有点大, 我怕熏坏了孩子, 正好老军长躺下了, 我来帮你们收拾收拾。”
陈棉棉觉得这样不太好。
她看赵凌成:“愣着干嘛, 你去刷。”
又说:“柳秘书, 我们只是普通人, 你也不需要为我们做这些的。“
柳秘书却说:“赵总工是男同志,哪懂干这些。”
又说:“小陈你也别有压力, 组织派我照顾老军长,这些就该我来做。”
赵军已经退休, 就没有专职秘书了。
因为来西北走的都是军工厂, 姜霞她爸没资格陪着,所以由地方派秘书。
只要他不去三大基地,别的地方, 柳秘书都会陪同照料。
赵凌成对陈棉棉搞的卫生向来都嗤之以鼻。
但他好像很看得上柳秘书搞的,还夸说:“柳姐,您卫生做得很不错。”
而且妞妞该吃奶了,但他只把水壶给陈棉棉,就不管别的了。
双手插兜站到厕所门口,他又问:“听说您还单身?”
柳秘书笑着说:“我运气不太好,才结婚不久,丈夫就去世了。”
赵凌成回忆了一下:“是军区政治处的翟处长吧,我记得他是祁嘉礼的同乡?”
柳秘书说:“只是个小感冒,但青霉素过敏,人就没了。”
赵凌成说:“是在军医院做的治疗吧,之前没有做皮试,那要问护士的。”
柳秘书边刷蹲坑边说:“也是奇怪,之前他打青霉素从不过敏的,但偏偏那一天就过敏了,喉头水肿,没能抢救过来。”
赵凌成说:“你还年轻,很该再找一个的。”
柳秘书起身揉腰,笑着说:“我都四十了,不好找,还是专心干工作吧。”
又指地上的旧床单被套:“腰好疼,你帮我拿一下,我去公厕洗。”
赵凌成抱着床单被褥出门去了,陈棉棉忙着给妞妞摇奶,因为是开水,得多摇一会儿,妞妞也已经饿坏了,盯着奶瓶,在妈妈怀里mumu的叫个不停。
奶可算凉了,陈棉棉才递过去,妞妞一口叼上。
但突然,小家伙停了嘴,警惕的看门,门开,是她老爸回来了。
祁嘉礼抱妞妞,她好开心的。
但对爸爸,小时候她就不亲,现在更是。
爸爸伸手要抱抱,妞妞想了一下,举起小jio放到了他手中。
小坏蛋,不想给抱抱的时候就给只脚。
赵凌成强行来抱:“乖,我抱着你吃奶,让妈妈休息会儿。”
妞妞不要,还用脚蹬爸爸。
陈棉棉也挑眉:“别呀,我又不累,你要闲得慌,就去帮别人吧。”
她坐在窗户边,外面是通往澡堂子的路,路上没人。
听她这样说,赵凌成双手环上窗台,勾唇了:“你是在吃柳秘书的醋吧?”
陈棉棉差点没跳起来。
柳秘书都四十了,他还技术稀巴烂。
她吃他们俩的醋,这男人会不会太自信了点?
其实是因为柳秘书的表现。
陈棉棉混过职场,懂得,柳秘书在搏赵凌成的好感。
就像职场上某些中年女性,会用宠溺,娇惯的方式来跟男下属搞好关系一样。
那也无可厚非,男人都喜欢小姑娘,女人哪能不爱小鲜肉。
尤其赵凌成唇红齿白还胸肌够大,恰是成熟女性们喜欢的那一款呢。
但不等她辩解,赵凌成再问:“你就没觉得她不太正常?”
妞妞觉得她爸才不正常,因为他双手环着她妈妈。
她抬起小jio丫,边吃奶,连使着吃奶的劲想把爸爸蹬走。
但妈妈抓回了她的脚,问她爸:“哪儿不正常了,你倒说给我听啊。”
赵凌成舔了舔唇,笑:“想知道,你得答应我一件事儿。”
再弯腰,声哑:“这回肯定不一样。”
陈棉棉又不是天真小女孩儿,当然懂男人的暗示。
但她又怕妞妞听到,就扬起脖子,小声说:“没有那个。”
且不说他没有技术,这儿也不安全呀。
但她才说完,赵凌成拉桌子上的茶杯托盘,下面赫然是盒小雨伞。
陈棉棉有点不敢信:“柳秘书准备的,给咱俩?”
又说:“就因为她专门准备了这个,你觉得她不正常?”
菜就多练,赵凌成从不惧失败,柳秘书备小雨伞也没什么不正常。
秘书工作就是搞服务,就得面面俱到。
如果赵凌成只是个单纯的工科男,看到小雨伞,他会觉得柳秘书做得很好。
以后他出基层出差,需要秘书时,也会点名要她。
但可惜他天生多疑又敏感,看人,只会从最坏的角度去看,恶意揣测。
他所有的问题都是带着目的。
刚才看似在闲聊,其实是在找柳秘书的破绽。
他也已经找到了,跟媳妇儿故意卖关子,也是因为看到那盒小雨伞。
不过即便有小雨伞,他今天也不会那么做的。
招待所的床那么脏,就不是办事的地儿,他还是更喜欢家里。
妞妞虽然还用倔犟的小脚丫蹬着爸爸,但其实已经吃着奶,闭上眼睛了。
赵凌成指嘴唇,对妻子说:“你亲我一下,我就分析给你听。”
陈棉棉闻言扬头,赵凌成也立刻闭上了眼睛。
追求快乐体验是人的本能。
上回她突然主动吻他,搞的赵凌成一片狼狈,但也念念不忘。
今天也只一个小小的要求,她再吻他一下就好。
但他闭眼半晌,没等到媳妇儿亲自己,却听她说:“柳秘书那去世的丈夫,本来青霉素不过敏,但突然一天却过敏了,你觉得那件事不正常,对不对?”
蓦的,赵凌成睁开了眼睛。
他媳妇儿正勾着唇笑呢:“被我猜中了吧,哈哈。”
就是青霉素过敏,听起来很正常,但赵凌成又觉得有蹊跷。
因为他那位优秀的军统特务母亲,林蕴女士,在四十年代就会用青霉素杀人了。
可陈棉棉到底怎么回事,她现在的知识面,确定是两年红专能有的?
赵凌成其实不会接吻,他只有人出娘胎时的,吃奶的本能。
见妻子笑的得意,他低头就叼上了她的唇。
他只会弄疼她,但疼了她就会求饶,他就想用疼吓唬她。
不过别看他会攻击,可他没技术,而今天他媳妇儿不但没躲避,喊疼。
反而,她挑出舌尖,蜿蜒着游进他唇齿,舌蕾相贴间,赵凌成浑身汗毛竖了起来。
他才发现好像还有更好玩的,他手掰上她的下巴,示意她继续。
可也是在这时,隔壁响起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他爷爷醒了,听声音好像肺炎又严重了,但赵凌成依然不肯走。
他眼神里满是哀求,就一下,再亲一下。
但媳妇儿无情的推开了他:“爷爷肺都快咳出来了,你还不去?”
……
隔壁没有厕所,地上放着痰盂。
赵军咳了半天,先问:“妞妞没有发烧吧?”
再叹息:“我青霉素过敏,这肺炎就拖拖拉拉的,好不了。”
赵凌成替老爷子拍背顺气,没好气的说:“就算没有您,天也塌不下来。”
一意孤行擅自行事,他今天差点就没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