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妞妞很可能会感染肺炎,她才六个月,要感染了怎么办?
老爷子翻身欲起,赵凌成又说:“快躺着吧,妞妞也正睡觉呢。”
赵军又躺了回去,笑着说:“你们养得不错,肉嘟嘟的,我也常在总空大院里看看别人家的孩子,但都不及咱的妞妞,白白嫩嫩,你们收拾的也真干净。”
赵凌成今天差点被老爷子吓死,心情不爽,就要故意刺刺老爷子。
他说:“妞妞用的香皂,一块就要两元百货票。”
肉嘟嘟是因为进口奶粉有营养,香喷喷是因为用最昂贵的香皂。
而那一切,跟赵军所崇尚的艰苦奋斗是相悖的。
按理老爷子听了就该心理不爽,并跟赵凌成斗嘴,一生气再拂袖回首都。
首都有姜霞老爹,干休所的医疗条件也更好,他的肺炎也就好了。
但不对,赵军向来反对奢侈浪费,可到妞妞就不是了。
他突然就不讲节约了,还一本正经的问:“我寄的钱还不够养孩子吗?”
下意识摸兜:“我有出差津贴,你也拿去?”
赵凌成挡了老爷子的手,改回正题:“你都看到了,祁嘉礼扛着铁锹的。”
再说:“如果他看到柳艳,你猜他会不会拍你一铁锹?”
赵军不言,只一味的咳嗽。
柳秘书去安排饭了。
因为赵军点名要吃酸菜烧的甜荞面棒棒。
钢厂大灶上的厨子不会做,但邱主任自告奋勇,说她会做。
但甜荞面厂里没货,得到乡下去找,还需要莜麦面,得到百货商店买。
柳秘书和邱主任坐着赵军的专车,去采买东西,做饭了。
赵军也知道,没了他们这帮老家伙,后辈自会顶上。
但要因为他们就能加速战争进程,打的够狠够漂亮,那就是值得的。
因为战争的目的从来不是斗,而是对敌人的长久威慑。
赵军也知道祁嘉礼会愤怒,会打他。
可并肩战斗多少年,他们是死对头,也是至亲战友。
祁嘉礼打了他是要后悔的,只要后悔了,他也就会跪下的。
被大孙子看穿,老爷子也不觉得有什么,只说:“我也就剩条命了。”
真要把他打死或者打成重伤,祁嘉礼就会后悔,也会乖乖去帮当权派。
而这个国家只要内部能拧成一股绳,就能战无不胜。
赵凌成依然气不顺,就得怼老爷子。
他说:“什么叫您只剩一条命,您还有退休金呢,不然我拿什么养媳妇孩子?”
赵军愣了半晌,无能拍床:“你要再这样你就滚蛋!”
但默了片刻,终是他先服软,又问:“妞妞真的会翻筋斗吗,怎么翻的?”
他是被陈棉棉哄着,赵凌成强行从防空洞里背出来的。
可这老爷子较真儿,妞妞又不会翻跟斗,咋办?
赵凌成正为难呢,柳秘书和邱主任俩,抬着饭桌进来了。
饭其实特别简单,土豆切成大块煮烂,再把荞面擀成粗面条也煮烂,然后葱花呛一锅浆水酸菜和到一起,再洒点用油炸到金黄的韭菜花儿,就是赵军的最爱了。
人说莜麦面香,但其实甜荞面的口感才是最好的。
配上炸的咸津津的韭菜花儿,一碗酸爽黏糊的面条,开胃又顶饱。
为防交叉感染,陈棉棉就不过来了,由邱主任把饭送到隔壁。
她也好久没见过陈棉棉了,俩人正好聊一聊。
赵军依然觉得要啃下祁嘉礼是件很难的事。
而相比看妞妞撒欢,绕于他膝下,更重要的是,让她永远不挨饿。
所以他依然准备硬碰硬,啃祁嘉礼那块硬骨头。
打发走了柳秘书,他一口气干掉三大碗面条,抹把嘴,就得跟孙子交交心。
他其实很睿智的,他说:“小柳应该在申城派那边有关系,是那边的人,申城派也以搞政治的为多,但是凌成,你不能对政治派带有偏见,因为国家不可能永远打仗,政治就是管理,当战争结束,就要以管理为重,你得服管,得团结。”
如果柳秘书只是申城派那帮人的棋子倒也没什么。
但赵凌成很怀疑,怕她是间谍。
河西可是农业重镇,他怀疑她在故意破坏农业生产。
但当然,目前他只有怀疑,也不会乱讲的。
他会先联络在军区工作的姜瑶,帮他私底下做调查,取证。
他不耐烦的说:“您管好自己就好了,少操心别人了,不行吗?”
可也不对,赵军又掀被子:“妞妞醒了吧,她会筋斗呀,我要去看看。”
见大孙子不动,老爷子生气了:“所以你们是在哄我吗?”
赵凌成摸了把他的额头,手都能试得出来:“您在发烧,好好躺着不行吗?”
又说:“妞妞才六个月,爬都不会,怎么可能会翻筋斗?”
赵军说:“万一她要是会呢,她可是我的小孙孙。”
赵凌成简直无语,他都想不通,陈棉棉为什么要撒那么一个谎来哄老头。
但孩子是他在养,他应该比谁都知道妞妞的成长进度才对。
可事实就是,妞妞真的会翻筋斗。
而且还是祁嘉礼告诉他的,要不然,赵凌成都不知道。
那不,他们爷孙俩正在较劲儿,就听到祁嘉礼的声音:“小陈,吃饭呢?”
俩人同时看窗外,祁嘉礼扛着扫帚,边走,边划拉着地。
陈棉棉开窗户:“酸菜面条,要不要吃点?”
钢厂里大家都吃食堂,也不用挨饿,祁嘉礼也已经吃过饭了。
他主动帮陈棉棉关窗户:“妞妞都蹬被子了,你开窗户干嘛,小心孩子要着凉。”
立刻又问:“她在干嘛呢?”
其实赵凌成也见过的,那是妞妞的起床方式。
她想起床,而她只会一种方式,就是撅起小屁屁再往后一倒。
陈棉棉刚想说,那就是我闺女在翻筋斗啊。
不过祁嘉礼凑着窗户一看,不用提点,无师自通:“她在翻筋斗呢。”
应声,头比屁屁重的妞妞起床失败,摔了个四脚朝天。
小女孩看看手,再看看脚:“咦?”
姿势不对,再来,她骨碌一个翻身,重复刚才的动作。
祁嘉礼拍手呢:“对,咱们再翻一个。”
在家里,妞妞只能见到几个阿姨,朋友也只有苗苗姐姐。
而从翻身到坐再到爬行,走路,婴儿的内驱力都是好奇,是探索欲。
听到老瞎瞎的声音,妞妞小手小脚撑起来,小屁屁一耸,继续!
陈棉棉已经是在吹牛了,还怕别人笑话她。
但其实老头子们要吹起牛来,那简直了,她都着不住。
祁嘉礼不停鼓掌:“哟,我们妞儿真厉害,加油,马上就要翻过来啦。”
赵军撩被子下床:“不行,我得去看看。”
赵凌成帮他搡了回去:“您在发烧呢,您需要吃药。”
他有病的,直接进隔壁,有可能传染给妞妞,当然不行。
但太阳已经落山了,外面风刮的呼呼的,这要出去了,明天他还能起得来?
其实赵凌成也很好奇,闺女到底怎么个翻筋斗啊,他也想看呢。
祁嘉礼也是真烦,他自己看了不说,还要来跟赵军显摆。
经过窗户,他就故意说:“我家妞妞可会翻筋斗了,一会儿一个,不停的翻。”
其实妞妞只是一回没能坐起来,摔倒了就继续撅屁屁,直到坐起来。
赵军又没看到,只凭想象,还以为他的小孙孙是孙悟空呢。
亲太爷爷有病,想亲近孩子亲近不了。
祁嘉礼一看更得意了,而且他是练家子,不扫地了,拿着扫把刷大刀。
妞妞被妈妈抱到了窗户上,正在拍着玻璃看呢。
一声又一声,笑的咯咯的。
招待所有暖气,小丫头穿的,是那套小贾做的,粉红色小套装。
看她小手拍着窗户,祁嘉礼就仿佛看到女儿们小时候。
他扫帚耍的飞起,小女孩乐的手舞足蹈。
但其实他的心里在流血的,他有过三个女儿啊,都曾这样可爱过。
可他甚至从来没有对她们笑过,他一门心思,追生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