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制不住的掉鼻涕,其实也是被冻的。
冻的流鼻涕,穿的烂羊皮袄,还把手缩在袖洞里,马家兄弟看上去,确实跟傻子似的。
陈棉棉裹的像个臃肿的大熊,妞妞虽然是普通棉袄,但她缩在妈妈的衣服里。
口罩围巾,还有小棉鞋小手套,全是羊毛的,像个软乎乎的小羊羔。
曾丽是美的,还化了妆,但她刚才还在嫌弃陈棉棉太土气,可随着拖拉机跑起来,她整个人就懵了。
风就像大锤一样,duangduang的敲击她的头部,叫她头痛欲裂。
才跑了不过几分钟她就扛不住了,都快冻晕了。
陈棉棉于是要来马继业的雷峰帽,把她已经冻麻木的耳朵捂了起来。
过了会儿,索性把车厢里的大棉被裹到她身上。
曾丽也愈发憎恨西北了:“这鬼地方,要我说,国家就该扔掉它!”
又忍不住的哭:“我流鼻涕了,而且还冻住啦。”
觉得鼻子凉凉的,一扣,扣下来一块鼻涕冰棒,就可见有多冷了。
再过会儿,曾丽又问陈棉棉:“嫂子,快到了吗,我真的快要冻死啦!”
挖水引渠,当然是在山里头。
她们早晨十点下的火车,拖拉机一直跑到12点,终于停下了。
曾丽只差念阿弥陀佛,忙问:“可算到了吧?”
马继业憨憨的笑:“才要进山呢,我们还得先加个油,等着吧,有好吃的。”
曾丽还以为真是啥美味的东西,却见马继光从个小屋子里出来,手上是干玉米叶子,再剥开它,里面不过是两棒先煮到软烂,又烤到金黄的烤玉米。
但它确实挺好吃,曾丽也是个善良的姑娘。
看马继业的耳朵不但冻成了青色,还在流血,于是送了他两包方便面。
不像陈棉棉穿的臃肿的大棉鞋,里面还是羊毛袜。
曾丽穿的普通皮鞋,后来实在冻的没办法,把脚伸到了陈棉棉怀里。
又走了两个小时,路过一条河,陈棉棉把车叫停了。
曾丽再问:“这下到了吧?”
其实是因为妞妞要尿尿,陈棉棉才喊停的车。
妞妞跟她爸一样,爱干净,哪怕垫了尿布,她也不肯往里面尿的。
等孩子尿完,正好太阳暖和,晒一会儿。
而经了这回冻,曾丽不由自主,就要吐明自己的来意了:“我哥可真厉害,这么冷的地方,还要干工作,而且他居然整整坚持了三个月,也只想我帮他拍几张照片而已,我一定好好帮他拍,拍完一整卷胶片,让上面的领导知道他有多辛苦。”
陈棉棉笑着说:“是啊,在如此寒冷的环境下工作,确实是大功一件。”
但其实曾风不但有特种棉衣,还找了人帮他提火炉。
不管到了哪里,别人工作,他守着小火炉喝茶吃点心,享受人生。
但等山体被炸开,他又会一马当先,去看有没有黄金。
曾丽连这点冷都受不,那林衍,江老,邱梅,那些奋斗在一线,挖水渠的群众呢。
曾风只想独揽功劳,但陈棉棉可不是,她要抢功劳,是帮大家抢。
因为工作是大家干的,而不是曾风一个人。
晒着太阳,马家兄弟冻的不想说话,陈棉棉也懒得说话。
曾丽则在默默的,冻的瑟瑟发抖。
但突然,妞妞指左边,一声:“呜!”
陈棉棉顺着看过去,就见一只小兔子在太阳下,正扒着地皮,在吃地达菜。
但再定晴一看间,她把妞妞塞给了马继业的同时,扯过他的土枪。
拉栓上膛的同时吼曾丽:“快,上车!”
马继业当过民兵,还跟陈棉棉共事过,抱着妞妞,嗖的窜进了车厢。
马继光听到应枪声,嗷的一声嚎,扭头就上驾驶座。
拖拉机没有熄火,他一开上就跑,而曾丽还没爬上拖拉机呢。
马继业眼看她要被甩掉,去拉她的手。
但曾丽嫌他的手上有鼻涕,不给手,结果一甩间,她直接被拖拉机给甩掉了。
她也不知道这是咋啦,摔到地上,哭了起来:“救命啊,救命!”
陈棉棉要杀头野猪,这趟去抢功会更容易。
野猪是妞妞发现的,它在狩猎一只兔子,那也是最好的猎射时机。
但野猪可不容易猎,就严老总和魏摧云他们进了山,都得要打配合。
陈棉棉一枪轰出去,砂弹打中了野猪,可是它不会立刻死掉,它还会来咬人的。
它已经冲过来了,陈棉棉还得换把枪,因为砂弹只能打一发。
马继光边开着拖拉机跑,边丢他的土枪。
那是女配的肌肉记忆,陈棉棉单手拽上奔驰中的拖拉机,要再放一枪。
但简直要命,曾丽居然没有上车,站在来路上。
而且野猪已经朝她冲过去了,獠牙那么长,她居然愣在原地,都不会跑的?
要不是女配的本能和肌肉记忆,曾丽今天非得被咬一口不可。
但也是在今天,在此刻,曾丽可算改变了想法,觉得,陈棉棉就该给她哥当老大!
……
天天吃猪肉,曾丽没想到野猪的牙齿居然那么长。
她整个人是懵的,眼睁睁看着野猪冲过来,扭头就要咬她的大腿。
但也是在刹那间,随着一阵火光,野猪身上的毛迅速被引燃。
陈棉棉一把扯,她摔倒的瞬间,就见陈棉棉的呢子大衣也着了火,她正趴在地上滚着灭火。
曾丽目送着火的野猪窜进树林,后知后觉:“嫂子,你救了我的命?”
也忙帮她扑火:“你咋着火啦,你没烧伤吧?”
陈棉棉刚才玩的,就是魏摧云喜欢玩的那一手,故意走火。
因为砂弹打出去会伤到曾丽,她就想用火吓退野猪。
近距离走火,她人没被烧到就不错了,但呢子大衣被烧出个洞来。
曾丽对于西北和西北人的偏见,也是因为这地儿确实苦寒。
但本身是个善良的姑娘,她环过陈棉棉就说:“你救了我的命,我要赔你一件新的昵子大衣。”
陈棉棉顾不上呢子大衣,从马继业手里接过妞妞,得问闺女:“吓到了吧?”
但其实出生在导弹爆炸的瞬间,妞妞哪会怕声音?
她指树林:“呜,呜!”
紧接着又是轰的一声响,马继光在大吼:“哥,快来啊,抬野猪啦!”
陈棉棉都以为自己要错过野猪了,但居然它还在?
还真是,不一会儿,马家兄弟从树林里拖出个黑乎乎的东西,正是野猪。
相比军事禁区的,外面的野猪要瘦得多,可它特别大。
马家兄弟抬不动,是用绳子吊着,加上陈棉棉三人合力,才拉进车厢。
曾丽依旧嫌弃马家兄弟的鼻涕,但一会儿抱着妞妞一口,可太兴奋了:“哇,妞妞,你们西北人可真是太厉害了,力气好大,好威猛啊!”
拖拉机轰轰响,冷风依然在灌。
但曾丽突然就没那么怕冷了,还说:“姐,你就该是我哥的领导,他吧,总不喜欢夸你的好,但你放心,等到我爸我妈来,我要当着他们的面,好好夸夸你。”
陈棉棉玩走火玩得没有魏摧云好,刚才差点就被火药给烧毁容了。
不过就冲曾丽这态度,她的冒险就是值得的。
……
拖拉机一直跑到下午四点才到目的地,那是一大片河滩。
远远就可以看到,有片地势较高的区域被炸开一个好大的缺口。
等拖拉机上了高地,还可以看到,一条深沟绵延向了远处的戈壁平原。
马上就会冰雪消融,届时雪水会顺着沟渠往下流,有了水,戈壁就能变良田。
就在高地上,有人正在朝拖拉机奔跑。
离得远看不清,但曾丽笑着说:“肯定是我哥,在等着接我呢。”
但人跑到跟前,好吧,不是曾风,而是林衍。
他敞开了棉衣,陈棉棉就把毛绒绒的妞妞递给他了:“这是舅爷爷喔。”
要妞妞穿的少,估计要反抗的,她不喜欢被别人抱抱。
可她穿的太多,像个小蠕虫一样,反抗不了。
马继业和马继光争先恐后,要汇报野猪的事情,还得问林衍:“队长,咋办?”
要是许大刚,猎到野猪,第一时间送给领导邀功。
但林衍当然不是,他说:“起锅烧水,剥皮,一顿把它吃了。”
他又对陈棉棉说:“我这队长可能当不了了。”
陈棉棉当然得问:“为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