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瑶当然拒绝 :“不用。我有钱的。”
再看妞妞,由衷说:“嫂子, 你闺女好可爱啊。”
坐了八个小时的长途火车, 妞妞也很累的,瞧着蔫哒哒的。
她不喜欢被人亲亲摸摸,陈棉棉就把她蜷在怀里, 不让别人, 包括赵凌成碰她。
对了, 姜瑶的帽子还被小妞儿抓着呢。
陈棉棉找出曾风送她的核桃小玩具, 才换了回来, 把帽子还给了姜瑶。
恰车经过省委, 陈棉棉忙说:“司机同志,停一下。”
又从斜挎的绿书包里掏出两只厚厚的信封, 递给曾风说:“地委杨书记又请了三个月病假,柳秘书也在养病, 本来该是我去省委, 向书记汇报他们俩的思想状况,但既然你也来了,你又是我下属, 辛苦你一趟,去吧,上省委汇报工作去。”
车停,司机下车,从外面打开了车门。
曾风呲牙半晌,反问:“陈主任,你这脑子,能不能别那么精于算计?”
陈棉棉递信:“什么叫算计,这是你的本职工作。”
再看姜瑶,又笑着说:“曾风同志啥都好,就是身体太虚,你大概不知道……”
曾风一听就知,她是要说他被羊拱,马踢,被火烧裤裆的事了。
而他裤裆里的毛,到现在还没长齐呢。
他在姜瑶面前得要脸的,就忙说:“别说了,我去还不行吗?”
但下了车又说:“你呀,也太会利用人了。”
她把河西地委的一把手给软禁,换成自己人了。
但农业生产有个漫长的过程,想要出成绩,最少得一年时间。
水利工程更是,想要有效果至少得五年。
陈棉棉既然来了省城,就要去省委,汇报她的改革工程。
省委书记大概率不会反对,但万一今年河西粮食欠收,老百姓还是吃不饱,那么赵军可就麻烦了,因为省委书记肯听陈棉棉的,看的全是赵军的面子。
上面问责,他就会把责任推给赵军。
但如今才五月,虽然看着是个丰收年,但万一发生蝗虫,连日暴雨,冰雹等天气影响到收成了呢?
农业是,只要粮食不进仓,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意外的。
陈棉棉的精明在于,今天正好曾风也跟着来,她就把风险推给他了。
由他去汇报工作,万一出了事,省领导要找的就是他爸。
曾风是临时行程,车路过省委也是临时的。
可陈棉棉就能于临时中逮到机会,并毫不留情的利用他。
她还冠冕堂皇,一边拍哄闺女,一边说:“革命工作刻不容缓,我们要随时准备战斗,你也不看看已经几点了,省委都快下班了,还不去,磨蹭啥呢?”
曾风再呲牙:“黄蝶是今早到的省城,估计在宾馆等我呢。”
他之所以来省城,就是因为黄蝶来的。
姜瑶不肯帮忙,他来接待人的。
陈棉棉答的爽快:“你的客人我招待,住宿我解决。”
又说:“咱西北人民能不能全年都吃大白馒头可就看你的了,快去!”
随着她哐一声关车门,曾风就被甩下了。
他跺脚骂了两声,但还是进省委大院,汇报工作去了。
马骥坐在副驾驶,笑着说:“小陈,我是真没想到,曾风同志能成个好干部。”
陈棉棉是随时随地不忘自夸的:“只能说,强将手下无弱兵吧。”
搞不懂他们咋回事,姜瑶就想问问赵凌成。
但也就在她回头的瞬间他突然探腰,俩人的脑袋差点撞到一起。
人家媳妇孩子就在旁边坐着,姜瑶不由的脸红心跳。
她也以为赵凌成是要跟她说什么悄悄话。
但并没有,他只是拿出手绢,揩了揩妞妞的口水。
倒是陈棉棉侧首看她,笑着说:“据说曾风同志曾经是申城第一小将,他现在在我手下,还兼任河西地委秘书,是个好干部,工作干的特别棒。”
……
姜瑶内心可谓波涛汹涌,因为首先,就在几年前赵凌成刚结婚时,姜霞回首都探亲,就跟全家人讲过陈棉棉脸上那两坨高原红有多丑,以及她有多凶残多野蛮。
去年姜瑶跟赵凌成见了一面,但没有聊别的。
两人全程都在讨论那本日记,以及它万一被爆出去该怎么办。
而姜瑶之所以知道赵凌成内心的隐秘,是因为她从小一直跟在赵军身边。
赵凌成爷孙俩所有的争执她都偷偷听过。
赵凌成私藏的所有林蕴的物品,也全是姜瑶亲手烧掉的。
他有很多黑胶唱片和磁带,全是英文的。
本来赵军想全烧掉的,但赵凌成的态度是,你要烧我东西,我就不去西北。
不得已,赵军只得妥协,让他带走东西。
姜瑶害赵凌成被曾风捏到把柄,心里一直有愧。
她也以为陈棉棉顶着两坨高原红提着猎枪,是个丑陋野蛮的乡下妇女。
在车站见她一袭白裙,皮肤虽然不是很白,也确实有高原红,但五官立体,两只眼睛尤其漂亮,而且有种独特的,自信的明亮和光彩,就搞的她没来由的心虚了。
而曾风其人,她最了解了,表面忠厚内心精明。
他但凡做事,都是在利用别人。
但听他刚才的语气,他现在是在被陈棉棉利用,姜瑶没听错吧?
她犹豫片刻,试问:“嫂子,曾风真的会听你的话吗?”
至少现在,她和曾风还没有感情。
因为原书是本高干文,讲的是上位者从肉体到精神,征服一个女人的过程。
现在姜瑶只是肉体被征服,她的精神还没有彻底臣服。
当然,曾风也还没有变成大领导,他手里的权力也还无法彻底碾压姜瑶。
但要说他会臣服于陈棉棉,姜瑶不敢相信。
不过这个不需要当事人来证明。
马骥就说:“曾风同志别的不说,但他确实特别听小陈的话。”
陈棉棉故意谦虚:“他主要还是热爱革命。”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马骥就说:“要不是你,基地多少人,早被曾风下放了。”
曾风是以爱为名索取姜瑶肉体,践踏她自尊的男人。
她也不过是对方掌心一只蚂蚁。
但是捏着她命运的那个男人,却被陈棉棉捏着七寸,任意差使?
姜瑶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也好奇极了。
她也在想,既然曾风真的怕陈棉棉,那她的日记,就对赵凌成造不成多大的影响吧。
别看只是一本日记,可它也是枷锁,牢牢的锁着姜瑶,叫她逃不出曾风的掌控。
绕过军区就到他们住宿的宾馆了。
西北军区特别大的,比邻黄河,足足占了三条街。
又经过一个地方,陈棉棉突然看窗外:“小瑶同志,那是个图书馆吧?”
又惊声问:“怎么看着像是被烧过,是不是红小兵干的?”
赵凌成侧首一看,也倒抽一口冷气,问:“省里的革委会由谁领导,怎么也不约束着点红小兵们,图书馆那么重要的地方,他们居然一把火给烧掉了?”
再问:“军区在起火后没有施救,也没有做抢救措施?”
姜瑶说:“有的。省图起火后领导就派了人过去,以军事资料的名义把大部分的书籍都搬到咱们军区内部的图书馆了,你们要想借什么书,告诉我名字,我去找。”
马骥感慨说:“没想到省城的革命闹的这么疯狂。”
其实相比首都和申城,南方各个大城市,西北的革命已经算温情了。
陈棉棉又说:“军区图书馆书应该塞的满满当当吧?”
姜瑶点头:“反正书不太好找。”
陈棉棉这趟来的主要任务,是找青海王那批黄金的线索。
而它其实是几本老书,是民国时期,青海王马芳手下的师爷们编写的,算是他们马氏家族的族谱,也是自传,以及,还有几本是马芳佚留的账簿。
祁嘉礼在接手这边的工作后,审讯过一帮子马芳的老部下,综合消息,再反复审读那些老资料。
据他说,线索他都用红笔圈出来了,陈棉棉只要拿到书既可。
陈棉棉刚才看到整栋楼被烧的黑乎乎的,还以为是军区图书馆呢。
但还好只是省图书馆,军区图书馆并没有遭火。
吃什么的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书。
陈棉棉就问姜瑶:“如果你明天不忙的话,请个假,陪我去趟图书馆。”
姜瑶犹豫了一下,解释说:“明天大领导要来视察工作。”
但她爽快翻出借书证递了过来:“嫂子需要什么书,拿它去借就好。”
陈棉棉借过图书证,回瞟赵凌成一眼,却笑着说:“小瑶同志你太不警惕了吧,军区图书馆有很多内部资料,万一我以你的名义但出去,你岂不得受处罚?”
军人的证件,是不能随便借给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