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之爱是自私的,如果薛芳能生,就不会养别人家的孩子。
但她显然已经生不了了,而且苗苗也是她从襁褓里洗着尿布,喂着奶带大的。
从去年开始,苗苗的体质也比之前好了很多,已经五岁的,鬼机灵的小女孩,凭啥别人来摘桃子?
她还怀疑陈棉棉和陈换弟是一伙的,气的问:“你们这不是坑人吗?”
陈棉棉坦言:“你不想给,就可以不给的。”
薛芳冷笑:“有一个叫王喜妹的,是你妈吧,听说差点闯卡冲进基地来找我。马骥都说了,万一王喜妹在禁区里被狼或者熊吃掉也是麻烦,非让我上泉城去处理呢。”
女本柔弱,为母则刚。
王喜妹和陈换弟都是刚强的母亲,但也是只为儿子而刚强的母亲。
如果能用命给儿子换个好前程,她们也会毫不犹豫。
陈棉棉总觉得苗苗有种说不出来的亲昵,也总喜欢逗逗她。
苗苗对妞妞也一直格外喜欢,俩女孩儿喜欢一起玩,而且玩得特别好。
在今天也终于解谜了,却原来,她们有血缘关系。
陈棉棉还是坚持问:“薛芳,你是想留下苗苗的,不想把她再给任何人?”
薛芳反问:“我自己养的,凭啥给别人?”
她以为陈棉棉要劝她把孩子还回去,她很生气,是上门来吵架的。
岂知陈棉棉却说:“苗苗只是你的女儿,你也不需要去泉城,小事一桩,我来帮你解决。”
第61章 二代
戈壁滩的夏季, 简直神仙季节。
因为虽然也热,但是,没有烦人的蚊子。
不过陈棉棉还是给妞妞的婴儿车蒙了一层蚊帐纱罩。
因为风吹孩子的小脸蛋儿,也会高原红。
对了, 妞妞终于拥有她人生第一只小玩偶了。
其实是因为她妈只能买到白布, 索性就给她缝了个宇航员。
但妞妞可太喜欢了, 她拿到玩具后看妈妈的眼神, 就仿佛是凡人在看天神。
当然,对于小婴儿来说,妈妈就是她的神明。
而今天, 妞妞抱着她的宇航员娃娃, 又要跟妈妈去工作了。
薛芳帮陈棉棉提着被褥,但半信半疑:“你真能让你姐从此不闹腾?”
又说:“苗苗是你小外甥,虽然比不上妞妞, 但也很聪明的, 你姐怕不肯撒手吧?”
苗苗在二楼, 趴窗户上悄眯眯的看着楼下。
因为薛芳有意瞒着, 她知道的并不多, 也不知道她的亲妈到底是谁。
但她知道, 除了基地,别的地方可没有一年四季的馒头吃。
她也很怕, 怕自己要被送到别的地方。
院里一群正打架的男孩看到婴儿车,也全凑过来逗妞妞了。
院里一直有新生婴儿, 也有女孩, 但别的孩子不像妞妞,肌肤永远是粉粉的。
她精致的小车车也是香香的,蚊帐罩着, 她本身就是个小洋娃娃。
臭哄哄的男孩们围着车,好奇的看着洋娃娃般的女孩。
陈棉棉扬头在看苗苗,朝那女孩挥了挥手又拍胸脯,表示:包在我身上。
然后才又对薛芳说:“我大小是个领导,说话还是算数的。”
薛芳或者不是个特别优秀的母亲,但她是个正常人。
而且苗苗在她家是独生女。
陈换弟是扶弟魔精神的延续,那种糟粕也不该再祸害下一代。
而且陈棉棉是革委会主任,光搞生产也不行,总革委一直督促她多搞思想革命呢。
陈换弟娘俩属于撞枪口,陈棉棉也正好竖个典型斗一斗。
迎着朝阳出发,这趟到泉城,娘儿俩就不需要坐红旗农场的大臭屁虫拖拉机了。
林衍开着辆崭新的南京小卡在等,车是小麦大丰收后,省里奖励的。
看着一大一小俩美妞,林衍问:“二位女士想去哪里?”
卡车驾驶室有四个座位,陈棉棉抱着妞妞坐后排,说:“辛苦舅舅,去供销总社。”
看她背着相机,绿书包鼓鼓囊囊的,林衍经历过,也大概猜到了。
他笑着说:“你又准备拉个领导去搞表彰了?”
陈棉棉也笑:“要不搞点面子工程,首都的官老爷可看不到咱的成果呀。”
雪中送炭她不行的,太辛苦了。
但陈棉棉擅长锦上添花,也就是传说中的,面子工程!
……
建设新村,王喜妹正笑看俩大孙子吃葱油面呢。
今年小麦大丰收,只从田里捡麦穗她都捡了五十多斤麦子了。
她俩心爱的大胖孙,最近顿顿吃白面。
今天时不时有自行车经过,她听到了,骑车的人都在议论陈棉棉。
陈棉棉当官的事,十里八乡人都知道,王喜妹亦然。
而陈换弟想把送人了的闺女再要回去,也是觉得,既然妹妹能当官,那她闺女说不定也能呢,公社因为陈棉棉而对王喜妹很不错,陈换弟也就想沾女儿的光。
王喜妹预感,二闺女今天怕是要去农场巡查。
她多精明的人,就对陈换弟说:“闯军工基地咱有可能被狼吃掉,但你妹今天很可能要来,你就不出工了,咱俩就在这儿守着,问她要孩子。”
陈换弟叹气:“娘,闺女不都是贱命嘛,我妹咋就能当领导的?”
王喜妹跟大闺女传授经验,说:“就因为你妹当了领导,金辉都不敢打我了,你那闺女万一也像棉棉一样有出息呢,你要像我一样会哭,会哄,就像我当初哄棉棉一样,非到不得已,咱们就不撕破脸。”
她的脚骨已经正不了,特地放开,脚也只有巴掌大。
经过一年的锻炼,她拄着拐杖已经能走了,但往地上一跪,她就开始爬行了。
陈换弟傻,看不懂:“娘你这是干啥,别伤了膝盖呀。”
王喜妹反问:“你还记得咱村的老地主,原来最爱说啥不?”
陈换弟说:“他总说地主家也揭不开锅,人人还都欺负他。”
王喜妹点头:“地主都知道,想占人便宜就要喊穷装可怜,你不得着学着点?”
但她跪行几步又扬头一看:“金辉,你不上班,来这儿干啥?”
陈金辉在镇百货商店,不止他,商店主任也来了,两个人一起立正,站到了路边。
王喜妹看到远处来了一台崭新的卡车,立刻也往车厢张望,找女儿。
要说用什么来形容她,陈棉棉会用藤壶。
当然是封建礼教的错,但从王喜妹,寄生和吸血精神在一代代的延续。
可她也不是为了自己,她装可怜,吸女儿的血,只为反哺给儿子,她生女儿唯一的目的,就是寄生。
陈棉棉不在车厢里,而是在驾驶室。
她身边坐着供销总社的王书记,那也是陈金辉上司的上司。
此刻陈棉棉喊停了车,拉下车窗,指窗外的陈金辉:“那个是我亲弟弟,但思想有问题。爹亲娘亲不如党亲,王书记,我要求你马上把他,调到最艰苦的地方去。”
王书记有幸被拉去农场庆功,正乐的合不拢嘴呢。
但闻言一愣:“啊,你确定?”
陈金辉猛得抬头,但一开始他并没有认出来。
因为经过长达一年的刻意防晒,用最好的化妆品,陈棉棉的高原红终于没了。
王喜妹本来跪着,也不由自主的站起来了,目光直勾勾盯着车里。
她知道女儿当官,但她想象不出来那是啥样的场景。
而此刻她看到的,是一个细皮嫩肉的年轻女人,居高临下对着大官训话的场景。
但其实她认知里的大官,也不过是个百货商店的小主任。
王喜妹看呆了,因为她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女人,能用那样的态度跟一个男人讲话。
陈棉棉侧首,对那小主任说:“陈金辉作为一家之主,不但不对家人进行思想教育,还纵容我娘和我姐到公安局,军事禁区胡搅蛮缠,先下放,不行再劳改!”
曾司令玩政治,是能拉儿子当垫背的。
陈金辉是个好典型,先贬职,不行再劳改,陈棉棉又可以向上表功了。
王喜妹一听儿子可能劳改,冲了上来,凄声:“棉棉呀!”
她要示弱,装可怜,换取女儿的同情和怜悯,她不想劳动,她要女儿来养她。
但陈棉棉低头冷笑,却说:“看来你脚恢复的不错,带我姐上基地闹吧,我正好把你俩也下放,那叫大义灭亲,划清界线,中央也会表彰我,说我工作干得好。”
她打个手势,林衍一脚油门,车就驶离了。
陈金辉追着车跑了两步,回头一脚猛踹向王喜妹:“又是你在耍妖风吧?”
再朝陈换弟扬巴掌:“敢闹的我劳改,我一脚踏死你的傻儿子!”
但再看主任,他又哀求:“求您了,别让我下放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