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可能林蕴并不疯,而且是有意参加那趟任务,并透露的飞行路线?
因为如果不知道飞机会出事,那是大撤退,她为什么要把唐天佑留给唐明?
所以她是故意的吧,赵勇也知道她是故意的,才会死在相同的地方?
给美军送大陆兵工厂的军事坐标,那桩任务林蕴不干也会有别人干的。
可她哪怕戒不了毒,但她也不想发生核战吧?
赵凌成想起她在电话里歇斯底里的说:“如果发生核战,你就将是民族的罪人。”
赵凌成一直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给他强加那么重的枷锁。
但如今再回想,她如果不表现的那么极端,以及表现出对核战的狂热,军统又怎么可能把重任交给她个女性的,并且她还是个瘾君子。
如果不是她表现的那么疯狂,林衍又怎么能狠下心肠出卖她?
也许她烂过,堕落过,可她的初衷是救国。
为救国,她把唯一的弟弟送上战场。
依然是为了救国吧,她让弟弟出卖她,让心爱的男人击落了她。
然后除了赵凌成,所有人还都恨着她,唾弃她。
……
回到家,妞妞迫不及待的要尝一尝老汉瓜。
但第一口她并不喜欢,还吐了出来:“妈妈,瓜瓜,咬我。”
陈棉棉尝了一口,初时也不适应,因为瓜太甜了,舌头的初感受就是被咬的痛。
但等了会儿再舔舔瓜,能接受了,妞妞就愿意吃了。
老汉瓜不但会散发强烈的浓香味,而且汁水特别足,简直跟自来水似的。
孙冰玉快要临产了,香的着不住,过来敲门。
严老总这瓜应该是谁悄悄在戈壁滩上种的,给了她三个。
瓜太甜太香,而且如今瓜果是稀罕物,陈棉棉就只切了小半牙给孙冰玉。
妞妞还专门上楼找她的苗苗姐姐,也要送一牙瓜,可惜苗苗不在家。
赵凌成今天情绪特别差,还有最后两根羊肋条,陈棉棉炖了给他。
但他并没吃多少,给妞妞刷了牙,哄她睡了觉,洗完了澡回来,也并不回家。
站在那辆他从东风基地开来的车旁,他徘徊了好久。
军工基地没有来私下调查的革命组,家里也没窃听器,有的话妞妞能听到的。
等他进门,陈棉棉就问:“要是你想,我把革命组撵走?”
革命组悄悄进驻东风基地,卫星上天的工作就要耽误。
陈棉棉以为男人不回家,是因为生革命组的气,耽误他们超英赶美嘛。
赵凌成也不知该怎么说,他现在没心情想别的,只为母亲不值得。
因为如果是别人执行任务,可能核战已经打响了。
唐明那么痛恨林蕴,带着儿子诋毁她,也是因为他后来反应过来了。
他用毒. 品控制林蕴,可她也毁了国军反攻的可能性。
赵凌成那么漂亮,美丽迷人的妈妈被世人所痛恨,咒骂,他难过,但又无力。
他今天连床上的爱好都没了,解衬衫进厕所:“你先睡吧。”
陈棉棉的好胜心,今天非把这男人哄开心不可,她跟进厕所说:“107火箭炮。”
赵凌成白皙又鼓胀的胸肌浮起鸡皮疙瘩:“107mm,你去过我办公室?”
魏摧云今天提的那东西就叫107火箭炮,但才刚刚批量生产。
除了赵凌成的办公桌上,没有它的准确口径。
陈棉棉哪里知道的,难道说她居然悄悄潜入过办公区?
怕不能吧,即便他们不在,办公区也有警卫24小时站岗,她怎么进去的?
陈棉棉把将来非洲和中东朋友们扛着那东西满街跑的事儿描述了一下,这才又说:“□□你应该知道吧,107火箭和它一样,将来能卖遍全球。”
怕他接受不了,她还特地说:“我向天发誓,是真的。”
赵凌成搓着衬衫,却说:“是跟咱们一样的第三世界国家吧,用于游击战?”
而且他觉得理所当然:“相较老美的,咱们的更简单易携,肯定好卖。”
陈棉棉掐指算,说:“所以困难只是暂时的,也就三四十年,咱们就会好起来。”
但赵凌成又疑惑了:“不可能吧,西方可比我们起步早了一百年。”
陈棉棉是做律师的,并不懂武器,想了想,就说了个自己知道的导弹名称。
赵凌成回头说:“你说的是助推-滑翔式弹道导弹。”
再说:“它将利用大气层边缘稀薄的力空气实现升力滑翔,原则上它能覆盖全球,其理论在40年代就已成形,但是我们太穷了,它也几乎没可能投入实验。”
陈棉棉也是今天看到那个小火箭炮才意识到的。
将来那些能在全世界抵抗偷石油的老美的武器,其实就是赵凌成他们搞出来的。
非洲兄弟扛着的火箭炮,也正是他们造的。
她说:“反正再过二三十年,等你要退休的时候,它就会实现的。”
赵凌成洗好衬衣,晾到卧室的阳台上,肩膀一僵:“谢谢你,肯哄我开心。”
他觉得她可能梦到过将来,但至少是一百年后。
因为如果真的二三十年就能实现,那也意味他还能走出大漠,走出国门。
赵凌成当然也想,所以处心积虑改进武器,只为比老美的更好。
全世界每天都在发生大大小小的战争,而老美也是全球最大的军工供体。
为第三世界,无产阶级援助武器,教他们和资本主义做抗争就是他的使命。
而赵凌成在最后一次从莫斯科回来时,就把护照给了赵军。
赵军当着他的面烧掉,并说:“你爸的遗愿,不超英赶美,就不要走出沙漠。”
如今正值苏联的黄金时代,它的发达程度不输老美。
赵凌成知道加加林登上了太空,也知道阿波罗号正在尝试着登陆月球。
他不想永远困居于此,也想走出大漠,但他骨子里是谨慎保守的老钟人。
他也就敢听听妻子的甜言蜜语和胡说八道,再出国门,他不敢想的。
尤其是当意识到他的母亲以血肉献祭,只为阻止核战时。
不过其实儿子都是叉烧,所以虽然赵凌成心里很难过,但几个月不在家,该办的事还得办。
办完了事意犹未尽,又怕媳妇会睡着,耽误下一次,他于是挖空心思找话题。
他也是一句话就惊到媳妇清醒,因为他说:“我爸有留存血型,我会做对比的。”
陈棉棉抱住男人亲了一口:“如果你们是亲兄弟,咱们都不用策反的。”
赵凌成是不会改变对于唐天佑的嫌弃的。
但他是个听妈妈话的孩子,他也想赵家能再多一个孩子,那就查查血型吧,看看有没有那种可能。
不过赵勇的血型并不好调取,因为他最后一次因伤住院是1947年,而且是在武汉那边的空军医院,还得专门打申请,看能不能翻到解放前的病历。
转眼国庆,陈棉棉为了盯生产又去了几趟泉城。
但其实秋播有邱梅和俞老,种葡萄树有江老和严老总,都不需要她操心。
倒是赵慧专门接她去了趟东风基地,让她和妞妞捉瞎瞎。
陈棉棉捉了几大笼子瞎瞎,但自己懒得剥,送到泉城交给陈苟让他帮忙剥。
对了,东风基地虽然还没有开始下放人,但据说天天搞批判,相互揭发,搞的乌烟瘴气的。
还有红旗农场,陈棉棉带妞妞去,都惊到了,因为里面足足挤了17个老头儿。
妞妞跟着妈妈从东风基地捉到一堆瞎瞎。
但一看老头们,都惊呆了,双手数:“妈妈,爷爷,比瞎瞎还多喔。”
陈棉棉不缺棉衣,就把瞎瞎皮留给老头们做鞋子,用来过冬。
转眼雪花飘起,就又到冬天了。
这天赵凌成接到一封快件,就给铁路段发了封电报。
傍晚时分,基地火车站,他褐绿色的特种棉衣格外笔挺,还戴着大口罩,系着围巾,只留两只持着长长的睫毛上挂着寒霜的眼睛在外,笔挺肃立。
有准备出基地,来坐车的军人经过,只看衣服就要问候:“赵总工。”
赵凌成回头,见人敬礼,只回个礼,并不说话。
终于车来了,随着刺啦一声门弹开,一个穿蓝色大衣的大高个子出门,脚步咚咚。
那当然就是魏摧云了,俩人一路走出站台,到北风呼呼的戈壁滩上。
魏摧云抬手,手套上油渍闪着亮光,他说:“那虫脆就是两个红蛋,大红蛋!”
大概十一国庆时,赵凌成听陈棉棉说过,唐天佑特别喜欢沤肥,但他不太相信。
他已经拿到他爸的血型了,喊魏摧云来也是想做验证,他问:“他们真的在沤肥?”
魏摧云咬牙:“那两个红蛋已经疯了,我找人打听,据说俩人每天都开心的不得了,有时候一天能走三个公社,就只为了沤肥,赵总工,你说这合理吗?”
陈棉棉没有给酒也没有给肉,而且是让去粪坑里检测农家肥,那臭的要死。
就不说唐天佑曾经是阔少,曾风那种小滑头怎么可能肯干?
赵凌成不愿意相信,或者说,他始终还是无法接纳唐天佑是他弟弟的事实。
但魏摧云之所以会把自己的马许诺给曾风,其实是跟陈棉棉打了个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