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要论权力和后台,无人能和秦小北比肩。
而且据说他的斗人特色是煽风点火,教唆人们内斗和互殴。
东风基地现在也就赵慧还没有被牵涉到其中,但别人全被秦小北揪着小辫子了。
人们反目成仇,相互揭发,在批判台上吵的面红耳赤。
秦小北和他的手下们并不动手,而是鼓励人们相互抽耳刮子,一个打一个。
而当人们开始彼此殴打,就会怀上仇恨。
开始只是抽耳刮子,渐渐的就会变成拳打脚踢,更有可能闹出人命来。
但哪怕死了人秦小北也没有责任,因为他没动过手。
十八九的年龄,秦小北他们看上去还是孩子,但不比成年人傻。
革命是被允许的,他们还掌握了杀人不犯法的诀窍,一般人拿他们没办法。
而且上次管秘书专程来找赵凌成要火箭炮,他没有给,就已经把秦小北惹生气了。
早则几天晚则几个月,秦小北必到军工基地。
他爸的军衔比祁嘉礼还高,战功更是比赵军还要牛逼,他母亲还在革委会工作。
在秦小北的认知里,江山就是他们家的,他想玩炮就得玩。
不给他玩就是反革命,就该被他斗。
陈棉棉并不喜欢搞事情,但眼看麻烦上门,她是被迫的,必须还击。
不过那秦小北的老爹再过几年就会倒台的,到时候他也会因为飞机失事而死。
陈棉棉犯不着跟个将死之人正面交锋,撵走算了。
……
回到泉城,两台车直奔钢厂招待所。
妞妞因为不喜欢在外面上厕所,小脸都已经憋红了。
陈棉棉连忙抱孩子进公厕,她也憋了一路,得赶紧上个厕所。
她才进厕所,曾风笑呵呵的追来,说:“主任快点出来吧,咱们该聊正事啦。”
他对赶走秦小北一事特别热心,迫不及待要商量方案。
但好容易等陈棉棉和妞妞从厕所出来,他先递个饼干盒给妞妞:“送你的礼物。”
妞妞摆手:“谢谢叔叔,但我不想吃饼干。”
在基地时没饭就吃饼干,吃了太多,妞妞已经吃腻了,是真的不想吃。
曾风打开盒子给妞妞看:“赵望舒,你确定不要这个吗?”
妞妞哇的一声,因为盒子里不是饼干,是虫子。
是已经死了的虫子标本,有蟋蜶,蛐蛐,还有小蜗牛和蜢蚱。
妞妞可喜欢各种小昆虫了,可是她只要带回家,爸爸就会悄悄丢掉。
没想到曾叔叔居然给她攒了一盒的虫子,孩子双手接过,鞠躬:“谢谢叔叔。”
曾风说:“我可是你干爹,跟干爹客气啥呢?”
曾风认祁嘉礼当干爹是碰瓷,当妞妞的干爹也是倒贴的。
但妞妞喜欢他,声音甜甜的:“干爹。”
不过到了客房门口妞妞就止步了,看妈妈:“虫子,爸爸会丢掉哒。”
曾风虽然滑头,但对妞妞一直很不错,一个昆虫标本盒虽然不值钱,可也很有意义,陈棉棉接过盒子,对闺女说:“这个妈妈帮你收着,不会叫你爸爸丢掉的。”
这一盒虫子必须留着,以后给妞妞玩。
妞妞也有礼物送曾风,是她爸爸给她的大白兔奶糖:“干爹,给你,吃吃。”
曾风中午没吃饭,饿的饥肠辘辘,不想吃糖,想吃羊肉。
但相比吃肉,当然是把秦小北赶出西北更重要。
他追着问陈棉棉:“主任你没哄我吧,确定要对秦小北那王八蛋开刀吧?”
再说:“你可能不了解,秦小北他妈是全首都第一护短的女人,如果搞不好,惹了他又赶不走,咱俩的仕途全得完蛋,你心里有计划的吧,准备怎么搞?”
赵凌成进客房第一件事,哐哐哐的刷厕所蹲坑。
刷完出来,还得把从家里带来的被褥铺好。
见曾风斜倚在他家的被褥上,他的眼神一下就不好了。
曾风也连忙闪开:“赵总工,您忙您的。”
坐了一天车,一口热水都没喝。
陈棉棉先不谈正事,给她和妞妞,赵凌成几个倒热水。
然后她才说:“秦小北人在东风基地吧,你拍个电报,把他喊到泉城来。”
又说:“你就说泉城有美酒,你要请他喝酒。”
她之前说要想搞定秦小北,唐天佑会是个关键,当时曾风没搞懂。
但此刻他恍然大悟,唐天佑搞到好多酒,而且不是勾兑的白洒,是老百姓用黄米酒和野果泡出来的果酒,那酒美味的不得了,大冬天的,加两块黄冰糖一熬,那味道绝了。
唐天佑是真正跳进粪坑沤肥才换来的酒,用来害秦小北吗?
要不把秦小北灌醉,再把车剪掉刹车线给他,让他驴日的出车祸死掉算了?
曾风暗猜陈棉棉应该是这么计划的,酒后车祸,杀秦小北。
他越想越是,打个响指说:“我这就拍电报,邀请秦小北来喝酒。”
陈棉棉又说:“再去找趟陈苟,把那小子给我喊来。”
曾风捏捏妞妞的脸颊:“闺女,乖乖的,干爹忙完就回来看你。”
他走了,陈棉棉要去搬嘎斯车上的酒。
那是唐天佑攒的,但现在当然归她所有了。
唐天佑还在车上坐着,外面冷,他整张脸已经冻成青紫色了。
但他木呆呆坐在车上,见陈棉棉一趟趟的抱着酒,却一脸的无动于衷。
总共13坛外加5皮囊的酒,陈棉棉全抱回了客房。
而因为妞妞的大棉袄脱了,她就没让出来。
但等她最后一趟出来搬酒,却见妞妞不知何时溜出来的,而且从后备箱爬进车里,已经坐到唐天佑的膝盖上了,孩子还用两只小手捧着唐天佑的脸,默默望着他。
她应该是怕唐天佑会冻死,在用手温暖他。
陈棉棉连忙解开大棉衣,把妞妞抱过来捂着:“你没穿棉衣,会冻感冒哒。”
妞妞指唐天佑:“可是叔叔他,他已经,冻僵啦。”
又说:“妈妈,带他回家吧。”
唐天佑用那么恶毒的语言咒骂留给他千万遗产的亡母。
要陈棉棉说,他这种驴日的,就活该冻死在冰天雪地里才叫报应。
迟来几个月的打脸也让他一蹶不振了。
怕他万一想不开寻短见,陈棉棉得让他振作起来。
但当然,她不会安慰他的,只会无情的挖苦和嘲讽他。
她说:“如果想冻死自己,最好把棉衣棉鞋都脱掉,会死的更快。”
唐天佑可算动了,吸鼻子,扭过头说:“陈小姐,其实我爸很爱那个女人的。”
说他爸爱林蕴,陈棉棉怎么觉得他像是在讲笑话。
唐天佑又说:“而且他也不想给她毒品,但毒品能让她快乐,他只是希望她快乐。”
所以他冻了自己大半天,是在想理由为他爸开脱?
陈棉棉先不跟他犟,只问:“你是不是还想把我们西北的小姑娘都带到湾岛去?”
唐天佑确实是那么想的,说:“这儿条件太恶劣,不适合女孩子。”
陈棉棉笑问:“她们去湾岛做什么呢,当军队慰安妇,染性病毒瘾,然后烂掉?”
再说:“就好比你对女孩们,你爸没亲手杀,但是是害死你母亲的元凶。”
她语气平静,可也一针见血,一语中的。
唐天佑又被刺痛了,瞬时间两只眼睛里浮起泪花。
他不是爱某个女孩,而是觉得西北的女孩太辛苦太可怜,就想把她们带去湾岛。
可她们去了能做什么呢,到军队当慰安妇或夜店当妓女吗?
那她们最终的下场可不就是染上毒瘾或性病?
就像林蕴也不愿意吸毒一样,又有哪个女孩子愿意当慰安妇或者妓女的呢?
他以为自己是在对那些女孩子好,但其实是害了她们。
他爸也是,以为对林蕴好,却害死了她。
唐天佑已经冻僵了,一瘸一拐下车,追进走廊,头抵上被陈棉棉抱着的妞妞。
妞妞觉得好玩,因为叔叔把头抵在她屁股上。
但陈棉棉当然觉得烦,说:“有病吧你,赶紧躲开。”
唐天佑不但不躲,还一路抵着头,哽咽说:“陈小姐,这个世界烂透了。”
他和他爸害死了他妈,他终于接受这个现实,也崩溃了。
跟着陈棉棉进客房,他跪到了地上:“我对不起她。”
现在才知自己有多对不起母亲,他个叉烧,哪怕哭也是鳄鱼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