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金辉又犹豫了良久,但还是点头:“她是我姐,她会原谅我的。”
……
陈棉棉一边吸溜着滚烫的奶粉,一边继续翻书包。
穿越定律,她回不去了。
而哪怕她不吃堕胎药,等自然分娩,也很可能会遭遇难产和大出血。
想要平安生下孩子,她现在就得行动起来。
从包里翻出一只红色封皮的笔记本,她哗哗的翻起了页。
赵凌成也在泉城工作,但不在城里,而是位于大漠深处的军工基地。
而且那儿不但拥有目前全国最先进的各种医疗器械,军医院的医生也是从全国甄选出来的医术最好,最优秀的,她不想落下生育损伤,就必须回军工基地去。
笔记本里罗列着很多通信地址,但翻到赵凌成,陈棉棉却略过了。
因为离婚后,陈金辉打着她的名义问对方要过几次钱。
对方烦不胜烦,就通知单位拒收她的任何信件了。
再翻两页,看到一个地址,陈棉棉眼前一亮。
那是赵凌成小姑,赵慧的。
她也在泉城,而只要联络上她,一切难题就将迎刃而解。
合上笔记本陈棉棉正要出门,却听木窗扇咯吱一声。
从窗外探进一张脸,是个女孩子,她问:“陈同学,你们刚才吵啥呢?”
女孩穿着服务员的工服,陈棉棉挺面熟的,但想不起在哪见过。
她是这儿的职工,也是许小梅的同事,不确定她的来意,陈棉棉就没吱声。
女孩又说:“许会计老公进库房,拿了好长一条绳子,他……”
瞥了眼大门方向,女孩再说:“他好像说要捆谁。”
陈棉棉顺着女孩的目光,就见许小梅在大门口东张西望,陈金辉却不见踪影。
邮局就在招待所对面,那儿就能给赵慧拍电报。
但陈棉棉知道的,许小梅想把自己仨弟弟都弄进铁路系统。
也是因此,她才热衷于把女配嫁给魏科长。
如果陈棉棉直接进邮局发电报,许小梅能不阻拦,搞破坏?
想到这儿,她找出铅笔飞速抄下地址又写了段话,撕下纸,连带五块钱一并交给女孩:“麻烦你去趟邮局,帮我按这个地址拍一份电报,还有……”
她再说:“去公安局找最大的领导,就说有人要拐卖我。”
她挺腹,泪如雨下:“我是个孕妇,你得帮帮我。”
女孩连忙说:“好好好。”
又说:“顶好门关好窗户,我马上找公安来解救你。”
陈棉棉的经验,只要向同性展示困境,基本都能得到无私的帮助。
许小梅的目光扫过来,女孩迅速低头,离开了。
陈棉棉双目一眨不眨的盯着,就见女孩出了大门,绕了一圈后进了邮局。
她松了一口气,再找许小梅,就发现不知何时她也不见了。
陈棉棉没有放松警惕,继续忙碌。
她不能把全部希望寄托在个陌生女孩身上,要做好随时跑路的准备。
然后她发现一个问题,因为她肚子太大,棉衣系不上扣子。
平常女配都是用布条紧束肚皮,勉强系的扣子,但那样会勒到孩子的。
大西北的四月天气还很冷,不穿棉衣会感冒,怎么办?
想了想,陈棉棉脱掉棉袄,换上了陈金辉的呢子大衣。
也不知道它是什么毛做成的,虽然宽大,可是很轻,还格外暖和。
绿书包里有奶粉和粮票,她的介绍信,她都得背着。
她刚拾掇好自己,陈金辉回来了。
他两手空着,但只看他臃肿的腰就可知,他腰上缠了一圈绳索。
许小梅紧随其后,一只手里是两块毛巾,另一手端着碗苦汤药。
看来两口子商量半天,是要强行给她灌药了。
许小梅故意说:“你也真是的,好端端的为啥惹二姐生气?”
再拍丈夫:“快去给二姐道歉,她最疼你了,会原谅你的。”
陈金辉一推,见门被顶着,也笑着说:“二姐,我来给你赔罪来了。”
又用撒娇的口吻说:“开门嘛,你想打就打,我挨着。”
他是家里唯一的男孩儿,父亲又早死,老娘和两个姐姐疼他,确实疼到恨不能扒了身上的肉给他吃,就算他想要天上的星星,她们都愿意搭着梯子给他摘。
他都低声下气赔罪了,做姐姐的能不开门?
开了门就捆人,捂嘴灌药,等胎落了他再哄她两句,做姐姐的能不原谅弟弟?
可惜陈棉棉不是女配,而且要论搞事情,她是陈金辉祖宗。
推开窗户气沉丹田她一声大吼:“快来人快来看,流产啦,打胎啦。”
许小梅是这儿的会计,有身份,也要脸的。
猛乍乍被吓了一跳,她忙说:“二姐你不嫌丢人呀,快闭嘴。”
离婚了却怀孕了,躲旅馆里堕胎,多不光彩的事儿,她竟然敢乱嚷嚷?
陈金辉也着急了,狠搡门:“二姐快开门,有话好好说。”
招待所多的是客人,听到吼叫,好多人打开了窗户。
陈棉棉可是精英律师,最厉害的就是嘴皮子。
她高声说:“领袖说了,生产力要跟上,人口也要跟得上,你们却强迫我流产打胎,你们就是在跟现形政策唱反调,是反革命,大家快来抓反革命啦!”
流产打胎反革命,好劲爆的词儿。
好多客人索性出了房间,来近距离围观。
人们也议论纷纷:“这年头谁敢打胎,敢搞反革命?”
许小梅精着呢,忙大声说:“她是疯子,胡嚷嚷呢,大家千万别相信。”
陈金辉也不知道二姐怎么突然就变的疯疯癫癫了。
她不想嫁大领导,当官太太,不想魏科长提拔他,叫他光宗耀祖了吗?
但走向窗户,他犹还耐着性子劝说:“二姐,赵军官已经不要你了,全村人都在笑话你,咱要不想被人笑话,就得嫁个更好的男人,你想想魏科长呀……”
说时迟那时快,他双手抻上窗台跳了起来。
进去就关窗,捆人就捂嘴。
只要对外说她是疯子,在犯疯病就无人会在意。
等她流了产,嫁给大领导,她自然就会理解他的苦心,原谅他。
陈金辉这样想着,也觉得自己是为了姐姐好。
但他不知道的是,陈棉棉故意开着窗户,就是为了诱他上钩。
就在他要跃进窗户时,一壶滚烫的开水迎面泼来,浇了他满头满脸。
第3章 报警
六十年代别的条件不好,但暖瓶质量贼好。
开水是早晨打的,可还维持着刚开锅时的温度,热辣滚烫。
陈金辉的伤口也只擦了些碘伏,没做包扎,开水全浇到了他的伤口上。
他喉咙里爆发一阵驴嚎般的惨叫,弯腰捂脸。
陈棉棉穷追猛打,把剩下的开水全灌到了他脖子里。
边浇她还边叫:“哎哟,不小心撞暖瓶上啦,烫坏了吧。”
许小梅看得清清楚楚,尖叫:“明明是你泼的开水,二姑姐你真疯啦?”
再看围观群众:“大家都看到了吧,她泼开水!”
可怜陈金辉被烫了满脸大水泡,痛的抱脸嘶嚎,也彻底丧失了战斗力。
陈棉棉因为怕伤到胎儿,不想恋战,提着棍子出了门就要跑路。
可陈金辉猛得直起腰,追着来,一把掐上了她的脖子。
边掐他还边骂:“我分明是为你好,你这个蠢女人,你不识好歹。”
他想把陈棉棉拉扯回屋,但围观群众不干,有人拦他:“不许打女人。”
还有人说:“快住手,不然我们可要报公安了。”
关键时刻许小梅一声高吼:“同志们,她是疯子!”
她拦住众人说:“我这姐是个疯子,会胡打人,大家让开点。”
她有工职,说话有可信度,果然没人劝架了。
但陈棉棉也找到机会了,趁陈金辉掐她脖子腾不开手,用棍子有钉子的那一面专戳他脸上的大水泡,一戳啪叽爆一个,戳的他痛到忍不住松手,她转身就跑。
许小梅一看急了,忙招呼大家:“快来帮我抓疯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