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曾风有所不知的是,到了1976年,如今那帮当权的申城派们统统都得完蛋。
反而是陈棉棉,只要能把大字报打上太空,她就能凭借实力平步青云。
搞政治的人还要必备一项觉悟,那就是,永远留一副压箱底的底牌。
所以关于她的偶像很可能会再去西北,亲眼目睹她的政绩那件事她就先不说了。
既然曾风触底反弹还得意洋洋,她就先用捧的,她故作艳羡说:“你终究还是比我厉害。”
然后又故意说:“既然你已经攀到高枝儿了,西北应该也就不去了吧,本来我还想着你休息几天就回去收拾准备,明年二月份正式开始搞垦荒呢,那你歇着吧,我找陈苟就好了,他虽然没经验,但胜在听话,虽然事情比较难干,但我们干得成。”
其实陈苟已经去当兵了。
但曾风又不知道,陈棉棉正好用来吓唬他。
曾风也立刻反问:“想垦荒得有人,人呢,哪儿来?”
再冷笑说:“大西北就那么多社员和知青。你准备垦八万亩戈壁滩,就算大家把锄头抡到冒烟,所有挖掘机的摇臂摇断,也不可能开出来。”
他从去年就在忧心一个问题,劳动力从哪里来,他也想了很多办法,比如说问知青办申请知青,或者问北疆兵团要人。
但因为垦荒属于义务劳动,没钱没粮,就只得作罢。
而曾风总是在受打击后,就会下定决心抱陈棉棉的大粗腿,永远给她当手下。
但只要逮到机会能雄起,他想夺权的野心就又会蠢蠢欲动。
最近他就又雄起了,野心勃勃想夺权了。
不过他也怀疑如今当权的申城派不会太长久,所以还是准备以干实业为重的。
垦荒可是真正的百年工程,他必须参与。
但人力是个大难题,他想了快一年的办法都没想到,也不认为陈棉棉能解决。
但就在刚才她还在笑着捧他,承认自己不如他,但此刻她用最温柔的语气,最轻蔑眼神,给了他一个堪称致命的打击。
翘起二郎腿,她轻描淡写的说:“人的问题我已经解决了。”
再说:“自己带干粮,免费垦荒的免费劳力,而且会是源源不断的。”
曾风嘿嘿笑:“不可能,你肯定是在哄我。”
但他又欠腰,拉开床头柜的门说:“里面有水果呢,主任,赶紧吃点水果润润嗓子。”
陈棉棉总说些很夸张的话,但她从不撒谎。
曾风了解她的风格,也知道她既然说了,那么,劳动力的问题就已经解决了。
他想不到,他着急,要问个究竟,也就对陈棉棉客气起来,招呼她吃水果了。
陈棉棉一看柜子里的水果,索性全提了出来,说:“有桔子有苹果,还有香蕉,这还有菠萝,你小子生活过得不错嘛。”
曾风示意她吃,再问:“到底哪里来的劳动力?”
话说,早晚有一天他们俩要分道扬镳,也会成为对手的,因为陈棉棉不是申城派,也不会给任何一个申城派出让利益,那么申城派也会阻止她的继续进步。
但现在她必须和曾风相互利用,相互配合才能搞出政绩。
不过这家伙动不动就会故态复萌,会想夺权,搞得陈棉棉也很烦,就想给他个教训。
她说:“那是我们西北人的事,跟你没关系,你别问了,好好养伤,再给自己找个对象。”
曾风忍着屁股痛爬了起来:“别呀,主任。”
又说:“我可一直都是您最忠诚的下属,农垦计划我也一直在参与,你不能就这么撇下我,剥夺我跟随您一起进步的机会呀,说说看嘛,劳动力到底哪来的?”
陈棉棉吃完一根香蕉,又给自己剥了颗桔子,并说:“我还是觉得陈苟进步空间更大,至于你,曾风同志,咱们就此别过吧,我也该回西北了,再见。”
曾风不知道陈苟去当兵的事,急眼了,忙下床拦人:“主任,再聊会儿。”
又说:“我攒的除了水果还有点心呢,一会儿收拾个箱子,你全带回去,给我干闺女吃。”
自带干粮,义务劳动,还源源不断的劳动力,任是曾风够聪明够滑头,也想不到那些人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他强行把陈棉棉摁到椅子上坐下,还热情的找来一把水果刀,要亲自帮她削苹果皮。
他可太好奇了,必须问问,看免费牛马是从哪来的。
但他才要问呢,只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女人冲进来,搂腰就把他抱了个满怀。
只凭体味曾风就闻得出,是他妈李开兰。
他哎哟直叫:“妈,我有腰伤的,你能不能轻点儿,快松开我,疼!”
李开兰松开儿子,又捧起他的脸:“儿子啊,你怎么瘦了一大圈呀。”
再追问:“邹衍呢,他还被拘着?”
说话间邹司令进门来了,他一脸胡子拉茬,双目无神,进门也不说话,就只叹气。
曾风嘴巴很甜的,喊爸喊的可顺溜了:“爸,您来了?”
邹司令应了一声,呆呆坐到了椅子上。
他因为不喜欢跟革命派搞到一起,没有关系,也没法把儿子捞出来。
人嘛,迫不得已时,该搞的关系也要搞。
他暗示李开兰,李开兰就问曾风:“小风,你能不能想想办法把邹衍保出来?”
邹司令依然不吭声,只叹气:“唉!”
曾风下意识瞟了一眼陈棉棉,就见她把目光投向桌子上的报纸,勾唇笑了一下。
其实不救邹衍,于曾风来说会更有利。
因为申城那帮革命派说不定哪天就会垮台,届时像邹司令这种实干家就又能升上去。
而只要邹衍废了,邹司令的资源就全归他所有了,而且邹衍不是他,而是李开泰害的。
曾风将握有后爹全部的资源,还是合理得来的,他又何必去救邹衍呢?
如果是没去西北之前的曾风,也肯定会那么做,因为他眼里只有利益。
但哪怕他总蠢蠢欲动想夺权,但要让他朝一个人低头,那个人只会是陈棉棉。
因为她有一点智慧是别的政客所没有的,那就是,相比整人,她更喜欢搞双赢。
她会利用曾风,但该他的功劳不会少给。
她也利用过那帮红小将,他们现在应该都很恨她,好多人还恨的咬牙切齿的。
可到革命落幕,开始清算的时候,他们就会感谢她的。
因为她虽然押着小将们打了黑工,可那段经历,在将来也能救他们的命。
想到这儿,曾风先摊手说:“我救不了邹衍。"
病房里只有两张椅子,一张邹司令坐,另一张陈棉棉让李开兰坐下,起身到了窗户边。
曾风一手肘着腰,因为屁股痛,还得撇着双腿。
他走的跟个搞扫荡的皇军似的,一瘸一拐走到陈棉棉面前,又说:“但是爸,您不用着急,因为早在两年前,我们陈主任就给邹衍发了一张免死金牌,等案子上到总革委吧,您就可以拿着免死金牌去捞他了。”
邹衍是个犟种,不肯听邹司令的劝告,非要闹革命。
李开泰那孩子也不是被惯坏,而是品行有问题,铆足了劲的要害亲表哥。
邹司令深爱亡妻,也爱儿子,更不想儿子大好年华去蹲大狱。
他专门从申城赶来,也是想俯下身段求曾风帮忙的。
可他居然说陈棉棉给了邹衍免死金牌?
天方夜谭吧,他在开玩笑?
曾风能不能当个好领导不好说,但绝对是个好秘书,好助理。
他想捧谁,是能直接捧上天的。
见邹司令和李开兰都一脸困惑的看着自己,他双手指向陈棉棉,说:“您忘了吧,两年前的《人民日报》,我们陈主任登了三位小将的名字,其中一个就是邹衍,文章还高度表彰了他对建设西北做出的贡献,那篇报道,就是他的免死金牌。”
邹司令思考了好一会儿,唇角渐渐翘了起来:“对啊。”
李开兰也说:“对呀,邹衍虽然犯了错误,可也做了贡献,那是可以抵罪的。”
邹司令冲向陈棉棉,抓起她的双手就是一通猛摇:“小陈同志,谢谢你给邹衍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
陈棉棉笑着说:“那也是他自己努力的成果,也希望他以后能脚踏实地,潜心做人。”
邹司令不会说漂亮话,只不断重复:“谢谢你,太谢谢你了!”
……
小将们以为到西北就是被骗去打黑工?
大错特错。
西北可是就连秦小北都要专门去历练的,国家干部的大本营,接班人的摇篮。
而等十万亩葡萄园被推到全国人民面前的那天,高层领导就会把到过西北当成硬指标。
去劳动过的小将,在清算时也会被从轻发落,那也是陈棉棉给他们的报酬。
只不过要再等几年,他们才能拿到而已。
且不说将来会不会翻脸,反目成仇,但现在曾风和陈棉棉还是很有默契的。
曾风的夺权欲,也总会被陈棉棉及时掐灭于萌芽中,俩人相视一笑,也就达成默契了,依然是合作伙伴,回西北继续奋斗。
但为什么赵凌成总爱吃醋,就是因为曾风对他媳妇实在太暧昧。
那不,他刚刚做完检查出来,正准备出院呢,偶然经过一间病房,就看到曾风跟只哈巴狗似的,正在朝着他媳妇献殷勤。
赵凌成为见媳妇一面,在301医院又成个行走的笑话了,而他见媳妇总是困难重重。
曾风却总能待在他媳妇身边,他又焉能不气?
……
第110章 偶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