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棉棉反问:“他要是不贪,你觉得可能吗?”
或者说所有民兵多多少少都会贪一点,但许家兄弟贪的最多。
赵凌成点头:“你第一站上哪,我要怎么送你?”
再看表:“我赶中午要到拘留所,因为公安放人都是中午。也是赶中午,我就会让公安直接拘留许大刚,由我担保,就会有一周的调查时间供你来找出东西。”
现在的民兵就好比将来的城管,要对上小摊小贩就能耀武扬威。
公安跟他们同一系统但又独立,不好管,所以他们牛得很。
但涉及军队,尤其是保密部队,他们就跟蚂蚁似的,对方想捏就捏。
那也是为什么他们兄弟各种骚操作,要进铁路系统了。
前夫哥一个招呼就能抓人,听起来可真爽。
但陈棉棉想了一下,却说:“为防打草惊蛇,先不要提贪污的事,许大刚身上脏事儿不少,男女关系吧,我知道一件事儿……”
又说:“让公安去抓人,你躲着点,他有枪,而且他弟已经被抓了,他肯定警惕。”
赵凌成简直无语:“我学的专业叫武器研究,就包括枪支。”
他拆过,玩过的枪,比许大刚吃过的馍头都多。
……
陈棉棉还得赵凌成肘了一把才能挎上摩托车,说:“先去国营招待。”
她才挎上,赵凌成跟触电了似的躬腰,是往前拱,因为他闺女在中间呢。
这也是他和女儿靠的最近的一次,如果真是女儿的话。
因为陈棉棉的肚子特别圆润,他以为,那触感应该也是软绵绵的。
但有点意外,它是硬的,特别有力的顶着他。
怕挤到孩子,他向前拱腰,陈棉棉则撅屁股,把脸贴到了他背上。
载着孕妇嘛,他当然骑的很慢,自行车都比他跑得快。
陈棉棉先说:“我有三个备选地,一个就是红旗劳改农场,因为八年前农场插旗子搞建设,许大刚是第一批到的,还因为识字,他当了建设队的小队长。”
又说:“第二个是他家,建设新村,三就是戈壁滩了。”
人贪污了东西都要藏,像女配就是藏炕洞,或者院子里。
但先许大刚后许次刚,都在红旗劳改农场,陈棉棉最怀疑的就是那个地方。
再或者是他老家,以及某处戈壁滩。
如今的头盔是没有玻璃的,只一个裸钢盔。
西北风沙又大,张嘴就是土,赵凌成恨透了这个鬼地方。
他也并不了解这片土地,他说:“如果是戈壁滩,怕是很难找到吧?”
陈棉棉却说:“要在戈壁滩上,是最容易找的。”
赵凌成当然要问:“为什么?”
陈棉棉没回答这个问题,却是说:“等妞妞出生,你就要开始洗尿布了喔。”
赵凌成身体明显一僵,说:“要不,买个洗衣机吧?”
小孩子的粑粑,想想就恶心,他才不洗呢。
洗衣机也行,陈棉棉问:“哪里有卖的,要多少钱?”
赵凌成说:“申城,还需要外贸券,我看过的是两千块。”
申城的友谊商店一直有外贸货,但是卖给各个国家领事馆,或国营宾馆的。
部级以上领导家倒是有,但那是公派的,离职的时候都带不走。
可怜的妞妞还没出生,懒惰的父母就为了谁洗尿布,心眼子玩得飞起了。
她爸以为只要说个高昂的价格,她妈为了省钱就会自己洗。
但她妈妈巧甩担子:“孩子两件大事,喂奶我搞定,尿布,我可就交给你了喔。”
赵凌成又说:“但我会加班,会出差。”
他是要偷奸耍滑吧,陈棉棉说:“那就都存着,等你回来再洗。”
她又突然说:“感觉到了吗,妞妞举手了,她同意了。”
赵凌成才不洗尿布呢,他都不介意借钱买个洗衣机回来。
可要他买回来,前妻又悄悄扛回娘家了呢?
他是个嘴上不饶人的性格,就想挖苦前妻几句的,但就在这时她的肚子咕唧了一下,或者说,小崽崽还真踹了他一脚,一个胎儿呢,但那一下竟然很有力量。
但愿是个女儿吧,赵凌成也更想要女儿。
因为他没再呛人,而且默认了洗尿布,表现比较好,陈棉棉也就乐意跟他分享点新事物,她笑着说:“你们肯定想不到,许家以前,应该是大地主。”
已经进城了,赵凌成停下了车,他果然很意外:“他家档案是贫下中农,红五类。”
陈棉棉也是通过女配的回忆,从蛛丝蚂迹中分析出来的。
因为有土匪,泉城是直到52年才解放的,许家并非本地人,而是从内地逃解放,一路逃过来的,而且通过分析许家兄妹的生活细节,她直觉他们原来不穷。
她问赵凌成:“你想想,普通的西北人,有几个认识浪琴表的?”
进口名表,普通的老百姓压根儿就不认识。
说来还是傲慢惹得祸,以及,上面的工作组对于本地人的认知太片面了,许家人在49年的时候发现要革命,举家往西逃,三年安家,工作组也没有深入调查。
而且许家兄妹,包括许小梅都读过书,还就被工作组给吸收了。
何其讽刺的是,被劳改的右派其实也是老革命,但许家兄弟作为地主狗崽子,摇身一变摇起鞭子,却在抽打,殴打,改造他们?
远处响起一声尖叫:“哇,棉棉,是你吧棉棉?”
离国营招待所还有几十米,但吴菁菁在二楼晾床单,老远就看到了。
她认得这辆车,赵凌成骑着送陈棉棉去过学校。
她一声吼,邮局俩邮职员也出来了:“哎呀,是你呀小陈,你又回来啦?”
陈棉棉分了俩职员一把小油菜:“你俩分着吃吧。”
再把甜胚子给吴菁菁:“咱俩今晚吃。”
俩职员当初纯粹吃瓜看热闹,但是,居然还有礼物。
俩人抢着闻小油菜:“这菜闻着好甜呀。”
她们还得八卦一下:“叫王喜妹的是你娘吧,前几天掉粪坑里,差点没淹死。”
吴菁菁说:“她说是被人推的,公安不管,她就住公安局了。”
又说:“许小梅被你娘闹的上不了班,请假回家了。”
俩邮局职员又说:“也不知道咋回,,江所长这几天也一直没露面。”
江所长给姜霞乱写信,被基地通过公安给警告了,估计也正在避风头呢。
陈棉棉挺好奇:“我娘还在城里呢?”
被许小梅贪了三百块,王喜妹当然不干,就坐到招待所门上日夜咒骂。
然后有天夜里上厕所,被人推粪坑里了。
但她愣是自己爬了出来,然后搬到了公安局,赖着不肯走。
公安找基地请求放陈金辉,就是因为实在受不了她。
这就是陈棉棉走后,泉城发生的所有事情了。
说话间赵凌成分好行李了,给了前妻一个小包裹和大半个馒头。
又握吴菁菁的手:“棉棉是孕妇,你多照顾着点。”
再看陈棉棉:“你不要乱跑,等两个小时后,我过来接你。”
吴菁菁也明白了:“你们要去扯证儿了吧?”
几个女同志眼巴巴的看着呢,赵凌成摘头盔,揽上陈棉棉肩膀,声温:“是的。”
军装就该他这种男人穿,帅气又洋气,衬的陈棉棉又村又土的。
几个女同志笑的干巴巴:“恭喜恭喜。”
而等赵凌成骑上车,仨人又异口同声:“他那家暴的臭毛病,现在改了吧?”
陈棉棉疯狂摆手:“嘘,嘘嘘。”
说他抛妻弃子已经够夸张了,还说他家暴,陈棉棉怕赵凌成真要气到家暴。
看他没停,骑车走远,她才深吐了口气,心说他应该没听到吧。
然后又诚心说:“他没有打过我,真没打过。”
吴菁菁叹息说:“那就好,别像我们江所长,表面看着就是个怂货吧,其实我听人说呀,他媳妇跳水窖不是因为脑子有病,是被他打死,扔水窖里的。”
江所长的媳妇说是个疯子,跳水窖了。
但外面有传言,说是他先打死,才把媳妇给扔进水窖里的。
陈棉棉不能再败坏赵凌成的名声了,她坚定的说:“我男人,真的不打女人。”
俩职员捧着把小油菜,恨不能生啃:“这也太绿太嫩,太香了吧。”
一把也就七颗小油菜,俩职员一人三颗半。
江所长不在,吴菁菁就是霸王,拉着陈棉棉就要去休息。
她却问:“咱有俩当民兵的同学,是兄弟,一人戴一块梅花手表……”
吴菁菁立刻说:“马继光和马继业俩窝囊废呗。”
陈棉棉攥她的手:“人呢,在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