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抱着她的男人轻轻拍着她的背,温和问:“跟我说说,做什么噩梦了?”
“梦到……”她吸了吸鼻子,鼻音极重,“我快死了,呜呜呜。”
“……”周云祁不由叹了一口气,脸颊不自觉地蹭了一下她的头发,“不可能的事,下次一定不让你碰酒了。”
终于,林簌在这个温暖有力的怀抱里喘匀呼吸,拭掉了眼角的泪。
门外传来一声聒噪:“老大、老大。”
许耀东见外间没人,里间有说话的声音,一时没有多想,凑过去瞧了一眼。
却见林簌坐在床上,盖着一层薄薄的被子,正伏在他肩上擦眼泪,而老大坐在床沿,抱着她。
这是什么情况?许耀东不由站直了一些,赶紧退了出去。
然而二人都看到他了,林簌离开了眷恋不舍的怀抱,周云祁看着她哭红的眼圈和鼻尖,轻轻笑了一声:“像只遭了大罪的小兔,你喝酒的时候逞的能去哪了。”
林簌没有回答,恢复了一些清醒理智后,掀开被子要下床。
“不再睡会儿?”他问。
“我要去上厕所。”
她直接穿好鞋子,走到外间,许耀东正笑吟吟地看着她:“你在这儿睡了一觉?”
林簌:“嗯。”
说罢直接走了出去。
周云祁把枕头被子整理了一下,再走到外间。
许耀东继续诡异地笑,叫了一声:“老大。”
周云祁睨着他:“车子开回来了?”
“那当然,簌簌为什么哭啊?”
“做噩梦了。”
“哦。”许耀东摸着下巴,“哭得还挺伤心。”
周云祁坐在办公椅上,靠着椅背,仿佛在沉思什么。
“老大,我们什么时候回农场?”
“等下就回。”
回去的路上,车内有些安静,许耀东坐在后座,笑问:“小林你做什么噩梦了?”
林簌道:“我都记不起来了,反正让人感到害怕。”
许耀东说:“不会是梦到鬼了吧。”
“差不多。”
“具体说说看?”
周云祁发话:“消停点儿,别把人往不好的回忆里带。”
许耀东只好聊今天在婚宴上的一些事儿,说新郎被人灌得酩酊大醉……
林簌靠着椅子,看着窗外暗淡的天色,心里叹了口气,果然喝酒误事啊。
她的记忆只停留在问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后来不知道他有没有回答,反正她完全没印象了。没想到醒过来就抱着人家不放……她确实,不能沾酒。
不过……她小心地看了一眼开车的男人,他好像神色挺正常,没有什么尴尬。
林簌收回视线,要不,这一茬别再提了吧。
否则大家都尴尬。
回到农场,还没有开饭,林簌在厨房外瞧了瞧,厨房大姐突然神秘兮兮地把林簌叫进了厨房,并说道:“我给你留了一碗猪血汤,你等下打了饭就顺便端走,反正你中午没在这里吃,别人也不会说什么。”
林簌不由惊讶:“早上不是煮完了吗?”
猪血不多,但吃的人却多,都不够分的。
厨房大姐道:“场长吩咐的,说让你多补补铁,我早上就没有全部煮完,还留了一块,特地给你煮了一碗,放了你喜欢的姜丝和葱花,还有几片猪肝。”
林簌:“这些也是场长吩咐的?”
“是啊,场长真的关心你。”
林簌挤出笑容,道了谢。
吃这么一顿也补不了什么,他会吩咐留一碗,不过是因为她提了一嘴说喜欢吃大姐做的猪血汤。
这个男人……常常让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打完饭,林簌端着饭盒还有那碗汤回宿舍,孙小清看了眼她的汤,问道:“这是厨房给你留的?”
“嗯,要吃吗?”
“不了,你自己吃吧,毕竟是场长特地吩咐厨房给你留的,我们吃了,你还吃什么?”
林簌疑惑:“你们都知道啊?”
孙小清笑着说:“许耀东传达给大姐的啊,他那个大嘴巴,哪里有什么秘密。”
林簌无语了,许耀东确实是个大嘴巴,跟村委会大喇叭似的……等等,他总不会把下午的事也拿出去到处说吧。
不行不行,林簌思来想去,吃罢饭,按捺不住跑去找许耀东。
他在周云祁那儿吃完饭,正巧拿着两个饭盒出来,林簌洗完饭盒,在半路上截住他,说道:“我有话跟你说。”
许耀东眉头皱了又皱,用奇怪的眼神打量她:“你是不是找错了人,你是想找老大么?”
“不,找你。”林簌正色道。
“找我有何贵干?”他嬉皮笑脸地问。
林簌开门见山:“告诉你,下午的事,你不许往外说。”
许耀东一听,来劲儿了:“下午的事,什么事?”
“你别装糊涂,你要是跟别人说了,我打死你。”
“没看出来啊小林,你这么暴力。”许耀东继续笑眯眯,“你跟我说说什么情况,我就保证不说出去。”
“没什么情况,就是做噩梦了,他安慰了一下。”
许耀东一针见血地问:“哦,那是老大主动的?”
林簌哑然。
如果是他主动的,那情况就不一样了。可事实上他只抱过她一次,是在紧急情况下抱的,其他的也只是摸摸她脑袋……
可她都抱他两回了。
林簌说道:“你别想套话,总之不是你想的那样,还有闭好你的嘴巴,要不然,我拿针线把它缝起来。”
她说罢,拿着饭盒回了宿舍。
留下许耀东站在原地发笑:“这俩人,思维方式还挺一致。”
刚才在办公室吃饭时,他也调侃老大,被训了一顿,让他管好自己的嘴巴……
后来几天,周云祁没提她曾经问的那个问题,像是忘记了一样,这几天糖厂的工作十分繁忙,有两次他们过了零点才回来。
他不提,林簌更不敢提,她见这几日风平浪静,感觉事情已经翻篇,并迎来了她在这间小学教学生涯的最后一个周末。
星期六,学校只上了半天课便放假了,林簌步行回到农场。
晚上七点多,大家聚在一起聊天,林簌也凑在里面,听他们聊雨林那边的情况。
事情仿佛更严峻了,有人说:“还在闹呢,后来上面来人了,但是来的人也做不了决定,只能答应把情况反馈上去,安慰安慰大家的情绪。”
也有人说:“我们这边怕有人过去搞事情,听说火车站那边管得挺严。”
林簌默默地想:“她有正经的手续,总不至于买不了火车票,走不了吧。”
回京的火车只有昆市有,从州市去昆市,坐火车也要七八个小时……她不管,决定一放假就先去火车站那边买到票再说。
忽然不知道是谁问:“要是有个好结果,你们要不要立刻回去?”
有人说:“那肯定啊,半点犹豫都不带的。”
但也有人说:“我跟家里商量好再看看,要是家里同意就回,不行就先在这儿继续做着。”
对于这个问题,王萍也问自己的爱人李会计,李会计说:“要是能回城,当然还是回城好一些,不过回去也要面临找工作,要不然怎么养活孩子。”
王萍不禁抱怨:“早知道我就不跟你在一起,不然我早就回城吃香喝辣的去了。现在不光要拖着你回城,还要带上两个孩子。”
李会计比较会哄人,笑着说:“你是位对感情负责的好同志,比那些抛下爱人孩子,独自回城的高尚多了。”
“高尚有啥用,我看他们回了城的都混得挺好。”
“……”
正听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情况,周云祁回来了。
有人喊着场长。
周云祁点了点头,看了眼林簌,说道:“你过来一下。”
林簌跟着他往办公室那边走,主动对他说:“我们下周三就考试了,考完之后星期六正式放寒假,我想周日去火车站买票。”
他说:“要不我托人买。”
“不用了,我自己去,正好也想逛一逛市里,买件御寒的外套。”
他笑笑:“也行,到时看看我有没有空,要是有空,陪你一起去。”
……
时间过得快极了,期末考后,林簌批阅完试卷,又写完了学生手册,正式结束了自己的小学老师生涯。
回到农场,心中不禁感觉空荡荡。
不过这种空荡感没有持续太久,第二天她便坐周云祁的车去了县里客运站。
他今天有很多工作要忙,年底了,各种单位的人都会过来走一圈,他得打点好,今天还要得陪领导视察生产,以及应酬,因此不能陪她去市里。
“你买好车票、衣物,就赶回来,最后一趟回县里的班车是下午四点半,记住时间了,要是回不来,就给我办公室打电话,我去接你。”站在客车外,他吩咐。
林簌不住点头:“放心吧,我就去火车站和百货商场两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