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云祁不容反驳:“就两条。”
最后是林簌折中说道:“那三条吧,要是盘问起来,我就说,是我自己买了送家人的,舅舅一条,叔叔一条,还有一条是给姑父的,这样可以不。”
周云祁却问:“你说的这几个亲人都在京吗?”
林簌愣了一下,回答:“我只是随口说的,实际上我爸妈都是外省人,那些亲戚也不怎么往来了。”
“所以你要是回京,没有其他可以依靠的亲人?”他又问。
林簌摇头:“没有。”
要是有,也不至于被继母吃绝户,把原本属于她的岗位都占掉了。
周云祁幽微叹了口气。
许耀东插话:“你没亲人不打紧,以后我家人都是你亲人。我们家住胡同杂院,那地方热闹,在家说句话,邻居不用听墙角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林簌笑着说:“那是挺热闹。”
“可惜我们家面积小,一屋子人挤着住,要不然你可以住我家去。”
林簌道:“我还是想住自己家。”
那间家属院的宿舍本来就是林父单位分给他的,她要是让出去,那就白白便宜了继母和继姐,虽然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但是这个弟弟现在才十一二岁,谁知道被继母教成了什么样,是不是
和她们一条心。
今天是个结婚的好日子,路上就有看到几拨迎亲送亲的队伍,说话间,车子抵达县城宾馆,林簌跟着周云祁来到门口,迎宾的地方有人在收礼金,周云祁和许耀东都递了红包。
厂里来了不少同事,一进去,便有很多人跟他打招呼。
新郎新娘也过来接待,把他们带到了靠近主桌的一张桌子旁,周云祁道:“老厂长也来了。”
林簌看去,对方头发斑白,一脸和气。
他们坐下来后,已经办理退休的老厂长便说:“小周,当年我退下来给你做厂长是很对的,你看你把糖厂经营得这么好,现在它是县里的龙头企业。”
周云祁十分娴熟地回:“老厂长把基础打好了,我们才能经营得起来。”
他们都说着场面话,林簌坐在周云祁旁边安静听着,他推了一盘瓜子花生过来:“你嗑瓜子吧。”
林簌抓了一些瓜子放在桌布上。
老厂长看着她,笑眯眯问:“小周,这是你对象么?”
同桌的几个人,全都哈哈大笑起来,林簌赶紧说不是。
周云祁淡定地说:“这是一个同事加老乡小林,也是京里来的知青,带她过来凑热闹。”
老厂长点点头:“我老眼昏花,别介意。”
可是瞧着这姑娘标致得很,忍不住问:“小林有对象了么?”
林簌摇头:“没有。”
周云祁则道:“她还要专心高考,暂时不考虑这些。”
老厂长这才接过高考的话题:“应该的,专心考上大学,前途更光明。”
林簌发现这老厂长有点儿碎嘴子,后来话题已经聊起了高考的事,他说着说着,又拐了回去,对周云祁说:“小周,你也差不多该成家了,今天的新郎倌比你还小两岁,你要是早点儿成家,事业也能搞得更好嘛。”
周云祁笑笑:“随缘吧。”
林簌嗑着瓜子,情不自禁想,她跟场长,除了上次聊过一次唐诗敏,其他的从来没有涉及过感情话题。她也从来没有问过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希望能在什么年纪成家。虽然原书中他没成家,但是年轻的时候总会有一些想法与计划吧,能不能实现另说。
开席之后,众人推杯换盏,许耀东喝不了酒,但是这种好日子,少不了总得来几杯。
周云祁给她夹菜,同时也要应付敬酒的人。
当地有产一种特色的玫瑰花酒,闻起来十分馥郁,适合女性喝,林簌之前就听过,一直没机会尝,今天终于尝了一杯,意外地觉得口感不错。
周云祁发现时,她已经喝完了一整杯,还要倒第二杯,他不禁问:“你不会酒精过敏?”
林簌道:“不会啊,打针的时候擦酒精都不会。”
他皱眉:“喝酒会上脸吗?”
林簌:“我不知道。”
原主好像没喝过酒。
然而看着她脸颊上开始蔓延的浅红,他劝道:“已经在上脸了,别喝了,身体吃不消。”
林簌抚了抚脸颊:“是有些烫,不过这酒度数低,没事的。”
人菜瘾还大说的就是林簌这样的,趁着周云祁去应酬,她又喝了两杯,等周云祁回来,她的脸颊已是一片酡红。
周云祁无语:“你等下还能走得动?”
林簌说:“可以啊,我又没醉。”
“不许再喝了。”
她本来没打算再喝,可是听见禁令后,逆反心起,趁他不备,又喝了一杯。
周云祁折回来时,她的脸已然红得像番茄,还抓着他胳膊,嚷着:“我想去洗手间。”
见她眼睛也发红,男人气不打一处来:“你这个样子,还能去上洗手间?”
“你扶我去嘛,我可以的。”
林簌脚步发软发虚,被周云祁抓着胳膊带向洗手间,男人边走边训:“我怎么没发现你还是个酒鬼?不怕全身起疹子?”
“我没起疹子,说了酒精不过敏。”
到了洗手间后,她踉跄着步伐进去,他在外边等。
林簌洗手时顺便洗了一把脸,降了点儿温,出来后,还朝他傻笑,说好一些了。周云祁实在忍不住,继续拽着她胳膊往前走:“走了,回去。”
林簌喊道:“你弄疼我了。”
他的手没松,把她带回宴席,这时已经有宾客开始离场,周云祁见许耀东也满脸通红,简直不想管他,又不得不吩咐:“你待会儿去车里睡一觉,把酒解了再开车回厂。”
许耀东问:“那你呢?”
“我带她回厂里。”
县城不大,从宾馆回厂里步行半小时。
林簌的脚一直发软,走到门口,他干脆说:“我背你吧。”
林簌点点头,攀上了他的背。
男人的背宽阔而结实,林簌的手搭在他肩膀,身子趴在他背上,能明显感觉到他背部的力量,背脊沟也是凹下去的,可她终究头晕目眩,不能仔细感受,索性脑袋侧着搁在他肩颈上,眯闭了眼睛。
周云祁的步子十分平缓,背上的人轻得不行,也不止平时吃的都去哪里了,且全身都在散热,弄得他的背部暖烘烘。
听她安静下来,他问:“睡着了?”
“没有。”
“不能喝酒还喝这么多,你是吃定了我会照顾你么?”
林簌唔了一声。
“啧,你倒是不谦虚。”
林簌说:“你也喝了酒,怎么没事?”
“我怎么没事?我头疼得很。”男人咬牙,“看到你就头疼。”
林簌哼了哼声。
“你还哼上了。”
行了一段路,林簌莫名想起那个问题,忽然喃喃地叫了他一声:“周云祁——”
背着她的人脚步停顿,微弓的背也直了些:“喝了酒就连名带姓地叫,胆子肥得很啊。”
“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那要看是什么问题。”
林簌的眼睛快睁不开,却强撑着继续发问:“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
周云祁心头再次一促,嗓音低哑:“怎么突然想问这个问题?”
又轻笑:“特地趁着醉了问的?”
没有回答,扶在他肩膀的手已经无力抓紧,回应他的,只有均匀的睡眠呼吸。
周云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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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场长:好好好,害怕听是吧……[裂开]
第20章
酒精刺激得大脑十分紊乱,林簌仿佛在一个黑漆漆且深不见底的洞里不断下坠。
她清楚记得当初刚穿过来时,正逢高烧不退, 那时候也是这样的体验, 她觉得自己快死了, 嗷嗷叫喊,才惊醒了睡一旁的知青工友, 她们帮她拧毛巾物理降温,熬到了第二天醒过来。
此刻求生的本能,也让她喊叫起来。
恍惚间,听见有人在急促地叫她的名字:“簌簌,簌簌, 醒醒。”
林簌终于睁开双眼, 进入眼帘的是眉头紧锁,一脸焦急的周云祁。
她像是吓得失了魂魄, 坐起身,直接死死地抱住了他, 哭声呜咽不停。
周云祁:“……”
她受到了巨大的惊吓, 周云祁只好回抱过她, 手抚着她的背:“没事了没事了,刚刚做噩梦了?”
林簌还陷在莫大的恐惧中, 身子轻轻颤抖, 没有说话, 只一味伏在他肩膀上哭泣, 抱着他脖子极为用力,让周云祁呼吸都有些困难。
他挪了挪,缓和呼吸后继续安抚:“傻瓜, 不怕,我在。只是喝多了做噩梦,不会有妖魔鬼怪来抓你。”
过了不知多久,从呜呜哭咽,到嘤嘤啜泣,怀里的人声音总算变小了些,只是人依旧埋在他颈窝,搂着他脖子,没有半点离开的意思。
冬日的斜阳正好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他们身上,像给人披了一层金色外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