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小姐年纪小,只怕是镇不住底下的人。”
“你这次过去,顺带着将底下的下人也敲打清楚了,不可对五小姐再有怠慢之处,若有违命的,严惩不贷。”
“至于四爷…”
徐嬷嬷适时提醒:“四爷年纪尚小,身上未有功名,如今还在京中的琼林书院念书。”
“书院规制是一月休两日,四爷是半个月前去的,如今距离回府尚有半月。”
钟璃微微点头,说:“紫荆,你暗中打听打听,四爷院中是何种情形。”
“他留在院中的几个女眷可有被亏待之处,若有你看着处置,没有的话,就当作无事发生即可。”
紫纱和紫荆要去的时候,钟璃突然出声叫住了她们。
钟璃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地说:“还有,如果谁院中有不安分的下人嚼舌根的丫鬟仆妇,直接将人拿下。”
“去告诉林总管,让他挑选几个合适的人过去补上缺子,不可对主子有任何怠慢,记住了吗?”
这样一来,既换了刁仆,也在别人的院中安插上了钟璃的人。
可谓是一举两得。
紫纱和紫荆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恭敬福身。
“王妃放心,奴婢明白。”
徐嬷嬷一开始还担心钟璃摸不清府里的情况吃亏。
可如今看来,钟璃颇有手腕,刚柔并济并不落于下风,也忍不住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王妃心中自有沟壑,如此,老奴便可安心了。”
钟璃苦笑了一下,说:“什么沟壑不沟壑的,只是不得已为之罢了。”
诺大的王府,人心复杂,不用点儿心机手段只怕是钳制不住。
钟璃有自知之明,也知道这时候不能托大,所以一切还是按部就班一步一步来的好。
徐嬷嬷笑道:“王妃自谦了。”
徐嬷嬷将紫衣递过来冒着热气的羹汤递到钟璃的手边,说:“王妃枯坐半日不如尝尝这个。”
“这是刘大夫开的养身汤,厨房按方子熬了足足两个时辰,药味儿一丝也无,您尝尝是否合心?”
钟璃看了一眼,有些好笑。
“我好好的,喝什么补身子的汤?”
徐嬷嬷不赞同道:“王妃不可大意。”
“王爷特意吩咐了,您的身子看似无碍,实则内里虚弱,得好生养补着。”
“王爷还交待了厨房,您服用的每日汤羹一日都不可落下。”
看钟璃不太情愿喝,徐嬷嬷索性说:“为了您这汤,王爷前前后后可花费了不少心思。”
“其中的一味阿胶刘大夫说京城的多有不纯,王爷更是专门派了人去鲁地采买了一批陈年的老胶回来,就连这炖汤的乌骨鸡,也是特意从云滇运来的活鸡。”
“其中的各种引子也都是难得的好东西,您就当别辜负王爷的心意,好生将汤喝了吧。”
徐嬷嬷为了让钟璃承认自己需要补汤,最后不惜用上了哄孩子的口吻。
钟璃好笑又无奈,只得接过汤碗,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汤中虽然加了不知名的药,可厨房里的人处理用心,熬制的时间又长,香味浓郁而不腻口,的确是不错。
不经意间钟璃喝下大半,徐嬷嬷眼里的笑越发浓郁。
片刻后,钟璃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嬷嬷,昨日王爷真将宫里来传旨的人拒之门外了?”
这事儿祁骁虽然下令让瞒着钟璃。
可事情都出了,谁都知道没法长久的瞒着。
今日那穆侍妾都说漏了嘴,徐嬷嬷索性不再替祁骁掩饰,点头道:“是有这么回事儿,王爷吩咐了,说此等小事不必说出来让王妃烦心,故而才无人向您提起。”
钟璃听了,顿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抗旨就罢了,还将皇上的传旨太监拒之门外,这是小事儿吗?
但凡换个人做了这样的事儿,指不定就得被扣上个大不敬的罪名抓捕下狱了。
钟璃可算是知道祁骁今日为何死活不去上朝了。
昨日刚刚将皇上得罪了个透,今日去上朝,不是找骂是什么?
钟璃头疼的放下了手中的汤勺,说:“王爷此刻在何处?”
紫衣低声回:“王妃出来后,王爷便去了书房。”
钟璃问清了书房的位置,准备自己过去找他。
徐嬷嬷却说:“王妃,今日二爷的侍妾对您不敬,可需…”
钟璃明白她说的是什么,好笑的摆摆手,说:“不必。”
看徐嬷嬷面露不解,钟璃漫不经心地说:“那样的性子,一看就是个没脑子的被人撺掇着来我这儿出头的。”
“打这么个出头鸟没意思,与其注意她,不如留意一下那个叫素云的。”
暗中给祁立戴了绿帽子掉了孩子。
还能一如既往的得宠,可见这个嘴巧的素云才是值得注意的。
徐嬷嬷听懂了钟璃的话外之音,微微点头。
“您放心,老奴心中有数了。”
钟璃见她明白了,笑着说了声劳烦,然后才在紫衣的指引下去了书房。
第386章
按理说祁骁的书房外人是不得进的,靠近半步都不可。
可钟璃一路行来,没有受到半分阻拦,畅通无阻的推门而进。
祁骁正在提笔作画。
似乎太过专注,连钟璃进来了都没察觉。
钟璃放轻了脚步走近,看清了祁骁在画的是什么,却是微微一怔。
祁骁画的是她那日穿的红色长裙的场景。
只是在画中,钟璃身上并未累赘装饰点缀。
墨色的长发用一个精巧的金冠束成马尾,眉眼无声透着一股凌厉悍然。
眉心点着一点金色的牡丹花纹,红唇桀骜目光凛然。
这样的钟璃看起来不像是个深闺妇人。
倒像是身经百战的沙场悍将,杀意扑面让人心生敬意。
钟璃心头动容,却又觉得有些好笑。
她说:“在你眼里,我是这样的?”
祁骁也不抬头,手上的动作不停,轻笑道:“阿璃无论何种模样,在我心中都是最好的。”
钟璃不理会他的甜言蜜语,哼了一声,随意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她单手撑着下巴,慢悠悠地说:“知道的是最好的,不知道的,看你把我画成了这样,还以为我是什么阎罗转世故而才如此凶悍。”
祁骁短暂的愣了一下,随即就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他飞快落下最后一笔,放下画笔,直接走过来将钟璃一把抱在了自己的怀中。
他坐下后任由钟璃坐在自己的腿上,讨好地说:“哪怕阿璃真是凶悍如斯,在我眼中,阿璃也是最好的。”
钟璃被他这不要脸的回答气笑了,推了他一下才说:“我听说你昨日将传旨的人扔门口不让人进来?”
祁骁没想到钟璃这么快就知道了,不满的皱眉。
“谁舌头这么长在你跟前嚼舌头,我这就去拔了她的舌头!”
听出祁骁认真的意思,钟璃没好气的在他的手上掐了一下。
“拔舌头拔舌头,你拔人的舌头做什么?用来给你吃吗?”
祁骁皱了皱眉,不乐意地哼唧:“我不吃。”
钟璃冷笑。
“你不吃,那拔来给我吃的?”
祁骁这下摇头更快了,想也不想地说:“阿璃也不吃。”
钟璃无奈了,拎着祁骁白生生的耳尖说:“那你拔来干什么?”
祁骁乐了,嘿嘿地说:“拿去给青霜院那位补身子。”
钟璃头大了一圈,无可奈何地说:“吃什么补什么,那位的嘴巴已经够厉害了,想来也是用不着多余吃这个补的。”
祁骁哼唧着不说话了,钟璃没法子,只能跟他慢慢的讲道理。
“我之前跟你说过,过刚易折,有时候缺了强硬不行,太过强硬也不行,什么太过了,都会有适得其反的效果。”
看祁骁装傻不说话,钟璃只能说得更直白些。
“你心中再不满皇上的安排,也不可抗拒得太直白。”
“不管怎么说,他才是占据天下大义的天子,你公然违抗,便可视为不敬之过。”
“若是文人清流追究计较起来,少不了你一个大不敬之罪。”
个人婚事本无关朝政。
可祁骁身份特殊,祁琮也是个难缠的。
若是有人借此将祁骁的抗旨之举与藐视皇家威严相提并论,哪怕不会让祁骁受到影响,也难免会引人非议。
祁骁满不在乎地撇嘴,说:“爱计较就让他们计较,我怕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