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璃不喜不怒的哦了一声,漫不经心地说:“你的愤怒鄙夷本妃感受到了,可你愤怒完了,又能让本妃如何呢?”
世人的功过是非评论是一把双刃剑。
能凌驾在人良心之上,对人的行为进行约束谴责。
可当这个人决意放弃自己的心了,那这把剑的存在就不会再有任何作用。
就像此时,钟璃连生死都不在乎,又怎会在乎旁人怎么说?
钟璃无关痛痒的态度实在让人愤怒。
不光是斥责她的男子对此大怒不已。
就连之前没说话的人,此时都忍无可忍的纷纷出声。
钟璃在人声嘈杂中面不改色,只是静静的听着那些越发不堪的言论,眼中流露出丝丝难以言喻的漠然不屑。
这时候记得她是个女子,不该插手外门之事了。
那之前她冒死领兵上阵,这些在京城之中惶惶不可终日,最后安享平静喜乐的男子怎不主动出面请缨?
享受着女子带来的安逸富贵。
又发自内心的不屑女子的一切。
这样的人,又是从哪儿得来的勇气在她的面前叫嚣不已?钟璃低低的冷笑了一声,轻飘飘地说:“你们都说完了?”
人群中出现了短暂的沉默,只能听到钟璃无任何起伏的冷漠声调在耳边回响。
“你们说完了,是不是就到本妃说几句了?”
一个书生模样的青年男子忿忿地说:“你还想说什么?”
钟璃呵了一声,慢条斯理地说:“你们听说的没错,本妃的确是下令抓了相国寺中的所有人,相国寺也是本妃下令封的,这是事实,本妃无可辩驳。”
钟璃意味不明的停顿了一下,冷冷地说:“或许这么做,的确是有不妥当之处,可本妃并不认为,你们其中的任何人有在这里撒野讨要说法的资格。”
按大褚律,钟璃乃是超一品亲王妃。
除了皇家最为尊贵的三个人外,再无任何一个人可对她不敬。
钟璃唯一敬重的皇后早逝。
皇上和所谓的太后,在钟璃眼里什么也不是。
换句话说,除了钟璃本人,谁也不可质疑她的所作所为。
哪怕所有人都觉得她错了,也无人可要求她改主意。
钟璃将众人的目瞪口呆尽收眼底,慢条斯理道:“也就是说,无人可约束本妃行径,谁也不行,本妃想做什么就可做什么,也无需向任何人解释,自然不用给什么说法。”
“因为,你们谁也不配。”
钟璃曾经试图将前世的平等观念代入此生。
可最后的事实却让钟璃见识到了差距的残忍。
尊卑就是尊卑。
不可逾抗就是不可逾抗。
她给了别人平等,换来的就是得寸进尺的不可理喻。
钟璃讥讽十足的轻轻一笑,说:“别在这儿说什么道理之言,在绝对的权势和实力面前,任何大道理都是不堪一击的泡沫幻影。”
“当然,你们也可以身体力行的阻止本妃如此,只要你们有足够与镇国军抵抗的实力,能在本妃的强压之下保住眼前的所谓净土,那本妃甘愿认输,无话可说。”
“若是不可,那就请多为自己的小命考虑。”
钟璃意有所指的用手指隔空点了点眼前的人,轻笑道:“本妃连相国寺都屠了,手上早已满是鲜血罪孽无所顾忌,若是不怕死,想与相国寺众人同生共死的,大可亲自试试,本妃是否敢再添上一笔杀孽。”
当一个手握绝对权势的人决定不讲道理了。
那带来的后果是绝对可怕的。
原本还群情激愤的众人顿时呐呐无话。
钟璃见状嘲讽一笑。
所谓的人间正道,道理人情,在生死面前,不过如此。
钟璃不耐再这些人废话,摆了摆手说:“无事就散了吧,此处血腥极重,怕染了诸位的干净衣裳。”
先前被钟璃怼得哑口无言的人见此,满脸青筋的愤怒大喊。
“你残忍无道,难道就不怕有伤天和,惨遭报应吗?!”
钟璃啧了一声,不以为然的挑眉。
“报应?你是说晴空炸雷,还是平地深坑?”
不等那人说话,钟璃又说:“不管是什么,我担得起,无需旁人在此忧心,只要炸雷落不到你身上,你担这样的闲心做甚?吃饱了撑的?”
“你…”
“放肆!”
“王妃面前,岂能容你如此大呼小叫?还不赶紧退回去!”
敖常见钟璃眼中杀气毕现,赶紧上前一步,示意身旁的人将那人堵了回去。
那人被捂着嘴拖离了人群,在场之人见了,心头均是狠狠一颤。
嘴上皆是无言。
钟璃四下看了一眼,无声勾唇冷笑,转身就要走。
就在这时,之前下跪的老妇人再度开口。
“镇国军乃是大褚的国之重器,也是大褚百姓心中的神明,按规矩,镇国军只可由镇南王调令驱使,如今不见镇南王,只见镇南王妃越俎代庖,在此打着镇南王的名号胡作非为,敢问王妃一句不敬之语,王妃此举镇南王可曾知晓?镇南王如今又身在何处?”
钟璃不知花了多大的自制,才将心中的暴戾压制下去,让自己看似平静的站在了人前。
如今骤然听人提起生死不明的祁骁,眼底猩红再度翻涌而起,牙关也在无声中缓缓咬紧。
钟璃缓缓扭头看向说话的人,一字一顿:“你说什么?”
老妇人强撑镇定,咬牙说:“若是镇南王知晓此事,必然不会同意王妃之举,镇南王…”
钟璃压抑已久的情绪陡然失控,大喊道:“闭嘴!”
老妇人不肯就此,还在喋喋不休地说:“镇南王是大褚的守护神,镇南王府更是为守护大褚而存,王妃今日之举,是在违背镇南王府世世代代的祖训原则,也是在与镇南王离心离德,这样的不堪之妇,又如何让当得起镇南王妃之职?”
“镇南王…”
“啊!”
一声尖锐的尖叫过后,下意识的闭紧了双眼的人惶恐的睁眼,看到的就是刚刚还在喋喋不休的老妇人胸口插着一把短匕倒在了地上。
短匕深入胸骨。
刺目的鲜血顺着她身上的藏青色衣衫无声流淌,染红了身下的一片青砖。
光是看一眼,就让人触目惊心惊悚不已。
第632章
钟璃站在老妇人身前,缓缓收回了停留在半空中的手,对着身后的洛秦说:“将她脸上的易容弄去。”
洛秦沉声应是,掏出了一瓶不知名的药水打开,倒在掌心在老妇人的脸上涂抹了一下。
很快,老妇人脸上的皱纹花斑荡然无存,出现在人前的是一张算得上青涩的脸。
只看眉眼痕迹,年纪不会超过二十岁。
钟璃一言不合杀人的举措让人愤怒。
可死了的人易容出行,这却同样让人难以相信她的目的单纯。
面对着无话可说的人群,早就看出此人是易容的洛秦哼了一声才说:“此人易容露面,在人群中危言耸听污蔑王妃清誉,按律当杀!”
说完后,洛秦刷的一下将那人的胸口的匕首抽了出来。
短匕拔出带去飞溅的血花,让看清这一幕的人瞳孔中再度紧紧一缩。
洛秦单膝下跪,恭恭敬敬的将染血的短匕递到了钟璃的眼前。
钟璃随手接了过来,泛着冷光的刀刃尚在无声滴血,钟璃的神色却平淡得令人心惊。
她慢悠悠地说:“还有谁想说话吗?”
“又或者说,你们之中还有与这人是同伙的,想再停留片刻为她报仇?”
伸张正义的前提,是自己的小命尚在。
若是连自己的性命都受到了威胁,就不会再有人再试图接连挑衅。
原本鼎沸的现场沉默了下来。
钟璃无声的扯了扯嘴角。
她轻声说:“既是无话,那就迅速离开此地,否则,本妃就有绝对的理由怀疑,你们与死了的这人是一伙的,疑心一起,诸位可就别怪本妃出手狠辣了。”
在此之前,世人对钟璃的手段尚存怀疑。
毕竟在世人的心目中,一个女子就算是再厉害,也不至于多骇人。
可如今见着钟璃瞬息取人性命的本事,还知道怕死的人顿时就不敢吭声了。
不用费心去赶,这些自发聚拢的人就像是来时一样,自觉又火速的离开了相国寺。
相国寺刚刚还熙熙攘攘的门前,瞬间又恢复了往日的清净。
钟璃缓缓呼出一口气,沉沉地说:“让后边的大军以最快的速度进入相国寺,在我划出的地段严密搜查,不得放过任何一丝蛛丝马迹。”
“另外,洛林你带人回去一趟,府中侍卫加倍,京中就此戒严,严禁闲杂人等随意进出,进出人口必须严格登记在册,若有异常,可先斩后奏,不得松懈。”
镇南王府中还有两个不知事的孩子。
祁骁失踪,京中必然引起动乱。
钟璃身为两个孩子的母亲,不得不为孩子多考量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