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林领命去了。
钟璃又对着洛秦说:“我听说,大长公主被王爷困住了?”
洛秦低声应是,快速将大长公主的处境说了一遍。
钟璃说不清什么情绪的呵了呵,说:“王爷既说了希望大长公主能安心静养,咱们也就别违背王爷的意思了。”
“你带人去将大长公主护送回大长公主府,以京中不安稳,保护大长公主安危为名,调派一支小队将大长公主府围起来,不许府中任何人以任何名义进出,另外直接找人将大长公主身边的人都换了,她原本的心腹,一个也别留下。”
“即日起,除了日常生活起居之事你们可做主外,大长公主的任何要求都必须经过我的同意才可执行。”
洛秦顿了顿,低声说:“是。”
钟璃疲惫的摆手示意他可以去了,眼神茫然的看向了地上的雨丝。
从两个时辰前就开始下雨。
崖底气温低,冷风大。
祁骁若是真的在下边,此时只怕是更冷了。
在被人察觉情绪之前,钟璃掩饰似的闭上了眼睛。
祁骁,你到底在哪里…
自祁骁坠崖起,钟璃派出的人几乎将相国寺上上下下都翻了一个底朝天,就连崖底的泥都掀了三层,找得透彻无比。
可就算是这样,也始终未曾得到任何好消息。
当天夜里,在崖底终于找到了一件与祁骁有关的东西。
是一件带血的衣裳。
从破碎的衣裳上的痕迹来看,祁骁失血严重,身上的伤绝对不轻。
这样的伤势,绝对不足以支撑他从崖底走出。
可无数人将崖底崖上来来回回找了无数次,除了这么一件衣裳外,任何与祁骁有关的线索都没找到。
茫茫深渊之下,祁骁就此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失去了踪迹。
见到带血的衣裳后,钟璃亲自带队到崖底搜寻了一圈。
搜寻结束后,钟璃凝重了许久的脸色,仿佛有了几分缓解的趋势。
钟璃自言自语地说:“若是他坠崖之处有野兽出没,那这衣裳应当早已变成了破布,不该是这种模样,而他的伤难以走动,他不可能独自走出崖底,也就是说,祁骁很可能是被人带走了。”
只是一场不及时的大雨,将崖底所有的脚步痕迹冲刷得一干二净。
他们难以从其中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祁骁被人带走的猜测,远比他丧生于此更容易让人接受。
钟璃话音落下,同样熬了几宿的柏骞承赤红着眼睛点头。
“王妃所言极是,只是崖底面积极大,其中还有不少暗道山洞通行,咱们暂时难以确定,王爷究竟是被何人从什么方向带走了。”
钟璃无声的叹了一口气,轻得不能再轻地说:“不管是什么人,只要人活着就好。”
人只要活着,到了哪儿,那都是好的。
秦鹤看气氛凝固,迟疑了一下,不太确定地说:“你们说,会不会是被斯琴南的人带走了?”
似乎是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测可信,秦鹤还说:“斯琴南在相国寺中蛰伏多年,对此地的地形肯定了如指掌,而据王妃所说,此人疑心极重,虽有可能亲眼看到了王爷坠崖,可也说不定会为了证实此事下崖底查看。”
秦鹤想了想,保守的估计了一下。
“如果斯琴南等人有快速通往崖底的通路,在王爷坠崖后,他们赶在咱们赶到之前下崖查看,然后趁机将昏迷的王爷带走,的确是有可能的。”
秦鹤的猜测或许没有依据。
但是在此时,这样出猜测却是最符合众人心中期待的。
钟璃还没说话,柏骞承就说:“这么说也不错。”
“斯琴南心机深,疑心重,为了更深远的利益带走王爷,这样的事儿的确是他能干出来的。”
钟璃撑着下巴想了想,没接他们的话,反而是说:“霍云齐那边传消息回来了吗?”
秦鹤摇头。
从京城快马加鞭传信到南疆,最快也要半个月。
霍云齐还要等到回信才能来与钟璃汇报,没个把月决计是回不来的。
个把月太长了。
钟璃等不了。
钟璃说:“留下一万人,顺着崖底方向继续往四周找,任何地方都不可放过,一时找不到就一直找,直到有消息为止。”
“其余人即刻回去收拾东西,半个时辰后,启程回京。”
坐下之人纷纷起身领命。
半个时辰后,钟璃打马在前,身后浩浩荡荡的跟着数万人,声势浩大的上了相国寺的大道。
而在此之前,所有相国寺中的人,都被钟璃命人暗中送到了城外大营中看守。
从僧侣到伙夫,无一人逃过。
钟璃回京的动静不小,京中所有长了眼睛耳朵的人都听说了,甚至不少人还见着了。
可就算如此,也并未出现柏骞承等人事先猜测的恐慌场面。
似乎是怕钟璃心中疑惑,柏骞承低声解释:“在您回京之前,恭王镇守京中,率先打压了一片对您不利的传言,严惩了一部分蹦哒得最活跃的人,强压之下再无莽夫,这些人再没脑子,这时候想来也是难以蹦弹的。”
钟璃没想到祁仲能做到这个份上,垂眸遮住了眼中动容。
祁骁下落不明,她想着在短时间内稳住镇南王府局势难度极大。
有了祁仲的帮助,行事起来必然会容易许多。
这样,她就会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找祁骁。
钟璃一言不发的进了镇南王府,刚刚坐稳,林总管就前来禀告。
“王妃,白先生说有事求见,想给您引荐一个人。”
钟璃头疼的摁着眉心揉了揉,声音莫名沙哑。
“可说了是谁?”
林总管茫然摇头。
“白先生并未说明,他只是让属下转告您,说此人说不定知晓王爷去向,也是您的故人,您一见就知。”
钟璃不愿放过任何可能与祁骁有关的消息。
故而听完林总管的话,立马就让人把白术和他口中的人请了进来。
白术在下堂站定。
他的身后站着一个灰色长衫,带着围帽的男子。
钟璃看见这男子的瞬间,心里就觉得莫名眼熟,忍不住无声皱眉。
似乎是注意到了钟璃的眼神,男子轻笑后抬手摘下了头上围帽,露出了面容。
看清此人面孔,钟璃的瞳孔瞬间无声的紧缩。
那人像是没看到钟璃眼中震惊一般,慈眉善目的脸上带着一如钟璃记忆中的温和浅笑,双手合十对着钟璃微微弯腰行礼。
“莫家村一别,本以为再难相见,不料今日却在如此情形下与贵人重逢,唐突来访实在失礼,还望贵人海涵不罪。”
钟璃短暂失神后瞬间恢复了冷静,颇为感慨的轻轻一笑。
“白术说的不错,您的确是一个令我意外的访客。”
“一别经年,相国大师近来可好?”
“今日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第633章
相国大师的来访虽让钟璃有些意外。
但是又在钟璃的预料之中。
毕竟相国大师以相国为法号,安身立命的根本是在相国寺。
相国寺如今遭遇如此大难,于情于理,相国大师都不会坐视不理。
只是在此之前,钟璃曾经听京中妇人说过,相国大师于一年前外出云游,至今尚未回归。
一个本应该在外的人突然猝不及防的出现在自己的眼前,钟璃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似乎是注意到了钟璃眼中的意外,白术想了想才说:“相国大师是在半个月前回的京城,只是回来时并未张扬,回京后一直在白家老宅中与祖父论古,知晓大师行踪之人极少,今日受了大师嘱托,冒昧上门叨扰,还望王妃见谅。”
半个月前回京的。
也就是说,相国大师是在钟璃被绑之前回来的。
相国大师在京中各大世家都是座上宾。
她失踪后闹出的动静如此之大,钟璃不信,相国大师当真是到今日才得了消息。
钟璃沉默瞬间后微微一笑,淡淡地说:“大师乃是当世神人,寻常人以能求得一见为一生之荣,今日大师前来,是乃是本妃的荣幸,谈不上叨扰之辞。”
钟璃在白术面前从不自称本妃。
这话一出,白术微微一怔之下禁不住无声苦笑。
他不想让钟璃觉得自己是来与她作对的,沉默了一下才说:“我今日前来,只是为了向王妃引见大师,既然此时大师与王妃已然相见,想来王妃与大师也有话想说,我就不在此继续打搅了。”
钟璃颔首轻笑,示意身后的徐嬷嬷亲自将白术送了出去。
白术走后,钟璃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相国大师,对着他说:“大师远道而来,想必也辛苦了,既然是来做客的,不如在府中居住些许时日,等本妃得空了再来与大师细细说佛。”
这话说得客气。
可实际上就相当于是变相的约束了相国大师的自由。
钟璃嘴上说自己有空了再详谈,可只要不是傻子就能猜到,这话是实实在在的托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