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于秀红觉得上大学出来也没什么用，不过是进工厂或者机关单位而已，工资也就那样，还不如去当兵。当兵虽然辛苦，但能升上来还是很不错的，像谢巍也才当了十年兵，工资已经两百多了，可不比那些在机关单位干十年的好？而且当兵转业后也是进机关单位。
于秀红跟陈爱国商量过了，儿子以后要是读不进书就让他也去当兵，有他老子的关系，升到士官总没问题。
所以忧愁的话没太进心里，反倒是惦记着谢家的情况：“他们还在吃饭？”
“在喝酒。”林青青回答说。
“那估计一时半会吃不完，你不进去陪着？”于秀红问。
林青青摇头说：“谢巍在呢，他们男人的话题我也插不进去。”
于秀红嘀咕：“这倒也是。”心里又有些失望，这样她更不好去打招呼了，早知道该让陈爱国今天回来，都是认识的人，坐下来一起吃顿饭也顺理成章。
……
男人喝起酒来没完没了，一顿饭吃到快九点才结束。
丁团长和江峰都喝醉了，被梁副政委和黄副团长搀扶着往外走，林青青看见对谢巍说：“你把人送回去吧？”
家属院里没有路灯，全靠月光和从各家各户偷出来的灯光照明。而马路两边都有水沟，林青青看另外两人也有些醉了，怕没人带着他们摔沟里去。
听见她的话谢巍还没开口，梁副政委就说：“不用，我们能把人送回去。”说话都有点大舌头了。
黄副团长情况也差不多，林青青听他们说话更不放心了。
“我把他们送回去再回。”谢巍说道，扶着江峰往外走，让梁副政委和黄副团长一起扶丁团长。
他们走后，林青青将饭桌收拾干净，想着明早还要上班，也不想拖到明天，直接把碗筷给洗了。
等她差不多洗完碗，谢巍也回来了。
林青青用抹布将台面擦干净，侧过头问谢巍：“人都送回去了？”
“嗯，送回去了。”谢巍走进厨房，从后面抱住林青青。
林青青嗔道：“一身酒味。”
谢巍无辜说：“我没有喝酒。”
“那就是染上去的酒味。”林青青说道，“你快去洗澡吧。”
谢巍知道她不喜欢酒味，无奈地放开她，提着水壶去浴室洗澡。他头发短，洗起来方便，洗澡的时候也把头发一并洗了，出来时身上穿着件白色汗衫，头发搭着条白毛巾，边擦头发边往外走。
林青青已经忙活完了，也觉得自己身上酒味混着汗味，看他出来便找出衣服也进了浴室。
全部忙完已经十点，林青青坐在床边边擦头发边打瞌睡，谢巍看不过便接过她手里的毛巾，让她枕在自己腿上给她擦头发。
林青青很快找好了姿势，闭着眼睛迷迷糊糊说：“要是有吹风机就好了。”
“吹风机是什么？”谢巍问。
林青青眼睛猛地睁开，人一下子就清醒了：“我刚才说了什么？”
“你说有吹风机就好了。”谢巍边给她擦头发边说，重复刚才的问题，“吹风机是什么？”
“吹风机是电风扇，我上次听谁说的来着？她们老家是这么说电风扇的。”林青青侧过脸躲避着谢巍的目光，做出思考状，“到底是谁说的呢？”
谢巍想起白天逛百货大楼的时候，林青青看了电风扇好几眼，没有怀疑她的解释，只是暗暗记下了她的话，想还是得弄张票，早点买台吹风机回来。
虽然谢巍没有质疑，但林青青却不敢放任自己睡着了。不过她刚被吓出一身冷汗，这会也不困了，便睁着眼睛和谢巍说话。
“这周是轮转，所以随便我哪天休，但柜台定了估计就很难周末休了。”门市部加林青青共十个人，周一到周六最多只允许两个人休息，周日更少，只能一个人休。所以林青青柜台定了之后，就得跟大家一样排休。
谢巍听后说道：“你下周什么时候休定了吗？”
“周五休息。”
谢巍想了想说：“那我下周五回来。”
……
林青青昨晚到最后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眼睛一睁就到了第二天。
醒来后林青青愣了好一会，问站在床边穿衬衣的谢巍：“我昨晚没说什么吧？”
“你担心自己说什么？”谢巍挑眉问。
林青青是怕自己又说吹风机之类的话，听他这么问反而放心了，坐起来揉了揉脸说：“没什么。”从床上下来，站在衣柜前找衣服。
谢巍心里觉得有点怪，但想了想又不知道哪里有问题，只好说：“那就好。”
洗漱好后两人去食堂吃饭，谢巍周日一般会回来，周日周一连着两天在食堂过早。付大姐知道他们的习惯，看到谢巍就问：“去营里啊？”
“是。”谢巍说道。
付大姐哦了声，又问林青青怎么起这么早。
林青青笑着说：“我也要去上班呀？”
“你们供销社几点上班？”付大姐纳闷问道。
“八点上班。”林青青回答说。
“那你这么早起来干啥？”付大姐打趣说，“你就是想和谢团长多待会吧？”
林青青不承认：“我就是早上睡不着了。”
付大姐嗤笑：“那你平时又睡得着了？”
林青青：“……”
好不容易打好早饭离开窗口，一坐下林青青就看到谢巍唇角微翘，神情看起来十分愉悦，脸颊刚降下来的温度又高了些。
……
到周三林青青轮完了全部柜台，下班前高主任把她叫到办公室，问她决定管哪个柜台。
轮完二楼的柜台后，林青青心里已经有了决定，说道：“我想管成衣。”
高主任心里有些惊讶，成衣看着单价高，实际上并不好卖。因为供销社的成衣都是上头分配下来的基础款，不如市里百货大楼的款式多，也没有那么时髦。所以直接买衣服的人看不上供销社的款式，都是直接去百货大楼，而会来供销社的往往舍不得钱，会选择买布找人做衣服。
因此，供销社成衣柜台看着有两个，但营业额一直倒数，要不是上面有要求，高主任都想把成衣柜台给撤掉。
听说林青青想管成衣，高主任沉吟片刻问：“你想好了？成衣可不好做？”
“想好了，不过在此之前，我想跟您谈一件事。”林青青说着从随身带上来的包里拿出自己这几天做的计划递给高主任。
这只是份简易计划，内容并不长，只有两页纸。
高主任很快看完了计划书，总结问道：“你想和你们老家的服装厂合作？”
“嗯，我周日去了趟市里的百货大楼，发现百货大楼的产品品类多样，款式齐全，服装更是什么面料都有，还有不少从上海那边进来的货，我想这是我们供销社成衣卖得不好的原因之一。”林青青说道。
高主任点头：“没错。”如果他们是下面公社的供销社可能还好点，离市区远，很多人不会费那个心思大老远来市里买衣服。但他们不是，从供销社到市里坐车不到一个小时，班车一条好多趟，想去市里随时都能去。
所以不光是青山供销社，家属院供销社也卖不动成衣。
“所以我觉得，想做起成衣柜台只有一条路，丰富产品。”
高主任当然知道这一点，但是：“我们没有那么多钱和他们拼产品。”百货大楼资金雄厚，除了上头分配下来的定额成衣外，他们手头还有资金去上海那样的大城市进货，但青山供销社没那么资本。
“所以我们要另辟蹊径。”林青青说道。
高主任沉默了，良久问；“怎么另辟蹊径？”
林青青站起来，走到办公桌对面的墙壁前站住，转身转了一圈：“您觉得我今天穿的衣服怎么样？”
她今天穿的是一条淡紫色连衣裙，高主任见她穿过这条裙子三次，第一次是她来供销社上班的第一天。
当时高主任只觉得这条裙子挺好看，但她年纪大了，不适合这样的款式颜色，就没有太往心里去。这会听林青青的意思，好像这裙子有什么文章，便仔细端详着她身上的裙子。
这一看，高主任发现了一些之前没有注意到的东西。
首先裙子的款式很新颖，她以前从未见人穿过；其次是裙子能够很好地修饰身材，这不仅仅是因为林青青的身材好，而是哪怕裙子穿在身材不那么好的人身上，应该也挺洋气。
高主任问：“这是兴丰服装厂做的衣服？”这一次，她没有用“你们老家服装厂”这样的形容。
林青青坐回到高主任对面的位置，点头说：“是的，这是他们今年夏天出的新款。”
“我们没有那么多钱去上海进货，但我想我们可以看看省内服装厂制作的衣服，是，您可能会觉得我们供销社成衣柜台挂的衣服都是省内服装厂制作的，款式老旧卖不出去，但就像我身上的这件衣服，不正说明凡事都有例外？”
听着她的话，高主任陷入了沉默。
她当然不仅是被林青青身上这一件衣服，几句话打动，而是丰富产品这件事她想了不止一两天，但一直没想到该从哪边着手。
但现在——
“我们的对手并不是百货大楼，所以我认为，我们不需要在产品数量分类上拼过百货大楼，而只要有一件产品，比得过百货……不，”林青青摇头，“就算是这件产品，我们也不需要和百货大楼比，只要能吸引更多的客流量，让他们知道我们供销社，就够了。”
“你认为兴丰服装厂的衣服可以？”
“衣服款式足够新，足够好看不是吗？”林青青意味深长说道，“不管什么时候，人都是爱美的。”
来供销社买布料的人也会去百货大楼买好看的衣服，所以林青青认为供销社成衣滞销，并不是因为客户舍不得钱，而是供销社的成衣款式无法打动她们，让她们花钱。
“今年夏天，兴丰服装厂共推出了五款连衣裙，在这批衣服上市前，兴丰服装厂只有五十人，服装上市后不到两个月，服装厂员工翻了一倍。”
林青青并不是毫无缘由选择兴丰服装厂，而是因为服装厂的衣服在石城已经经过市场的检验。林青青相信，这批衣服会成为打破供销社平静水面的那颗石子。
而原本犹豫不已的高主任，听到这里神情动了动。
她缓缓低下头，沉思片刻说道：“我可以批给你一笔钱，但不会太多。”
轮转了全部柜台后，林青青大致了解了供销社现在的情况，不至于说入不敷出，财政方面不太宽裕是肯定的。所以来找高主任前，她都没想过自己能拿到一笔钱，如今自然不会嫌钱少，笑道：“多谢主任。”
高主任性格爽快，既然下定决心就不会再犹犹豫豫，微笑着说道：“如果这条路走对了，是我谢你才对！”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第1章 打电话
林青青下楼的时候,周晓芳还没走，看见她就从柜台里出来，压低声音问：“去哪里确定了吗？”
已经是下班时间，门市部的人基本走光了,林青青边往后院走边说：“确定了,成衣柜台。”
“成衣柜台啊。”周晓芳心里有些失望。
林青青去了成衣柜台，那她的岗位就没人顶了,自己想调到楼上布料柜台肯定没戏。但心里又有点疑惑,她看高主任特意带林青青来认人，还以为高主任看重林青青呢,怎么把人弄成衣柜台去了？
这么想着，周晓芳也问了出来。
林青青觉得门市部肯定不少人都有这样的疑惑,但她却没透露高主任的打算，只笑着说：“领导的安排,我哪看得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