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主只是个五品御史之女,虽也习舞,又如何比得上世家精心培养的贵女?
有秦清瑶的霓裳羽衣舞珠玉在前,沈安宜的剑舞压场在后,此时登台,无异于萤火与皓月争辉,自取其辱罢了。
是了,对觉醒前世记忆的沈安宜来说,自己这个前世仇人,今生夺她所爱的人,合该当众受辱。
可惜,如今坐在这里的,并非原主,而是她姜、玉、姝。
姜玉姝款款起身,跟随公主府的侍女进了内室。
再出现时,她身着一袭素白舞衣,墨色氤氲其上,衣袖间银丝镶绣的姜纹在日光下若隐若现。
似将一幅未干的水墨丹青披在身上,衬的她容颜姝丽无双,宛若自画中走出的谪仙。
几名宫人抬上丈余长的素白屏布,又在两侧置上盛满墨汁的玉桶。
席间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铮——”
琴弦轻响,但见席中素衣少女皓腕轻抬,三尺水袖破风挥出,在雪白画布上落下第一笔墨痕,墨痕在素白画布上缓缓晕开。
随着乐声渐起,姜玉姝身姿翩翩。旋转时带起墨色飞溅,弯腰时在绢布上留下或深或浅的痕迹。
她以舞步为笔,以水袖为毫,在铺展的白绢上挥毫泼墨。
乐至高潮处,她的舞姿愈发灵动,墨色在绢上恣意晕染,巍峨山峦、浩渺江河之形渐次显露。
待到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姜玉姝广袖一收,盈盈下拜。
众人这才看清,那白布上赫然呈现一幅气势恢宏的《山河社稷图》!笔墨酣畅淋漓,气韵浑然天成,不仅不似舞者所为,更宛如名家手笔。
“愿我大庸山河永固,社稷长安!”姜玉姝俯身下拜,声音清冷如玉。
萧景衍看向殿中那道身影,目光炽热。待瞥见周围人痴醉的眼神时,他手中新换的酒盏再次在掌心碎裂。
“啪!啪!啪!”
三声清脆的掌声自高座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长公主染着丹蔻的十指交错,唇边噙着雍容浅笑。
“妙哉!”太傅之子白怀安霍然起身,凝视画作,目露痴迷:“姜小姐以舞入画,以袖为毫,这般将六艺融会贯通的才情,令在下叹服!”
席间顿时哗然。
兵部尚书之子击案而叹:“原当沈姑娘的剑舞已是人间绝响,岂料这泼墨山河更胜一筹!”
长公主倾身向前,眸中难掩赞赏:“这幅《山河社稷图》气韵生动,笔意天成,本宫甚是喜爱。姜小姐可愿割爱?”
“得公主青睐,是臣女的荣幸。”姜玉姝盈身下拜,温软的嗓音中带着恰到好处的恭谨。
萧景衍的目光凝在画卷一角,那里隐约可见一行飞白小字,与他字迹有八分形似。
他抬眸再看殿中那道倩影,心中甜涩交加,恍若饮下一盏掺了蜜的苦茶。
长公主指尖轻叩檀木案几,凤眸含笑扫过满座青年才俊:“姜小姐这般才貌双全,不知可有意中人?本宫今日高兴,倒想当一回媒人。”
姜玉姝立于下首,耳尖微红,纤细手指无意识摩挲腰间玉佩:“臣女...臣女与诸位公子相识尚浅...”
她羽睫轻颤,声音渐低如蚊呐,恰似那春风拂过荷尖,带着少女独有的娇羞。
“罢了,待你觅得良缘,本宫再为你赐婚。”长公主莞尔。
“臣女多谢殿下恩典。”姜玉姝伏身谢礼。
春日宴后,姜玉姝表演的墨舞绝技在京城引起一时轰动。
茶楼雅座间,文人墨客将那“素衣染墨、挥袖成画”的场景描绘得神乎其技。
沈安宜的《塞外剑舞》本也算得上惊艳,寒光乍现时曾引得满座屏息。偏生那幅《山河社稷图》一出,立时夺尽风光。
无人知晓,春日宴那晚,将军府深闺内,破碎一地的青花官窑瓷。
第12章 世子爷的心机表妹12
庸历二十八年,六月,本该是烈日灼人时节,青州却迎来史无前例的洪灾。
连续十五日的大雨冲塌堤坝,洪水淹没村庄,地里的庄稼在水里泡了十来天,东倒西歪地伏在泥泞里,有些甚至已经露出根须。
朝廷急令镇国公世子萧景衍出任巡按御史,负责青州灾后赈济、重建事宜。
镇国公府外,马车已备好,骏马不耐地踏着蹄子,似在催促启程。
萧景衍从松鹤院拜别老夫人后,步履沉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径直来到清雅居。
院内洒扫的丫鬟远远瞧见那道挺拔身影,慌忙搁下扫帚,提起裙角匆匆进屋禀报:“小姐,世子爷在院外求见。”
此时距离春日宴过去两月有余,这段时间两人甚少相见,其原因是姜玉姝自己故意为之。
姜玉姝正斜倚在窗边小榻上,闻言指尖微顿,合拢手中半摊开的话本,敛目沉思,萧景衍今日求见,定有缘由。
窗外烈日当空,微风拂过窗边几盆晶莹冰块,带来阵阵凉意。
姜玉姝抬眸,视线扫过正在融化的冰块,猛地想起——六月,青州洪灾。
原世界线中,此时萧景衍已与沈安宜再次成婚。婚后的沈安宜利用前世记忆,破解原主陷害手段,揭穿原主真面目,让萧景衍对原主彻底厌弃。
而因姜玉姝的到来,萧景衍并未选择与沈安宜成亲,沈安宜自然也未如原世界线般,提前告知萧景衍青州六月会发生洪灾之事。
“让他进来吧。”
门扉轻响,玄色衣袍掠过门槛带来一阵劲风,熟悉的雪松香气随着他的身影一同涌入。
青栀悄然退下,雕花门扇无声合拢,将一室静谧留给二人。
素衣少女慵懒地斜倚在窗边小榻,手中半册摊开的话本耷拉着,窗花格漏下的碎金阳光在她眉眼间游移,为那精致绝美的轮廓镀上一层朦胧光晕。
她浑身散发着一股懒洋洋的气息,像极了冬日檐下沐浴暖阳的雪团猫儿,透着一股矜贵的倦意。
萧景衍目光缱绻地描摹着这幅画面,喉结微动:“姝儿,我此去青州,少则两月,多则半年。”
想起春日宴那日落在少女身上的众多爱慕目光,他眉头微蹙,开口道:“那些世家公子虽未娶妻,但家里少不了三两个通房丫鬟,你断不要被他们骗了去。”
“青州...”姜玉姝低声喃喃,转而抬眸望向萧景衍,“转眼离家已有四月余,倒是有些想家了,不知表哥可否带我同行?”
“不行。”萧景衍斩钉截铁地拒绝。
看到姜玉姝眸中光彩瞬间暗淡,他放柔了声线,带着几分低哄:“青州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流民暴乱不止,待以后我再带你回去看看。”
“表哥放心去吧,祖母有我照看着。”姜玉姝垂下眼睫,声音轻软。
“嗯。”萧景衍闷声应道,目光却牢牢锁在她低垂的侧脸上。
过了一会儿,他再次出声,嗓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哑意:“你...以前...都是唤我景哥哥!”
“当初以为会嫁于你,可现在不一样了,”姜玉姝抬眼,眸光清澈却带着疏离,“你已经有了未婚妻子,我怎还能越界。”
萧景衍猛地一步上前,一把将姜玉姝娇软的身躯揽入怀中,埋首在她颈间,深吸了一口她发间的幽香,“我已求得陛下同意,婚事推到两年之后,届时我便能同她解除婚约。”
他稍稍退开些许,低头,深邃的眼眸紧紧锁住少女漂亮的桃花眼:“姝儿,你相信我,我萧景衍的妻子此生只会是你,也唯有是你。”
姜玉姝眼眶倏地泛红,眸中迅速氤氲起一层薄薄水雾,带着细微的泣音:“嗯,我相信你,就算输了亦无悔!”
少女殊色面容,挺翘的鼻尖微红,下方朱色唇瓣饱满诱人。
萧景衍眸色瞬间幽暗,呼吸一窒,终是俯身吻上了那张微启的朱唇。
起初,只是一个试探的、带着些许凉意的碰触,如同春雪落在娇嫩花瓣上,带着小心翼翼。
姜玉姝纤长的羽睫颤了颤,手中话本无声滑落在地,她下意识想后仰躲避,背脊却被一双修长有力的臂膀紧紧禁锢,无处可逃,亦...或本就不想逃。
他温热的鼻息拂过她面颊,带着清冽的雪松气息,将她整个人牢牢笼住。
那微凉的唇瓣很快变得滚烫起来,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加深了这个吻。
不再是浅尝辄止的轻触,而是对失而复得的狂喜以及...某种占有欲,长驱直入地撬开了她的贝齿。
“唔——”姜玉姝发出一声细弱的呜咽,仿佛受惊的小兽。
她原本虚抵在他胸前的手,不知何时已改为紧紧攥住他玄色衣袍的前襟,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仿佛溺水之人牢牢抓住唯一的浮木。
萧景衍的薄唇带着几分生涩,却又无比热烈。舌尖追逐缠绕着那羞涩躲在贝齿后面的小舌,在她口中攻城掠地。
感受到身下娇躯微微颤抖时,他宽厚的手掌抚上少女后颈,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摩挲她细腻的肌肤,带来一阵阵酥麻的战栗。
另一只手紧紧锢在她纤细的腰肢,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她揉碎,融进自己的骨血之中。
阳光透过精致的雕花缝隙,在地上投下两道抵死纠缠的身影,空气中弥漫着雪松与幽香交织的气息。
寂静的屋内,只剩下彼此急促而紊乱的呼吸声、唇齿间暧昧的水渍声,以及两颗疯狂颤动、几欲破膛而出的心跳轰鸣声。
直到姜玉姝感到一股窒息般的眩晕,小手无力地推搡着他的胸膛,他才意犹未尽地稍稍退开些许,额头轻抵她眉间。
两人鼻尖相碰,气息交融,近得都能看清彼此眼中浓得化不开的情愫。
少女急促地喘息着,漂亮的桃花眼里氤氲着一层迷蒙水雾,眼尾泛红,那模样,就似传说中靠吸食人精气为食的精怪。
他指尖带着灼热的温度,怜惜地摩挲着少女那微微张开、被蹂躏得娇艳欲滴的唇瓣,眸中翻涌着幽深骇浪和浓烈的欲望。
他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带着滚烫的气息,落在她敏感的耳畔:“姝儿...我的姝儿...”
他将少女牢牢拥入怀里,仿佛要嵌入骨血,复又低下头,在她挂着泪珠的眼睫上落下一吻,吻去那将落未落的水珠,带着深深的爱怜与眷恋。
“姝儿,等我回来。”他最后深深凝视了她一眼,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进心底,这才毅然转身。
第13章 世子爷的心机表妹13
望着萧景衍消失在院门的背影,姜玉姝的指腹无意识抚上自己艳丽的唇瓣,眸光逐渐幽深。
青州之行,必须尽快着手了。
根据世界剧情线记载,此次青州水患过后,紧跟着便会爆发一场大疫。
她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这场瘟疫若利用得当,便能彻底让萧景衍对她死心塌地,助她除掉沈安宜。
屋内熏香袅袅,姜玉姝起身走到梳妆台前坐下。铜镜映出镜中人眉目精致,唯有那唇,如同雪地里绽开的红梅,艳得突兀。
姜玉姝心中气恼,秀眉微蹙——这般模样,叫她如何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