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两间房门都锁着,她走到宋卫东的房门前,拍着门板喊:“哥!哥你在不在?”
喊了半天没动静,她趴在窗户上往里瞅 ,屋里空荡荡的,宋卫东根本不在家。
“该死的!” 宋心怡烦躁地踢了踢房门。
她想捡块石头砸锁,可又怕被邻居看见嚼舌根。这附近连遮阳的地方都没有,她只能拖着伤腿往大槐树下挪。
天气热得像个蒸笼,她手心的伤口被汗水浸得发疼,心情也越来越差。
以前跟她玩的几个丫头,自从宋心悦落水的事传开后,就再不理她了,连她们的父母都不许她们跟自己说话。
她坐在槐树下的石头上,正浑身不自在,抬头就看见宋心悦走了过来。
宋心怡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站起身,一瘸一拐地迎上去,尖声道:“宋心悦!都怪你!你就是个害人精!要不是你,我怎么会变成这样?”
宋心悦脚步没停,迎着她走过去。在宋心怡还没反应过来时,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啪!”
这一巴掌用了十足的力气,宋心怡被打得“噗通” 摔在地上,刚包扎好的手掌在地上蹭了蹭,疼的她尖叫出声。
“啊!好疼!”宋心怡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瞪着她,“宋心悦,你敢打我?”
宋心悦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撺掇着别人把我推下河,害我昏迷三天,差点醒不过来,我为何不敢打你?”
她蹲下身,声音压得极低,像在说什么秘密:“宋心怡,你有空三天两头的来我面前蹦跶,还不如先想想自己能不能留在京市吧。”
宋心怡皱着眉:“你吓唬谁?我凭什么不能留在京市?”
宋心悦笑了笑,“现在街道办可是在动员下乡,宋家如今只有你跟宋卫东,你说,宋卫东会选择自己留在城里,还是选择,替你下乡?”
宋心怡这才想起这事,她前些日子还想着,等宋心悦一毕业,就撺掇着奶奶给她报名下乡,可这几天太乱了,她都忘记这事了。
宋心怡看着宋心悦的背影,又摸了摸火辣辣的脸颊,突然觉得有些心慌起来。
宋卫东是宋家独苗,奶奶疼他疼到心坎里,绝不可能让他去乡下遭罪。
宋心悦马上要嫁给顾厂长的儿子,顾家怎么会让未来儿媳下乡?
这么算下来,这下乡的名额,不是她还能是谁?
“该怎么办?” 她咬着牙从地上爬起来,又回到了大槐树下。
金玉芝肯定不会把工作让给她。
宋卫东找工作找了好几年都没着落,如今就算有机会,爸爸也只会把工作给宋卫东。
想来想去,好像只有嫁人这一条路了。
可她现在名声早就臭了,家属院谁不知道她编排继母,撺掇别人欺负宋心悦?
如今没有条件好的人家会愿意娶她,条件差的,又配不上她。
宋心怡越想越气,“都怪宋心悦这个死丫头,前些日子落水,咋就没淹死她!”
又想到顾清宴,她心里更是憋屈。条件这么好的男人,怎么就看上宋心悦了?真是没眼光!
……
医院病房里,宋老太从昏迷中醒来,一睁眼就看见宋向阳守在床边。
“老大!” 她声音沙哑,挣扎着想坐起来。
宋向阳连忙扶住她,垫了个枕头在她背后:“娘,你慢点。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宋老太抓住他的手,紧张的问道:“老大,你跟娘说实话,你到底是什么血型?”
宋向阳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化验单,“娘,儿子刚才已经去查过了,确实是O型血。”
如今证据确凿,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宋老太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砸在宋向阳手背上,“儿啊,是娘对不起你!你在外面拼死拼活的,娘却没替你看好媳妇,让你被人这么糊弄,娘对不起你啊!”
“娘,这事不怪你。” 宋向阳拍着她的背,声音发沉,“娘总不能天天守着她。”
“怎么能不怪我!” 宋老太的眼泪流得更凶了:“我早该看出不对劲的!那丫头七个月就生下来,眉眼又一点都不像你,我怎么就没多想想呢?”
宋向阳垂下眼,声音中带着难堪:“谁能想到,她早就给儿子带了绿帽子。她要是喜欢上别人,跟我离婚就是,为啥非要整这出,来埋汰我。都离婚了,竟然还让我抚养别人的孩子。”
宋老太气得浑身发抖,“赵春梅这个不要脸的贱人!老大,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咱们老宋家的脸,都被她丢尽了!”
“娘,您别气坏身子。” 宋向阳深吸一口气,眼神冷了下来,“儿子等会儿就给村里大队长写信,把这事说清楚。然后就去给宋心怡报名下乡,从今天起,她再也不是咱们老宋家的人。”
宋老太狠狠点头,眼里淬着恨意:“对!这个野种就该去乡下!要不是她,我儿怎么会被人戳脊梁骨?让她去乡下喝西北风,一辈子都别想回城里!”
随即,她拉着宋向阳的手,“老大,以后咱们好好过日子,把这糟心事都忘了。”
宋向阳看着母亲通红的眼睛,喉咙发紧,却只能重重地点头。
第29章 怀疑宋卫东不是亲生
宋向阳看着母亲泛红的眼眶,心里突然冒出个不敢深想的念头。
宋卫东也是早产的。
他记得宋卫东出生时,比预产期早了近一个月,当时村里人还打趣 ,说这小子急着出来,是心疼赵春梅这个母亲。
成婚那天他喝多了,洞房里的事都记不太清,只隐约记得第二天,赵春梅责怪他毛头小子没轻没重,弄疼了他。
后来他在家的半个月,赵春梅总找借口躲着他,说身子不舒服,他便真的没再碰过她。
等他探亲回家时,宋卫东都已经一岁多了。
那次,他也是喝多了酒后,迷迷糊糊中和赵春梅同了房。
等他回部队后,就收到赵春梅的信,说她又怀孕了。
他这两次跟赵春梅发生关系的这两次,都处在迷迷糊糊的状态。
如今,他甚至怀疑,自己都没碰过那个女人。
可这些年,母亲有多疼宋卫东这个大孙子,他都是看在眼里的。
要是连宋卫东都不是他亲生的,那母亲这么多年对宋卫东的疼爱,岂不成了天大的笑话?
宋老太怎会想不到这层?
可她不敢想。
老大就宋卫东一个儿子,要是连这个大孙子都不是亲的,那老大不就成了绝户了?
她的心微微发颤,随即又强打起精神 。
年轻时她听村里老人说,有地主家的老爷六十岁还生了大胖小子,老大今年才四十五,只要再娶个好生养的媳妇,还是能再生的!
都怪金玉芝那个不争气的,自打生了宋心悦,就再没给老宋家产下一儿半女!
“老大,你还年轻,” 宋老太抓住宋向阳的手,眼神发亮,“等这事了了,娘就托人给你寻摸个好媳妇,最好是那种身强力壮、一看就能生的,多给你生几个大胖小子!”
宋向阳心里一紧,想解释又怕刺激到宋老太。
当年生了心悦后,金玉芝总说怕怀孕为由,一直不让他碰。他想着家里已经有三个孩子,便去做了绝育手术。
这事他一直没敢告诉母亲。
宋老太最了解儿子,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就知道有事:“老大,你跟娘说实话,你跟金玉芝为啥这么多年没再要孩子?是不是她不愿意?”
宋向阳叹了口气,怕母亲知道真相怪罪玉芝,便编了个理由:“娘,我想着已经有三个孩子了,就够了。当时也怕再生个儿子,分走卫东的东西,让他受委屈,所以心悦出生后没多久,我就自己去做了绝育手术。”
“糊涂啊!你真是糊涂!” 宋老太气得捶了他一下,“卫东是你亲儿子,多几个弟弟才好互相帮衬,哪会受委屈?你这脑子咋就转不过弯来!”
骂完,她又突然红了眼眶 。
老大自打心悦那丫头出生后,就天天围着金玉芝转,给她伺候的舒舒服服的。当时自己怕老大有了媳妇就忘了娘,就拿大孙子当幌子,天天在老大耳边念叨 ,卫东是长房长孙,将来要给你养老送终的,可不能受了委屈。
老大自小就是个听话孝顺的,指不定就是因为她的话,才让老大动了绝育的心思。
“儿啊,是娘的错。” 宋老太抹了把眼泪,声音发颤,“娘当初不该总拿卫东当幌子,让你事事以他为先。是娘糊涂了。”
宋向阳看着母亲自责的样子,心里更不是滋味。他拍了拍母亲的手背:“娘,别难受了。如今男女都一样,不管卫东是不是我的儿子,悦悦总归是我亲闺女,将来她会给我养老的。”
宋老太倒是不怀疑宋心悦的身世。
那丫头是足月出生的,眉眼虽然像金玉芝,但鼻子和嘴巴,跟老大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看就是亲生的。
“可女娃子哪能跟男娃子比?她是要嫁进顾家的,日后生了孩子,那是顾家的种。”宋老太满脸的愁苦,压低声音道:“百年之后,谁给你上坟烧纸?你不就成了没人祭拜的孤魂野鬼了!”
“娘,别胡说!” 宋向阳连忙压低声音,“现在都新社会了,哪有这些老讲究?而且鬼神之说都是迷信,当不得真。”
宋老太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找不到话反驳,只能嘟囔:“可,可老话总没错……”
“娘别多想了。” 宋向阳拍了拍她的手背,试图宽她的心,“说不定卫东就是我亲儿子呢?当年早产可能就是巧合!”
宋老太没说话,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被单。
她何尝不希望是那是宋家的根?可心里那点疑虑像生了根,怎么都压不下去,以至于她脸上的神情纠结得很。
母子俩沉默了好一会儿,宋老太才深吸一口气:“老大,我身体缓过来了,能自个儿回去,你赶紧回去上班吧,别耽误了工作。”
“娘,我今儿下午已经请过假了,不用去厂里。” 宋向阳扶着她的胳膊,“医生说您行了就没事了,要不您再躺着歇会儿,咱们再回家。”
“我没事了,现在就回吧!”宋老太坐直身子,“你下午不上班的话,那你现在去喊卫东过来,让他也查一下血型。”
宋向阳看了看窗外,日头都偏西了:“都这个点了,化验科的医生说不定都下班了。”
“那我明儿一早带卫东来!” 宋老太拍板决定,语气不容置疑,“必须查清楚,不然我这心里难受。”
她顿了顿,又想起宋心怡,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对了,老大,那个野种就像悦丫头说的那样,就是个天生的坏种,白眼狼。跟她娘一样没良心。”
“这事啊,你先别跟她说,免得她又闹起来。你先去给她报名下乡,等她上了火车,再写信告诉她真相 ,到时候,她想闹也闹不起来。”
宋向阳点头应下:“好的,娘,我明儿一早就去街道办办这事。”
宋老太摇摇头,就要下床:“现在还有时间,咱们回家吧。等到了家,你就拿着她的户口,直接去街道办给她报名下乡。”
“越远越好,最好是那种山路难走的地方,让她这辈子都别想回来。”
宋向阳连忙扶着她:“娘,您慢点。”
他自然是同意的, 如今已经知道宋心怡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再想起这些年她对玉芝母女做的事,心里最后一点情分也磨没了,只剩下实打实的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