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吱呀一声再次打开,是春儿进来了。
她身上的衣裳还来不及穿上,便急匆匆的过来了,柳儿说有要紧事要出去一趟,她虽不知这大半夜的柳儿要去作何,但是她是懂柳儿的。
姑娘刚醒来身体定是虚弱,她房里一直温着粳米粥,听到姑娘醒了便赶紧给姑娘送来。
秦芙蓉点点头接过碗,自己吃了起来,她确实饿了,肚子里都是汤药,并不管饱。
春儿又想哭了,她抽了抽鼻子叫自己不要哭出声,转身想去端些点心过来。
秦芙蓉制止了她,她便吃边打量眼前人,春儿个子不高,长相恬静,是个极温柔的姑娘。
柳儿则是身材高挑,一张脸带着英气,是极为爽利的姑娘。
秦芙蓉轻声道:“春儿,我几日未进米粮,还不宜多食,你且先过来,天一亮,你需得出府一趟。”
春儿眨巴了下眼睛,眼神里虽有不解,却还是点头称好。
这也是一个忠仆。
她觉得姑娘好似与从前不同了,甚至像换了个人,姑娘还是从前的长相,樱唇琼鼻,眉如弯月眸似朗星,姿容妍丽是极好看的面容,只是,从前姑娘平日里说话柔柔弱弱的,轻易不敢抬头说话,叫人觉得有一股小家子气。
而如今的姑娘,眼神坚毅,举手投足都带着叫人不敢拒绝的气魄。
虽心中有些疑虑,但她喜欢现在的姑娘。
秦芙蓉看着春儿从皱眉到渐渐想开的模样,笑容无奈道:“我自鬼门关走了一遭,自然不会再如从前一般懦弱,春儿,我希望你也是,没有人来救我们,我们便得想办法自救。”
春儿眸子铮亮,抿着嘴重重点头,秦芙蓉很欣慰,幸好这两个丫鬟都是好的,不然她真不知道这步棋到底该如何走下去。
主仆俩说了会话,天光也已大亮,秦芙蓉一沾上被褥便沉沉睡去,春儿则是换了身衣裳拿了主仆几个最后剩下的银子,从角门偷偷溜出了这伯府。
吃睡了一日,再睁眼便看到了满目的喜字。
晨光熹微,斑驳的阳光照射进屋内,将秦芙蓉唤醒,她有些迷茫的睁开了眼,一时间竟分不清是前生还是今世。
床边的婆子一见秦芙蓉醒来竟直接向她伸出了手。
婆子一边扒她身上的衣裳一边道:“大小姐还是配合些比较好,今日是大小姐同侯爷的大喜之日,还请大小姐不要做什么无畏的挣扎,老奴手劲大,大小姐再吃了苦头就不好了。”
秦芙蓉在刹那间清醒,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她眨巴着细润的眼眸,只轻轻地勾了勾唇角,一张病态的芙蓉面忽而变得鲜妍起来。
这老虔婆真当她是原身呢,只会拿自己的性命反抗。
她秦芙蓉天生反骨,还真没怕过,不然也不会在后妈的手底下平安长大。
她已经接收了原身的记忆,一个被继母苛待的伯府嫡女,被亲爹送去给老头做冲喜继室,她不是原身那个傻的,做人家继室有什么不好?
过去可就是侯夫人了,那身份,可是水涨船高啊。
收拾这群伯府的腌臜玩意,岂不是易如反掌?
秦芙蓉挑眉,眼神玩味,任由婆子帮着穿衣裳上妆。
那婆子还以为大小姐是怕了她,笑容得意,心里想着这算是什么大小姐啊,过的还不如她们二姑娘养得一条狗呢。
秦芙蓉不在乎,她呀,在等待时机呢,毕竟她可是已经听到外头的鞭炮声,这达官显贵的,怕是也到了不少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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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作为永昌伯府的大小姐,秦芙蓉的小院却很萧条,春日正是花开的时候,可秦芙蓉的院子,草木稀疏,一切显得病态又颓败。
只角落里的一棵芙蓉悄悄地生出了嫩芽,似要给这小院增添一丝生机。
厢房内冷冷清清的,因为冲喜的关系,没有什么手帕交来送嫁。
什么梳头娘子全福夫人,通通没有。
倒是正厅内已经来了不少客人,毕竟永昌伯府的大小姐嫁的可是定北侯,这些世家怎么着也会给定北侯府几分薄面。
这老定北侯,乃是开国元勋,如今的定北侯也是因为从前守国门时的旧伤发作才昏迷不醒,据说,那一整个太医院的院士每日都在定北侯府蹲着,饶是太医院拼尽了全力,定北侯也只剩一口气吊着。
整个京城都知道定北侯娶这位是定北候府老夫人的意思,为了给儿子冲喜,老夫人硬是顶住了压力,合了全城适龄姑娘的八字,这才找到这么一个合适的。
只因老夫人听信了过路道士的一句话,老夫少妻,救人救己,冲喜可得一年生机。
老人没听清是一年还是一线,但她决定试上一试。
这世间事,本就玄之又玄,即使真的只有一年的时间,哪怕儿子只能再活一月,老夫人也是会如此做。
再说到秦芙蓉。
永昌伯府的大姑娘,虽说在京中名声不显,知道的也多是说她克母心眼坏,但也有人见过她,当真是生了一张芙蓉面,若真论这张脸,秦大姑娘在京中也是能排得上名号的。
十八岁的鲜花配四十岁的将死之人,虽说一朝成了侯夫人,但这也够有女儿的人家所不齿的。
所以这京中,说永昌伯府的什么都有,尤其是大姑娘还是死了娘亲的,这在继母手下活了十八岁都未嫁人,说人家克母心眼坏,可是谁见了?但凡长脑子的都知道这高门大户水有多深。
且这姑娘一朝嫁人便是冲喜,这永昌伯夫妻,可当真是为了利益不要名声了。
那永昌伯夫人还洋洋得意,她已然将这聘礼换下了八成,明面上的早就叫她换成了些不值钱的玩意,还有那贱人死后留下的嫁妆,哼,她曹心妍,终于要翻身了!
可惜了了,她还不知道那秦芙蓉已经换了芯子了,从现代而来的秦芙蓉,自小便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今日,势必是要扒下这对夫妻一层皮来的。
天光大亮。
秦芙蓉已经上好了妆,铜镜中的女子面若芙蕖娇美非常,只是脸上虽化了妆,却还是能看出些苍白来。
秦芙蓉挑眉,这皮囊可真好啊,同她上辈子有几分相似,但更美,是那种叫人觉得舒服的美,柔柔弱弱的,同她这个异世的灵魂大相径庭。
撇撇嘴,懒洋洋地看了眼外头的太阳,很好,时辰也快到了。
她在铜镜跟柳儿对视一眼,柳儿心领神会,将室内的丫鬟全都撵了出去。
春儿一早便出了府,到现在尚未归来。
秦芙蓉看了眼一旁正在偷摸藏金簪的婆子,勾了勾唇角,悄无声息地站了起来。
室内空旷又安静,只余婆子手上金银钗寰碰撞的声音,细细碎碎的。
她勾了勾唇角,默默地走向婆子身后,她出手很快,随手一抬便抓住了那婆子的头发,在那婆子尚未反应过来时便被秦芙蓉一下给砸在了梳妆台上。
实木的桌子可结实得很,这一下便叫老虔婆的脑袋开了花。
秦芙蓉手上地动作又快又重,快到婆子救命的话尚未说出口,重到只一下两下,便将婆子砸得头破血流,第三下那婆子直接晕了过去。
她这几日养精蓄锐,所有的力量都聚集在这一刻。
秦芙蓉面无表情地将这婆子给甩到了地上,给原身吃了不少委屈的老虔婆,这是秦芙蓉送给继母和父亲的第一份礼物,她没有杀她,这是她的警告,也是,宣战。
秦芙蓉的手上沾染了血迹,白皙的手背上仿佛开了朵艳丽的玫瑰,她无所谓似的拿出帕子将手擦净。
玫瑰,一向都是带刺的。
鲜红的血液蹦到了她的袖口,同这大红色地喜服融合在一起,瞬间消失不见。
嗯,这一身喜服倒确实适合今日,太适合做坏事了。
她上辈子从六岁时就开始跟着爷爷练咏春拳,二十多年的生命起起落落,一颗心早就百折不挠了,对于从前欺负原身伤害原身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她秦芙蓉,向来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柳儿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心里说不惊讶是假的,但是看到姑娘冷漠又决绝的模样,她一句话没有说。
她只是觉得,姑娘觉醒晚了,这伯府就是一群白眼狼,吃着宋家的喝着宋家的还看不起宋家,早就该千刀万剐!
秦芙蓉整理着衣裙,一脸淡然地对柳儿道:“将她扔进后院,将嘴巴封好,莫叫她轻易死了,绳子记得不要绑太紧,晚些时候还得叫继母发现她呢。”
这么大一份礼物,继母肯定会非常欢喜。
柳儿点头,几下将人绑好便扔到了窗户前,准备一会拖去后院。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秦芙蓉冷冷地看了那角落的仆妇一眼,转头对柳儿意味深长道,“开门吧,该我登场了。”
今日天朗气清,春光灿烂,不知从哪里飘来了几片花瓣,给这萧条的小院增添了几分颜色。
门外两个婆子只扫视了一眼这院子,俱已明白了这位冲喜夫人现下的处境。
二人都是定北侯老夫人的心腹,只对视一眼,便知对方心中所想。
这位,怕是被逼得没了法子,才叫丫鬟登的侯府大门。
柳儿打开了门,看向门外站着两位婆子,春儿躬身道:“姑娘,这两位便是定北侯老夫人差来的嬷嬷。”
大门一开,明亮的日光顿时照在了她身上,大红色的喜服衬得她皮肤更加白皙,红色的唇脂也叫她气色好了几分,在看向门外站着的人时美目流转,唇角微扬,实在美极。
两个婆子免不了惊艳一瞬,半晌反应过来后恭敬行礼,“老奴黄婆子,给您请安。”“老奴秋婆子,给您请安。”
很好,没叫她秦大小姐,那便是老夫人听进了她叫春儿所传之话。
秦芙蓉笑容温婉,面色虽有些苍白,但瞧着已并无大碍,至少精神极好,她回了半礼,直接开口道:“两位嬷嬷有礼,今日虽有些唐突,但不管嬷嬷们信不信,芙蓉并非自杀,是谁害的芙蓉心里也有数,只是这些都不是今日请二位来的目的。”
旁的秦芙蓉并未多说,她是不是自杀没那么重要,目前表明自己的立场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柳儿适时递过册子,秦芙蓉接过看了两眼,又直接递到两个婆子手上。
“继母不慈,芙蓉没有人帮着操持婚事,便长话短说,二位不需要担忧芙蓉今日嫁给侯爷的心,过了今日,秦芙蓉便是定北侯的妻子,夫妻同心,芙蓉也不想叫夫家吃了亏。这是聘礼单子,我那位继母在外头大张旗鼓地说聘礼全部都做嫁妆叫我带回侯府,还望两位嬷嬷帮着清点清点,侯府送来了什么东西二位应该都认识,时间虽不多,但她应来不及运出府,应能追回来。”
秦芙蓉躬身行礼,“如此,便劳烦二位了。”
两个婆子一句话未说,其中一个向另一个眉眼更为锋利的点点头,恭敬接过嫁妆单子之后便跟着春儿走了。
当婊子还想立牌坊,好事不能叫这永昌伯府全占了。
虽是交易,可这除了聘礼,答应永昌伯的事情老夫人已经做到了,侯府昌盛,这点子聘礼虽说看不上,但是上来就给他们使小伎俩,将这大小姐闹自杀的事闹纷纷扬扬满城皆知,败坏侯府的名声,他们侯府的东西,也不是那么好拿的。
对于这个结果,秦芙蓉是一点也不意外。
到底是侯府老夫人,手腕自然高明。
秦芙蓉挑眉,转头又对另一位嬷嬷道,“劳烦秋嬷嬷受累,跟着芙蓉去要回我母亲的嫁妆。”
秋嬷嬷点头称是,恭敬走在秦芙蓉身后。她眼光毒辣,只一眼便可以确定,这位侯夫人,并不是表面的单纯无害。
老夫人猜的没错,这位确为可造之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