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扯皮,这么顺当。
有所图谋!
阿飘瞬间警惕起来,刚想试探,阆九川又正了脸色,道:“你这里有八卦阵图和蓍草么?”
“怎么?”
“我欲行大衍术占卜。玄族,我不是很信得过,真要查出那妖邪出世,我怕他们真会偷摸留下,从而养虎为患。”阆九川沉着脸道:“那样的威胁存在,只会为祸人间,任其成长,不说谁,你我都会遭殃的。为此,必须让玄族不能暗度陈仓,抢在他们之前先下手为强,最不济也要在他们之后捅刀灭邪。那玩意死在我手上,我才能安心。”
第188章 斗胆窥天机
通天阁自然是有八卦阵盘和蓍草等占卜用物,阿飘甚至还特意在通天阁的顶楼为她准备了一个齐全的蓍室,檐角悬挂着古朴的青铜占风铎,屋中一角,放着一座青铜朱雀灯,朱雀的嘴里噙着一颗玉铃。
长条玉案,放着八卦阵盘,案桌边上,有一个青玉长筒,里面放着五十根整齐的蓍草。
阆九川拿起其中一根,感受到蓍草的灵气,再细看它,整齐润泽泛着冷光,还散发着淡淡的沉香味,仿佛存放了许多年,有人常把玩似的,不禁有些意外地看向阿飘:“这蓍草……”
阿飘傲然地抬着下巴:“通天阁没有次品。这蓍草,比老鬼我的命数还久,百年以上,用顶尖的沉香浸润过,又在道祖神像前受过香火供奉,便宜你了。”
阆九川不语,抚摸着蓍草,莫名有一股熟悉感。
阿飘看她低头沉思,道:“玄族虽然不咋的,但胜在人多,也有些家底,有的人道行尚可,合几族之力,总能找到那妖邪的行踪,你倒不必拿你的神魂和身体去拼。”
他有些担心,阆九川这身体,能撑得住筮占一个大衍术吗?
“我不信他们。”阆九川的手指拂过那古朴的八卦阵盘道:“我要卜算的是这妖邪的降世吉日和方位,最好能看到它的所有情况,才能掌握先机。”
“其实吧,就算他们留下这杀器,你又能奈何?他们真敢留,总会吃恶果和承担因果的。”
阆九川抬头看向他,道:“那时候,无辜而死的人就太多了。”
阿飘嘲讽她:“哟,之前也不知谁说自己不是个好人,那你如今要做的又算什么?”
“我也是为了自己罢了,人说富贵险中求,飘掌柜,我这是功德险中求。”阆九川冲他一咧嘴,道:“我靠功德续命养魂。”
阿飘感觉这笑刺目极了,倚在门口,看出窗外,道:“活不成也没什么,跟着我家主子混,总能给你一副纸身栖身的。”
阆九川摇摇头:“我与你不一样,我魂魄不全,要是再死一回,可能就无力回天了。”
在她灵台内的将掣听了有些心梗,道:“你不是说,再死就回地府闹一回么?”
阆九川没说话,从前她觉得可以如此无赖,但在小九塔经了罗勒法师摸顶后说的话后,她就不敢如此自大了。
残魂可涅槃。
她大概只是残魂,能存着二魂五魄,都不知怎么来的,岂敢托大?
阆九川道:“我要起坛了。”
阿飘放下手,直起身子。
阆九川不再多言,净手敬香告天地,她此番敬香,比以往都要时长,毕竟是大衍筮术,窥天机,她当然要多说两句话。
她是为了苍生,还请天道轻点罚。
阆九川敬了香,又拜了三拜,微微凝神,盘腿坐在小几案桌前,先取出一根蓍草放在八卦阵盘前最显著的位置,此为象征太极。
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定吉凶,她所求,为苍生。
紧接着,又取九根分放巽位,取大衍五十,天衍四十九之意。
她双手快速结印,小九塔内,和她同样结契的木鱼感受到这印诀,有些诧异,她竟悟到了法师的传承,以佛道二诀相融去卜算。
不对,这好像不是大衍筮占的用法,至少不仅仅是。
木鱼凝神感受。
阆九川的印诀轻轻地拍向青玉筒,数根蓍草无风而起,被她用左手握住,往上一抛:“一变,分二象天地……”
随着她并指一诀划过半空,那蓍草自半空应声分作两簇,分二、挂一、揲四、归奇,四营为一变,一根缓缓落下的蓍草被她攫取。
蓍草落在双指,阆九川眉心一跳,指尖处传来一阵刺痛,有丝丝血迹从她指甲缝隙渗出。
一直把自己当透明人的阿飘看到这里面色一变,这是灵力反噬,怎么会这么快?
待她把蓍草放在卦盘,叮铃一声,他腾地看向屋檐下的青铜占风铎,那上面正在疯狂颤动。
屋内烛火在颤动摇摆。
天道发出警告。
阆九川浑然未觉,面不改色地变换印诀,开始了第二变,阴阳生两仪,一根蓍草被她拿下,手心竟像被利刃划过,一条血线涌了出来。
阿飘沉了脸,这不完全是大衍筮占,她不要命了?
嘴一张,险些叫停,有个声音在脑海里喝住他:“别打扰她。”
阿飘打了个哆嗦,神色泛白。
筮占一旦被打扰,她会遭受更大的灵力反噬。
这个癫人。
阿飘和将掣,甚至木鱼都不约而同地冒出了这几个字,可没一个敢出声。
阆九川心无旁鹭,再次变诀,待得三变成一爻,她浑身的冷汗将里面的亵衣浸湿,贴在她的后背里,一张脸,寡白无色。
烛影在摇曳,门窗彷佛被狂风骤雨击打,发出哐哐的声音。
阆九川又起第二爻,蓍草在疯狂颤动,不受控制地排列布阵,勾勒出模糊的卦象。
噗嗤。
烛台骤然熄灭,阆九川耳里像有巨雷在轰动,夹杂着万千怨魂的咆哮,刺得她神魂剧痛,身子微晃。
乌血从她嘴角泌出。
阿飘的鬼眼赤红。
这是灵力反噬了,她到底要干什么?
紧接着,三爻,四爻,五爻,朱雀灯台的玉铃叮叮作响,朱雀在嘶叫,阆九川手中的蓍草被她一抛,飞快地在八卦阵盘变动,屋内彷佛有一只手在飞快摆动它们,欲成卦象。
铛铛铛。
檐角的占风铎发出凄厉长鸣。
蓍草一定。
六爻成形。
阆九川猛地睁开眼,将那卦象收在眼中,她的眼飞快地变红。
噗。
她忽地喷出一口血雾,她定定地看着那血雾,双手取过笔,疯狂地在纸上画着什么。
屋外,风云变幻,厚重的云层内传来闷雷,雷光闪动。
天罚将至。
阆九川脑中一片混沌,唯双手执笔,如游龙一般在矫健游动。
阿飘看着那纸上逐渐成形的画像,心头涌动,再看那人,竟不敢再看一眼。
轰隆一声。
一声闷雷降下,强横地打到蓍室内,却又像被什么挡了去,只有焦黑的窗框显示它来过。
咚。
阆九川忽然倒在了地上,神魂撕裂,七窍渗血,彻底晕死过去。
第189章 莫非你是我主子的冤家?
阆九川倒在了地上,血从她的七窍渗出,双手的十指像被刀砍过了似的,血肉模糊,生死不知。
阿飘冲了过去,双手无处安放,别是真死了吧,所以她干嘛要这么疯?
将掣在灵台急得像个跳蚤,释放出所有愿力包裹那虚散的神魂同时,疯了似的喊木鱼:“赶紧想办法,把她带到小九塔里养着,快点,她这神魂要散了。”
木鱼道:“这是天罚,得靠她自己。”
“什么天罚要叫人魂飞魄散?大衍筮占,就罚这么狠吗?”将掣的灵识都跟着发虚,因为它发现它的愿力对阆九川起不了一点作用。
木鱼幽幽地道:“真的只是大衍筮占,就不是这样的罚,你看看那纸,她是窥探了未来,逆转了时空。刚才有东西帮她挡了一下,若不然,她会更惨。”
也不知那力量是什么,竟如此强悍。
什么?
将掣冲出灵台,看到阆九川刚才画的画,目瞪口呆。
那是一幅简笔画,但却画得很形象和逼真,仿佛人在现场看着那事发生似的。
“她怎么会?”将掣发出一声低吼,这是她区区魂魄不全的人能干的吗,她这是在找死。
木鱼叹道:“她悟了法师那一套,当年法师便是如此窥探天机,将我灵识引入金刚塔内为器灵,又命我在他坐化时,将他最重要的舍利吞于塔内,等着有缘的弟子出现。”
“弟子?”
木鱼嗯了一声:“法师一生从未收过弟子,他的师祖曾对他说过,他一生只有一个虚无缥缈的弟子,能得,他所悟所学就能传承下去,得不了,便是缘悭一面,所以法师用了窥探未来的术数去看,沧海桑田了才等到阆九来重铸金刚塔。”
谁想到呢,真的就是虚无缥缈的弟子,连弟子茶都喝不上的那种。
将掣神情呆滞:“罗勒法师也是个癫的。”
木鱼默然,佛说千年的轮回才得一相遇,谁知道他们是不是这样呢?
它也没想到阆九川悟性会这么强,竟这么快就悟出那一道,且这么大胆,就用在这样的事上。
她急功近利,但也是真的癫狂。
像法师,一样的狂妄。
“那现在怎么办,她要是过不了这天罚,那……”将掣说着,忽然通体发寒,有什么东西来了。
它眼睛一眨,看着有人穿过墙壁走来,他浑身笼罩着一层黑雾,面容模糊不清,径直走到了阆九川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