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掣急得想冲上去,却被他看了一眼,浑身像被定住了似的,明明他在说着什么,但它听不到,好像是,骂它?
将掣不断地叫木鱼,可那条死鱼就像翻白肚了似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该死的。
将掣眼睁睁地看着他抱起血人一样的阆九川,也不知要做什么,猛地挣脱桎梏,冲了过去,刚到近前,那人袖子一挥。
一道劲风打了过来。
完了。
将掣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阆九这癫人也没骂错,它果然是个废柴!
本是蹲在阆九川面前的阿飘意外极了,他没想到主子会出现,看他抱起阆九川,更是目瞪口呆,想问又不敢问。
怎么回事,主子识得她?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他为何一点都不知情?
酆涯抱着轻飘飘的阆九川入了后堂,将她放到床上,手打了个响指,一道紫金光闪过,她身上脏兮兮的衣物和血已然消失,换上一套全新的。
他双指搭在她的灵台上,魂力从指尖传至灵台中,将她那虚散的魂魄重新聚拢,做完这一切,他的身体都虚了两分。
鬼将悄无声息地出现,递上一个盒子,酆涯从里面拿出一颗紫金色的丹药,送入她的嘴里。
他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里有怒色闪过,双手微微攥着。
鬼将一看他的灵力在涌动,连忙劝阻:“主子,这是人界。”
再动,就违反了天地规则。
一旦违反,他所做的,全部白费,得不偿失。
酆涯双目一闭,那双紫金色的眸子恢复黑色,变得更为深邃,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阆九川眼皮在抖动,眼睛极力睁开一条缝,看到眼前一团黑影,浑身都防备起来,都没来得及做什么,那黑影就像是压了下来,她的意识再次陷入黑暗,而在意识消失时,她嘴唇翕动,蹦出愤懑的字。
好弱。
酆涯气笑了,不愧是你。
“主子,时辰到了。”鬼将不得已又提醒一声。
酆涯扭头看他一眼:“你越发啰嗦。”
鬼将板着脸道:“里面的不管了?”
不管就继续待着吧。
酆涯:“!”
他再看阆九川,叹了一口气,手指动了动,忍不住伸手在她额头打了个弹指,看那光洁的额头鼓起了包才满意。
阿飘探头偷看时,正好看到这一幕,鬼眼都险些掉了出来。
这还是他那一本正经不苟言笑的主子吗?
酆涯道:“看着她,别说我来过,她想要什么,给她,但别那么顺当。”
免得有人得寸进尺。
阿飘连忙跑进来,道:“主子是在和小的说么?阆九姑娘还想让小的给她引荐主子,说是慕名您已久。”
酆涯冷笑:“你信她?不过是想抱大腿,好在大树底下乘凉偷生罢了,就说我仍在闭关。”
“小的也是这么说的。”
“玄族的情报,别一下子全给她,慢慢来。”酆涯看着阆九川,眸光冷冽:“这一关,她得自己闯。”
阿飘一怔。
酆涯说完,就往来时路离开,鬼将跟在他身后。
阿飘连忙叫住他:“主子,她到底是谁啊?”
酆涯脚步一顿,回头看向那胸口没什么起伏的人,半晌,才回了一句:“一个赌输了的傻子罢了。”
他入了虚无。
这语气,既无奈,又愤怒,还似哀怨和怜惜。
阿飘品了许久,走到了阆九川床前,定定地看着她,良久,才憋出一句:“莫非你是我主子的冤家?”
唯有冤家,才有这般纠缠。
回到古墓的酆涯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栽倒,他黑着脸,重新坐到了七色宝莲灯前,阖上眼。
鬼将点了三根魂香放在他面前,看着他魂力溃散的样子,嘀咕一声,可不就是冤家么?
第190章 还阳回人间,玩的就是命
阆九川睁开眼皮时,入目是全然陌生的帐子,她一惊,想要起来的时候,眼前发黑,脑子嗡嗡作响,浑身像被石头碾过了似的,无一处不疼。
她忍不住呻吟出声,巴掌大小的小脸没有半点血色,惨白惨白的,叫人不忍直视。
好疼。
身子疼,神魂更是剧疼,疼得她身体直打颤,手指抬起来都乏力费劲。
“醒了?”阿飘的声音从右边传来。
阆九川扭头看去,对上一双审视又带点好奇的赤红鬼眼,眉头蹙起。
“你真的比我想象的要疯,魂魄不全也敢窥探先知,没魂飞魄散就是你积了大德。”阿飘轻哼,不是积了大德,怎么会有主子给她保驾护航?
阆九川没说话,闭着眼,在灵台呼叫将掣。
将掣的灵识蜷缩在一角,一副自闭的样子,在她叫唤时,尾巴也是有气无力地甩了下。
这是怎么了?
阆九川看它不说话,自己也是被天罚反噬得厉害,也不再理它,只是等头部的眩晕过去,才强撑着身体起身,白着脸问阿飘:“我卜出来的结果呢?”
阿飘从袖子拿出她画下的纸,还有一柄靶镜,直接怼到她面前,道:“在这呢,跑不了。你倒是先看看自己的样子,比我还像死鬼。”
精致的靶镜映出她的脸,面无人色,眼皮下一片乌青,嘴唇干白,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唯有一双眸子,黝黑清亮,深不见底。
之前养回来的好气息,竟是一朝回到还魂初时。
不过,额头那个包是怎么回事,她遭暗算了?
阆九川咧了一下嘴,沙哑着声道:“我窥探未来先知,天罚没叫我交代过去,也算我赢了。”
最重要的是,这一卜虽然付出的代价惨重,但她也掌握了法师筮占的法门,以后再卜,可就更容易了。
不过这样窥探未来先知的,不可过三,否则她再是天道亲生女,也过不去。
而这次……
阆九川垂眸,看着自己纤细的十指,道:“是飘掌柜帮我挡了一劫么?”
窥探先知,天罚极重,她觉得她付出的代价不止这些,只是神魂撕裂,身体骨头血肉像被重组,却处处都全须全尾的?
没这种好事。
天罚来时,她也不是全然失去意识,分明有什么东西帮她顶了一下。
阿飘眸光一闪,傲气十足地道:“你该庆幸的是在我们通天阁做的筮占,通天阁有阁主的法力加持,便是天罚,都能替你抵去一点。若不然,你此番已在地府游览了。”
是这样吗?
阆九川眸光轻闪,却没反驳,道:“那我欠了你们阁主一个人情,也不知他怎么称呼,有必要的话,我得给他老人家立个长生牌位,日夜供奉,以示恩德。”
老,老人家……
阿飘目光微滞,想到自家主子,称为老人家,好像也贴切。
他鬼使神差地说了一个名字:“酆涯!我家主子,叫酆涯,地府酆都的酆,苦海无涯的那个涯。”
酆涯。
阆九川脑子忽地嗡的一声,刺痛无比。
阿飘吓了一跳,道:“怎么了?”
“好痛。”阆九川抱着脑袋,声音发颤,刚才一念这名字,她神魂就痛得厉害。
阿飘连忙翻袖子,拿出一个紫檀木盒,打开,取了一丸赤金色的丹药送到她嘴里:“这是回阳还魂丹。”
阆九川想也不想就张嘴吞下,药力很快在舌尖融化,顺着喉咙滑入胃部肺腑,传至四肢百骸。
她掀开被子,盘腿坐起,双手结了一个印诀,运起五行之气,行走大周天。
阿飘没敢打扰,退了出去,让人去准备些吃食。
于是乎,等阆九川一个大周天出来,热气腾腾的汤汤水水就呈到了她面前。
阆九川深深地看了阿飘一眼,什么都没说,把那些吃食悉数吃了下去。
阿飘看她脸色好看不少,就道:“你魂魄不全,这身体也孱弱,需要锻体,更要修习内力,否则你以后别说筮占,就是对付那些厉害的妖邪鬼祟,都能要被这弱体拖累。”
“你说的对,所以通天阁有适合我的内功心经吗?”阆九川看着他:“要是给点顶尖的天材地宝,那就最好不过了。”
阿飘立即警觉起来,又想套我?
他睨着她,一副奸商的表情:“有啊,只要有好价,一切都好商量,通天阁,从不做亏本生意。”
阆九川实在无力和他扯皮,按捺下内心疑问,道:“我画的那个纸,给我。”
阿飘敛容,把她画的递了过去,沉声问道:“你这是真窥到了先知?也就是说,那妖邪,真的会生成?”
阆九川看着自己的画作,道:“天罚都降下了,还能有假?”
阿飘眉头皱起,看一眼那乌云压顶漫天黑沉的画面,以及那从女体里爬出的妖婴,道:“长生不死,不入轮回,这样的存在,可以怎么诛灭?更不说,还有尸将护其左右,玄族这下得费大劲了。”
要是费劲能收了它倒还好,最怕是玄族自己要当个绊脚石,将这妖邪强行留下,那才是麻烦。
很多时候,背后捅刀子的都是自己人。
阆九川盯着那妖婴,他从女体而出,浑身血红,抬起头,长一对尖长獠牙,一双铜铃大眼赤红,仿佛穿透时空和她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