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知己知彼
阆九川不怕和荣氏为敌,毕竟从她入了这身体之后,因果已成,这一日终会对上的,但她也得防着荣氏对阆家的人下手,一再拿阆家来挟制她。
为此,针对着崔氏被陆幼安下了邪术一事,阆九川使了手段,把这事闹大了,玄族的人是真的会利用玄术来暗害普通人。
她要逼着监察司将此事正面对待,并用于作为典型立威,如此一来,既逼得荣家不得不舍弃陆幼安这废子的同时,也会忌讳着名声,不敢再做同样的事。
于是,乌京城里都起了传言,说玄族荣氏的弟子以术害人,而那陆幼安,也被监察司关进了司所里设的镇狱。
这传言传得沸沸扬扬,倒也不会让人觉得突兀,毕竟护国寺那里人来人往的,崔氏那一事出了后,也没有刻意去捂住,是以大家都认为这传言出现很正常。
咋的,出了这么大的事,难道不让人恐慌不让传吗?
这天下,普通凡人可比会玄术的术士要多,谁知道下一个倒霉的会不会是自己?
阆九川得知陆幼安被关进镇狱,是在自己的万事铺,由宫七告知的,距离崔氏中术那一日,已是过去了好几天了。
“若非传言甚嚣,估计这事会被你们高拿低放吧。”阆九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当日她就看出来了监察司存在的问题,新设的部门,皇族和玄族打擂台,都有自己的人,两方在较劲,肯定会以己方的利益为先。
而陆幼安这一事,事关玄族名声,私心里,多多少少会想按捺下来。
宫七悻悻地道:“毕竟是两方人马组成的草台班子,肯定要磨合的,一时半会,也都围着紧着己方。”
阆九川端起茶抿了一口,道:“所以所谓监察玄族中人,最后估计会弄得成为虚设。”
“那就要看皇族这边使多大的力了,你也别担心,真有术士利用道术胡作非为,必会被讨伐的。”
阆九川笑了一下,道:“我从不担心,说不定胡作非为的那个术士,是我呢!”
宫七无语,心想你倒是有自知之明,这个可能性很大!
阆九川不再纠缠这事,监察司最终结局如何,不是她这样的小百姓该关注的,她自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除非牵连到她头上。
“你给我说说,那荣少主之母。”
宫七扭头看过来:“你这么执着,她是怎么你了?”想到荣家的人一直主张阆九川是早夭之相,是妖孽夺舍,他眼珠子一转,故作开玩笑地道:“莫非是荣四夫人是你的杀身仇人么?”
“我接连伤了荣家门人,只是多了解一下敌人信息,知己知彼嘛。”阆九川把一道五雷符递过去:“也不白要你的,这是买消息的报酬。”
宫七:“!”
他是识货之人,看到这五雷符散发的灵气,便知其威力,想不到他堂堂宫家子,竟有被如此贿赂的一日。
他不是受得住诱惑的人啊!
宫七接过五雷符,一边小心翼翼地叠起来,那动作轻柔的看得阆九川眼皮子直抽,不就是一张符吗?
“宫家难道画不出五雷符?”
宫七白了她一眼:“怎么可能?可画得出和量产是不一样的。画符谁都可以画,但是不是灵符就难说了,五雷符这种高阶符箓就更难画,画出一道,也极耗灵力和精气神。”
阆九川眸光轻闪,道:“几家玄族,就没有特别有灵气的人,一点灵光即成符?”
宫七苦笑摇头:“如今灵气匮乏,修炼不易,哪有如此高的境界,尤其是玄族在修行一路上其实早已本末倒置,一昧的只为了巩固地位,境界却难达成。据我所知,比较高阶的符箓,在几家玄族都异常珍贵,轻易不拿出,因为难画成。”
他叠好符,放进自己随身戴着的囊袋,道:“如今高阶的符箓,就数澹台一族最多了。”
阆九川一愣,道:“可你不是说皇族这些年的血脉浑浊,已经数年没出有道根的人了,这是存货?”
宫七说道:“澹台成为皇族之前,那也是最有底蕴的玄族,后来成了皇族,血脉反而不纯了,灵气也一年比一年少,也是奇怪。但你说是存货,也未必。皇族如今供奉的十个长老,最小的都有五十年修行,达到筑基门槛的就有三个,画高阶符于他们来说,应该不难,几人多年攒下来,肯定是有的。”
“那皇族也未必不能和你们几家一拼嘛,十个修为颇高的长老,啧啧。”
宫七摇头:“小九,修行之路,真能通达飞升大道的能有几人?所谓长生,那是灵气鼎盛时期,我们这样的,只能修个长寿,而非真正长生。那些到了筑基期的前辈道友,能历劫成筑基境,还能多个几十年寿命,若是不能,也就和普通人一样,时日到,鬼来收。这世界,到底不是修仙世界,只是凡界,还是灵气匮乏的那种。”
阆九川有些诧异地看着他:“你很清醒。”
“不清醒,难道像族里的老家伙一样,做着长生梦,困死自己?我可没那么傻,该学的我学,不枉来这红尘玩一遭就完事了。”宫七轻哼。
阆九川眼中露出一丝欣赏,举起茶杯敬了一下,道:“言归正传,收了我的符,该说我要的消息了。”
“也没什么好说的,荣四夫人奚妘是荣四爷的嫡妻,两人生下一个荣少主,查出有道根后,就被封为少主,自此,母凭女贵。也不对,原本她可以凭夫贵的,荣四爷也是有道根的,原本也该他是少主,奈何他忽然废了修为,双腿残了,终日与轮椅为伴。”宫七道:“若非如此,荣家本也不至于落到末位,毕竟他们接连三代都出了道根,算是后继有人,不会像皇族这样青黄不接。”
阆九川眯起眼睛:“连出三代?”
“对,现在荣家家主荣一鸣,道号长山散人,便是荣少主的祖父,今年已是快有一甲子了吧?那荣四爷本名荣擎苍,道号无忧子,不过他如今已不问俗事了,算是荣家唯一一个真正清修的。”宫七叹道:“我们少主说过,如果是无忧子前辈为荣家少主,估计荣家就不会处于玄族末位了。”
第356章 来者是客,丧妻之相
在宫少主看来,荣家数十年的灵气其实全部落到了那位荣四爷身上去了,天之骄子,学什么都快且融汇贯通,这样的人骄傲也难驯,在宫少主一笔一划地学画符的时候,人家荣四爷已经把符洒得满天飞了。
玄族每一代都有刺头,而宫少主他们这一代,那荣四爷就是刺头,叛逆又难搞,偏偏还哄不住,荣氏为了他,那些老头子不知熬干了多少脑髓,拽掉了多少胡子,尤其是在娶妻一事上。
“不是说有道根的少主轻易不和外人通婚,而是和有道根的联姻,这奚妘有道根?”阆九川打断了宫七的话。
宫七说道:“确有这样的事,但那是谁?荣擎苍,听他的名字就知道他霸气,人家就不愿意按着族中安排,非要搞自由婚配。”
“所以就自由到了这奚妘?”
“这倒不是,听说他在外游历时,曾和别的女子私定终身,不过这也是道听途说,并不能当真,因为他还是乖乖娶了族里安排的人,也就是奚妘。”宫七说道:“大婚后,他倒是变了个人,没从前乖戾难驯,而是变得沉稳,人也温和了。”
阆九川轻轻点着茶杯,道:“那他这是怎么残的。”
“是在和一个厉鬼王斗法时受了大损,道根崩裂,修为倒退了。”宫七摸着下巴:“听说是在大婚三年后出的事,自此后他就不再问红尘俗事了,连族里的事也不理,常人都难见他一面。”
“他的妻女也见不到?”阆九川挑眉。
宫七摇头:“这就不知了,但我从未见过荣四爷和夫人出席一些宴会,我都不曾见过他。”
阆九川道:“也就是说,这荣四爷废了之后,荣氏一族就点了如今的荣少主为少主。”
“嗯。”
“那和他私定终身的人,是真的存在?”
宫七淡笑:“这种丑闻,就跟荣少主走火入魔一事一样,都只会死死捂住的,怎么可能宣扬?是不是存在,只有荣四爷自己清楚。”
“有意思。”阆九川眸光闪烁:“所以奚妘的指望,全系在荣少主一人身上了。”
“这是自然,少主之母,何等的尊贵。”宫七觑着她,道:“她是怎么着你了?”
阆九川说道:“你能查到荣四爷有没有血脉流落在外么?”
噗。
宫七一口茶喷了出来,瞪大双眼看着她,道:“你说的啥玩意,荣四爷的血脉?”
阆九川点点头:“不是说他有私定终身的对象么,那人是谁,有没有生下孩子,你若是能查到,比五雷符更高阶的符,我给你弄来。”
宫七:“这只是道听途说,空穴来风的话你也信?”
“无风不起浪啊。那样野性难驯的人,突然就乖乖听族中安排成亲,不就很奇怪么?定是有什么事令他改变了想法才会如此。”阆九川淡笑:“真有个这样的人存在,有别的血脉流落在外,不足为奇啊。”
“没有吧,若是有,他怎会乖乖在族地不出?”宫七摇头。
阆九川不置与否:“万一他自己也不知道呢?”
宫七一默,他定定地看着阆九川,道:“你查这个是为什么?”
“荣少主走火入魔损了道根一事,是真的,这是通天阁的消息。”阆九川答非所问,看着他道:“所以荣家如今和皇族联姻,是不得不为,没有选择了。”
宫七瞳孔微微一缩。
竟是真的,那荣家当初这么着急的想和宫家联姻,估计也是因为这样,是怕着这继承人出事,荣家无所依仗了。
“走火入魔,她这是修了什么才入了心魔?”宫七皱眉喃喃地说。
阆九川也想知道,她已是有些期待清明时,那荣少主会以什么姿态出现她面前了。
以防万一,自身实力还得更强才好,免得打上门时干不过。
宫七看着她斗志盎然的样子,不免觉得有些怪异,这突然亢奋,是因为荣少主走火入魔了?
伏亓走了进来,看着阆九川道:“小九,有客至。”
宫七识趣地起身,和她一起走了出去,来到铺子堂口,便见一个面容冷峻身材伟岸却又难掩憔悴的男子站在一副彩墨画前,听见脚步声,扭头看了过来。
阆九川眉梢一挑,定国公府世子,左兖。
左兖看到阆九川时微微颔首,再看到她身边站着的人,眸光一闪,这是宫家的人,如今在监察司当差的,道号勤谦的七子。
宫七看到一身华服,身姿笔直的左兖,视线落在他的脸上夫妻宫位置,眉头皱起,看向阆九川,道:“你别是想插手生死轮回的事?”
左兖自幼习武,听到这话,不禁眼皮一跳,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得飞快,什么意思?
阆九川也看到左兖夫妻宫晦暗黑沉,直接问:“尊夫人这是病重了?”
短短几日,这丧妻之相就明显了。
左兖沉了脸,却不是恼怒,而是心惊,他什么都没说,可这两人,一人说生死轮回,一人直接挑明。
宫七是玄门中人,会相面,他可以理解,可阆九川,不是只会医么,眼下也只是一个照面,就说宁儿病重,这也是凭着面相看的?
他按捺下心中急切,遂点了点头,道:“姑娘之前说有愁苦可来万事铺求,如今在下前来,请姑娘过府替内子治病。”
“她快不行了。”阆九川道:“你应该早点来的。”
左兖脸色突变,沉声道:“休要胡说。”
“若非被其他太医说了药石无医,世子也不会前来我这小小铺子,寻我这小姑娘吧?你应该是心中有数的,奔着一个万一呢才寻来。”
左兖身子一晃,那张俊脸的血色徒然尽褪,赤红着眼道:“万事铺,解万事,莫非这立意只是一个哄人玩的噱头?”
哟,这激将法。
阆九川可就不乐意了,道:“那自然不是,来者是客,自没有让客人空手而归的道理。”
宫七黑了脸:“你疯了?”
插手生死轮回,治好了,要承受的三弊五缺,可不是说着玩的。
阆九川勾唇道:“放心吧,这人不是还没死吗?没死就代表还有一线生机,我心中有数。”
左兖:“……”
这话难听,可怎么听着叫人不敢反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