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
他吞了一口口水,冷不丁地,他这声异动,直接引得那些鬼都看了过来,幽幽地看着他。
“他能看见我们。”
“救命,大师救我。”
“此人竟见了鬼门开,干脆将他也带走。”那鬼差阴森森地说。
若虚道长连忙闭眼,哆嗦着道:“我什么都没看见,大人请无视,在下愿为几位大人烧钱祭酒,叨扰了大人,还请诸位笑纳。”
两个鬼差相视一眼,哼了一声:“最好是这样。”
有钱能使鬼推磨,他们这些鬼差也是要孝敬的。
若虚道长讨好地笑,连忙取来化宝盆,问了两鬼差的名字,开始烧元宝香烛,幸好这些他也提前有备了一些。
鬼差很快收到供奉,便心满意足地继续往前。
若虚道长见他们收钱,便问:“敢问两位大人,这鬼门阴路是一直在这里开的么?”
“地府有地府的规矩,怎会在人间房屋寝殿开设阴路,也是上头……”
“有来,慎言。”一鬼差呵斥,冷冷地盯着若虚:“不要问,也不要多事。”
“是是是。”若虚连忙点头哈腰,心中却是震惊不已,从那叫有来的话里听说,这通向鬼门的阴路,本不在此开,也就是近来才这样,而谁开的,上头?
蓦地,阴风大盛。
有两道白色鬼影尖啸着从鬼门冲出,那两鬼连忙避开:“又来了。”
若虚看到那两鬼影,分明是女人,她们鬼身凝实,鬼力浑厚,冲出鬼门,鬼气森森的,直往这寝殿内而去。
不好!
今晚有他在,靖王就在这睡着呢,那两鬼是奔他去的!
若虚立即提剑持符,向寝殿内奔去,果然见那两女鬼已经扑在靖王身上啃噬,其中一人,扭头看向他,鬼眼红得滴血,阴森森地道:“难怪澹台景敢在寝殿睡,原是你这臭道士在多管闲事。”
“皇族豢养的狗,一丘之貉,杀了他。”另一个女鬼哼了一声。
若虚沉声道:“你们是谁,竟敢从地府出逃作乱?”
女鬼哈哈笑了起来:“地府出逃,我们姐妹是奉命复仇,怎会是出逃?我是靖王元妃王莺,她乃次妃陈岚,我们都受澹台景折磨暴虐而死,此番前来,不过是有仇报仇,何来作乱一说?”
她说完,竟是鬼身一变,露出她死亡时的惨状,双手呈诡异的形状扭曲,下身血淋淋的,也不知受了什么折磨。
而那陈岚,同样如是,比她更惨一些,她肚子里的肠子都流出来了。
若虚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看向那昏睡的靖王,瞬间明白了,为何她们不会受到龙气和皇族福荫的影响,能对靖王造成这么大的伤害。
因为她们本就是身负皇命的人,是皇家人,若再有人点化,她们自然能伤了靖王。
而这个人是谁,她们奉的是谁的命,除了地府中的大人,还能有谁让她们准时准点出地府?
酆都地府有谁主管功过簿?
罪恶司判官,他主管生死功过簿。
若虚捏着桃木剑的手在发抖,后背发凉,看到靖王无意识地惨叫像是在拨弄什么,他哆嗦着道:“你们是鬼祟,入人间,便是作乱,你们若就且离去,我饶你们一命。”
“哦?”王莺一笑:“那你就是和我们姐妹作对了?”
若虚不敢言,道:“得饶人处且饶人……”
“我去你娘!”陈岚鬼气大发,向他冲了过来,鬼爪向他一抓,道:“狗道士吃我一爪。”
阴煞的长指甲抓向他,若虚下意识地用桃木剑一挡,却没能伤着她,反被她身上爆出的一股纯粹磅礴的神力击了过来。
若虚惨叫一声,倒飞出去,撞到身后的柱子又摔下来,吐出几口乌血,神魂巨痛,灵力竟是如气一样,飞快地泄去。
他惊恐地抬头,看到那女鬼头顶上方涌现一本金光耀目的书本,不禁骇然,判官的法器,生死簿,像是在蔑视他,也是在警告他。
判官出手判功过,闲人莫管!
若虚再顾不上靖王,反手一拍自己的胸口,昏死过去。
此事,他管不了!
而两女鬼狠狠地在靖王身上啃了个遍,看着煞毒入他身,双视一眼,对此一笑,这才出了靖王府,该去下一处了。
两鬼飘出靖王府,却在皇宫前,看到一个立在屋顶的纤薄身影,不由停了下来,向她微微弯腰。
若不是她,也不知她们要等多少年,才能等到那比恶鬼还恶的澹台景入地府受判,如今她们得以亲自报仇,多亏了她找上判官大人!
“赠两位姐姐功力,小心为上!”阆九川向她们拨去两点功德愿力,颔了颔首:“有劳!”
两鬼挥挥手,飘然而去。
阆九川这才看向靖王府的方向,勾出一抹冷笑,既说了她天煞孤星,那当然得坐实克夫命喽!
第453章 天降异象,咎谪
五毒月,正是龙降水多的时候,可这个五毒月,却让皇宫的人分外惊恐,因为他们发现,皇宫上方,突然毫无征兆地降下了雨。
下雨本就是寻常,不至于叫人惊惧,可那雨不寻常的是它的颜色,落下来是黑色的,呈酸臭味儿,像是什么东西腐烂已久的臭水,令人作呕。
有人躲避不及淋了一身,半夜就烧了起来,有人则是浑身酸痛不已,更有甚者,浑身湿透地倒在宫巷,浑身浮现出紫涨古怪恍如遭了水溺而亡的尸斑。
更叫人觉得不寻常的是,这黑雨,像是一场过云雨,只在皇宫里下,宫外却是一片清澄。
骤降黑雨之后,百官上朝时,纷纷惊恐地看着金銮殿上方的匾额,那上面渗出的鲜血,滴滴答答地往下落,汇成了两个大字。
咎谪。
百官惶恐万分。
这是君主失德而引起的天降异象警示。
而当今君主安和帝冷汗津津地从梦魇中醒来,他刚才梦见了老祖宗们,手持法鞭对他严苛指责,骂他猪油蒙心,失德失职,昏庸无道,不堪为帝,甚至对他挥出了鞭子。
那法鞭彷佛带着责问的道韵,抽打在他身上,痛得神魂震痛,身上残余一条条紫斑鞭痕。
太真实了!
那种疼痛就像是真的一样,令他忍不住身体抽搐。
安和帝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挥开身边的美人的纤纤玉手,一把扯开自己的衣物,低头一看,顿时目眦欲裂。
怎么会这样?
他精瘦的上身,横七竖八地呈着一条条紫色的鞭痕,深入皮肤,像是被人当场抽打了一般。
“陛下……啊啊!”美人娇嗔着开口,乍一看他后背的鞭痕,吓得尖叫出声。
安和帝被这一声尖叫吓得一抖,冷冷地回头看了她一眼,美人不着寸缕地跪在了龙榻上瑟瑟发抖。
“陛下?”
大太监急匆匆地从外而进,恰好听见这惊叫,连忙询问。
“刘美人不敬君主,拖下去,鞭八十!”安和帝声音暴戾。
刘美人吓得脸色惨白,口称饶命,可这求饶声很快就消失在太监的大掌中,被拖了下去。
大太监这才看到了安和帝身上的紫斑鞭痕,脸色巨变:“陛下,您的龙体……”
“闭嘴!”安和帝语气森冷:“你何事惊慌?”
大太监跪了下来,一时竟不敢开口,金銮殿上的匾额出了异象不说,君主的龙体又莫名其妙地出现了这样可怖的鞭痕,他如何敢说?
“说!”
大太监一抖,在安和帝阴冷的眼神下,哆哆嗦嗦地把话说了。
安和帝神色一震,随即大怒:“废物,有如此异象,巡宫的人竟不早早来报,该死!”
他匆匆下榻穿戴,连冠冕都来不及戴好,就已经出了卧寝,脚步飞快地向金銮殿去。
金銮殿前,百官早已跪在那里,安和帝一来,口呼万岁,只是每个人都声音惊颤。
安和帝看到那匾额渗下的血,再看地上的字,眼皮直跳,厉声道:“何人敢在宫中装神弄鬼,给朕彻查!”
他很快就下了旨意,今日休朝,且急召皇族供奉的僧道长老。
这样的预兆,会只是上天警示么,他不信,定是有人在施展那不轨邪术?
可是谁,谁敢对他一个天子下诡术,匾额尚且能作法,那他堂堂真龙,自有真龙之气庇佑,身上那紫斑鞭痕,又是如何出现的?
安和帝想起噩梦中老祖宗们的训斥,后背生寒,竟生出一丝惧怕,使劲地摩挲着龙椅扶手。
这龙座,是不是要换人坐了?
如今天下并无储君,不是他不想立,是他作不得主,不对,是澹台皇族的储君,从来不是历任皇帝做主的,而是国师。
国师才是那个万万人之上的人,他决定了澹台每一任的继承人,他也是在宗室里无数澹台血脉里选出来的,虽然也是嫡支,但也只能凭着选拔而出。
澹台皇族,延绵两百年,皆是国师手眼通天,他知道谁才会令澹台延续下去,也从未出错。
安和帝在位,也可称得上是兢兢业业,但现在,他却在梦中受到祖辈鞭笞,那么会是祖辈觉得他无法再胜任此位才会如此吗,国师知道后,又会不会将他换下来?
安和帝现在只盼着国师仍在闭关,万事不知,不然他真的没法解释,他也冤呐!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先弄清楚这异象到底是人为,还是真的天降惩罚。
安和帝是不愿意相信后者的,他便是做不到百分百完美,可有国师压着,也不敢做尽那昏庸享乐的事啊,他更倾向于有人在捣鬼,但一般人做不到这些,尤其是他身上的紫斑鞭痕,说实在的,若是刺客来了,会只是给他留些鞭痕,只怕早已去见老祖宗们了!
所以他认为有人行诡术,但对方是谁,又是怎么做到的,这令他同样警惕和后怕,无声无息的就做出这样的效果,会是一般道士?
现在只是天降异象,下次是不是要他的命?
安和帝让族中的供奉长老都纷纷前来查探,如果是阴诡之术,务必查出幕后之人,除此外,他还令监察司严查,并让各玄族少主都入宫就此事商议。
唯恐别人以为他昏庸失德,他是一心欲把此事往有邪道乱世上钉,也好转移视线。
尤其是靖王府传来的消息,靖王突然昏迷不醒,身上有鬼煞之气侵体,性命堪忧,更让他多了几分肯定。
“查,不论你们用什么术法,都给朕查出此妖邪恶道来,卫道除魔!”安和帝震怒,一边抓挠着手背,一边恶狠狠地对诸位长老下旨。
什么天降异象,分明都是恶道所为,此举就是在挑衅皇族!
安和帝甚至把怀疑的视线投向了那一袭白衣出尘的宫听澜,宫家这一代的少主反骨得很,颇有要当领头人和皇族打擂台推翻玄族旧制的意思,不会是他们搞的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