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三春从善如流:“当然,跟我男人比还是差了点。”
宋婉儿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插着腰瞪过去,“比你好看!”
姚三春依旧笑眯眯的,并未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好了,你找我有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虽然她觉得自己跟宋婉儿并没什么好说的。
宋婉儿鼓着腮帮跟个河豚似的,瞪了姚三春半晌对方却视若无睹,不由气馁,最后只能端着一副“姐我不好惹”的姿态,道:“我来是告诉你,前晚我是准备去找你的,但是爹非要我罚跪,所以才没去成!你不能误解我,我可不是那种见死不救、心思恶毒的人!”
“哦~”姚三春拖长尾音,眸光动了动,突然脸色怪异地道:“这样啊,那你跟你二哥说也是一样的,为啥非要到屋里跟我说?如果我没记错,前几天你还跟我吵架了吧?”
宋婉儿的表情瞬间凝固,就像是吐了水的河豚,那鼓胀的腮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瘪了下去,半张的嘴巴让她看起来有些滑稽。
“我我我……”宋婉儿张口结舌,面红耳赤,她总不能承认,她就是怕她二哥吧?多怂,多丢人啊!
姚三春见逗弄得差不多,强忍着笑打了一个哈欠,道:“算了,我懒得问了,待会我会跟你二哥说的,你别担心。”
宋婉儿一蹦三尺高,瞬间炸毛,“我担心?我担心什么了?你胡说八道!”
然而姚三春却已经躺下闭目休息,宋婉儿不好再闹,最后只能狠狠一跺脚,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
厨房里,宋平生费心尽力地做着午饭,前两日打下来的槐花,和从村中买来鸡蛋刚好做一盘槐花炒鸡蛋,菜园子里刚冒出来没多久才两三寸长的小青菜,用猪油渣一起炒,看着清爽闻起来香。
还有孙吉祥昨天送过来的野鸡,用瓦罐装着在灶洞煨了一宿,鸡骨头都快煨烂了,闻着鲜香扑鼻。
夫妻俩吃完饭,姚三春终于得空跟宋平生说话,“平生,你一去就是大半天,干什么去了?我看你回来就像是有心事的样子?”
宋平生对姚三春向来坦诚,这回却意外地没有直面问题,而是握着姚三春的手,神情柔和万分,“我还要再出去一趟,等我回来就全部跟你说,好吗姚姚?”
【作者有话要说】
三章合一啦~真肥~自己都感动哭了~
第28章
这回宋平生再次出门, 直到天黑之后才回到家中。
吹灭油灯后,夫妻俩聊到深夜,直到虫叫声都稀疏许多, 两人这才睡过去。
第二日早晨,宋平生先将姚三春抱到院子里透透气,然后便去厨房做早饭去了。
姚三春一人坐在院子里, 一脚在木墩上放着, 闲散地看着这一方天地的风景。
从山上移栽的小杜鹃花树早已芳菲落尽, 现在只剩下满树的碧青色树叶, 生机蓬勃。
小院角落的一棵金银花藤爬上墙头,垂下几束藤蔓,白金相间的金银花伸展开来, 裹挟着晨露在清晨的微风中颤颤巍巍, 淡淡的清香随风飘散。
这时太阳终于露出脸来,一束金色晨光穿过屋顶的薄薄炊烟,准确无误地投在姚三春的眼中,照耀得她瞳孔都成了金色。
真是一个美丽清新的早晨呢!
姚三春近乎贪婪地享受这份安宁, 因为她知道,这份安宁恐怕不会持续太久。
果然, 米粥刚熬好, 姚三春夫妻俩还没来得及吃, 自家那两扇破烂的院门便被人连捶数下, 发出“吱喳吱喳”的哀鸣声, 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
宋平生和姚三春无声对视一眼, 然后宋平生前去开门, 嘴上也没歇, “大清早的, 谁啊?大门都快被你拍烂了!”
宋平生前一刻抽开门闩,下一刻朱桂花就跟条恶狗似的猛地推开门板,看到宋平生后横眉竖眼,一脸的凶神恶煞。
“宋平生!你竟然打我男人,我朱桂花今天跟你没完!”朱桂花插着腰先声夺人,说完一扭腰,让两个大汉把坐在靠椅上的老槐树村扛把子孙本强抬进院子。
只是今天的扛把子看起来有些惨兮兮,一张脸被人揍得鼻青脸肿,鼻歪嘴斜,恐怕连他老娘在世都认不出。
不仅如此,他的脖子还僵硬地歪向一边,右边胳膊和左边腿都被缠上厚厚一层布,左脚更是肿得跟大猪蹄子一样,连鞋袜都穿不上。
总之,孙本强这次被人教训得非常惨。
宋平生和姚三春看过去,然后同时露出惊讶的表情。
姚三春眨眨眼,不确定道:“朱嫂子,这是本强大哥?”
朱桂花气得眉毛都快飞出去,指着姚三春夫妻猛喷唾沫星子,“你们还跟我装蒜?我男人成这样,还不是你宋平生昨晚偷袭打的?今天你们必须赔钱,再跟我男人下跪道歉,否则我咒你们一家不得好死!”
宋平生听完冷笑一声,“朱嫂子你嘴皮子上下一碰,就给我扣了好大一口黑锅。我昨晚根本没碰到你男人,又怎么会打了人?难道你们看到我下手了?”
朱桂花一时语塞,就是因为昨晚孙本强被套了麻袋没看清楚人脸,所以现在才过来争论,否则他们夫妻俩早就去找里正去了。
坐在靠椅上的孙本强目光阴沉,他因为脸肿得老高所以说话困难,只能慢吞吞一字一句地道:“宋平生,你要是个男人就敢作敢当,否则老子看不起你!”
朱桂花跟着应和,抱着胳膊不屑道:“就是,不是你又是谁干的?敢做不敢当,孬种一个!我呸!”说完向地上狠狠吐一口口水。
这时候姚三春家院子聚集不少人,不仅是抬着孙本强过来的两个人,就连隔壁的宋茂水一家都站在院外看热闹。
孙本强夫妇说话向来嚣张刻薄,姚三春却不气反笑,摊手无辜道:“是谁干的我们又怎么会知道?毕竟本强大哥得罪过那么多人,一时半会儿也数不过来不是?”
宋平生脸上挂着笑,语气意外的温和:“朱嫂子,你们真的冤枉我了,虽然我跟本强大哥关系不睦,但是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不是,我怎么可能会下这么狠的手?而且我昨天上午才说过的,从今以后洗心革面、与人为善,不会再和从前那般逞凶斗狠。所以,其中必定有天大的误会啊!”
周围有几个村民跟着点头,要说名声,在老槐树村孙本强俩夫妻比姚三春俩夫妻还要不得人心,相比之下,就连二流子宋平生和泼妇姚三春都显得有些可亲了呢。
再说昨日宋平生的那番行为,无形中为他树立了一些正面形象,所以村里人倒是宁愿更相信宋平生一些。
“他得罪过的人多了去了,说不好是谁干的!”
“要我说,夫妻俩非要一口咬定是宋家老二,恐怕是见人家被亲爹分出来,觉得好欺负吧!”
“他们夫妻不就是这种人吗?没理辩论得三分理,就知道对别人狠!”
“一码归一码,宋平生之前是经常打架,不过人家从来都是光明正大地打,可没偷偷对人下手过。”
朱桂花气得跳脚,奈何在场说他们的人太多,她一时都不知道从何骂起。
众人的议论一边倒支持宋平生,孙本强气得龇牙咧嘴,这一动作又牵扯到伤口,顿时脸都有些扭曲,“宋平生,你少假惺惺!分明是你觉得姚三春在山中被藤子绊伤是我的手笔,一直怀恨在心,所以蓄意报复!昨晚偷袭我的人,绝对就是你!”
宋平生眉梢轻抬,清润的眼睛转向他,面上表情极淡,“证据呢?”
孙本强愣住,“什么?”
宋平生勾起唇角,声音轻缓,“你说是我打的你,那证据呢?你是亲眼看到,亲耳看到,还是有人证或者物证?你总不能就凭一句我觉得,我猜的吧?那谁信呢?”
“昨天那时我的确怀疑过你,可是我觉得你说的很对,我又没有任何证据,又怎么能怪别人呢?你说是不是?”
孙本强浮肿的眼皮子陡然掀起,眸光飞速闪了闪。
来之前他尚不敢一口咬定是宋平生,可是听宋平生方才这番话,他明白了,昨晚打的他人就是宋平生!并且对方根本无意掩饰自己的恶意,宋平生的目的就是想恶心他!昨天他是怎么恶心宋平生的,宋平生今天就怎么回敬他!
想通这点,孙本强的肺都要气炸了,宋平生恁的这般无耻,不仅打了他,还故意羞辱他?简直欺人太甚!
奈何宋平生的这番说辞还是跟自己学的,孙本强顿时露出一副仿佛吃到屎的表情。
村里人不是傻子,有几个已经看出了其中门道,搞半天,姚三春在山上那出是孙本强做的,既然孙本强欺人在先,那就怪不得宋平生下手太狠,不都是他自找的吗?怪得了谁?
朱桂花也反应过来,指着宋平生鼻子骂,“宋平生,你终于承认了是不是?就是你打的我男人!好啊,竟然欺负到咱们家头上来,我咒你们俩倒霉一辈子,生孩子没屁目艮,下辈子投畜生胎!黑心烂肺的东西……”
宋平生表情十足的无辜,“朱嫂子,你听岔了吧,我哪句承认打你男人了?而且我可是有证人的,昨晚我一直跟铁柱哥和吉祥闲聊,聊到下半夜才散场,后来又跟铁柱哥一起走的,哪有时间打本强大哥?”
孙吉祥跟孙铁柱不知道啥时候也赶过来的,听到动静都站了出来。
孙铁柱张开腿往那一站,跟一尊门神似的,“昨晚我们三人聊到深夜,那时候你家油灯都熄了!还老宋打的你男人?我看你们是欠揍!敢污蔑我兄弟,找打是吧?”一边说还一边捏手指,一脸的煞气。
孙铁柱发起狠来,还真是挺唬人的,朱桂花就被吓得小心肝一颤。
孙吉祥则笑嘻嘻,“我说堂哥堂嫂,老宋说的这么清楚,你们咋还是听不懂人话呢?证据!证据!没证据就滚远点!咋了,欺负我兄弟家没人啦?”
宋平东才来没多久还没听明白,就见孙吉祥两人站出来维护宋平生,他这个做大哥的自然不能退缩,两大步跨过去,高声道:“谁说宋家没人的!我这个做大哥的在,谁欺负我宋家人?”
三个人高马大的壮汉往那儿一站,凶神恶煞的,眼神凌厉得像要吃人,孙本强哪里还有对抗的资本,气闷得沉默了半晌,最后还是只能夹着尾巴逃走。
然而孙本强刚被抬起,后背的宋平生轻笑一声,突然又道:“哦,我还想跟本强大哥和朱嫂子提醒一句,这阵子最好安分些,我觉得打你的人已经手下留情,要是人家真火起来,下回恐怕就不只是骨折,而是断手断脚哦……”简直差不多就是明晃晃的威胁了。
这时候,嚣张跋扈惯了的孙本强突然想起昨夜被支配的恐惧,他连对方的身体都碰不到,他人就已经被压在地上,然后就只有被动挨揍的份。
这样的实力竟然还是手下留情了?孙本强不敢相信,又不敢不信,心头突然一阵烦乱,再没了方才的气势。
姚三春目送孙本强夫妻离开,心头一哂,平生说的没错,不怕你横,就怕你没弱点,孙本强的弱点就是怕死,如果敌人的实力超过他,他就怂,比如说不怕死的孙吉祥,孙本强就不敢得罪他。
一场闹剧结束,众人有人端起长凳,有人捧着空碗,陆陆续续地离开姚三春家,最后只剩下宋平东三个。
宋平生和姚三春跟宋平东三人道了谢,又说了一番话,这才终于将所有人都送出去了。
宋平生关上院门,回头却见姚三春一手撑着额头,一脸的惆怅唏嘘,他表情瞬间柔和下来,过去摸摸姚三春的脸,“愁什么呢这是?”
姚三春睁开眼,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瞬不瞬望向宋平生,“我已经开始怀念。”
宋平生不解地扬眉,“嗯?”
姚三春一本正经,“开始怀念我做泼妇的那些日子了。”
“……”
“见人就怼,真是爽啊……”
转眼间又快到小满,姚三春终于能下地了。
都说角果枇杷黄,收割正相当,收割油菜籽的时节也到了。
这几日姚三春每天都要来旱地一趟,不是为了其他,就是来看油菜籽什么时候可以收割,只因为油菜籽收割期短,万不可耽搁。
可能是因为旱地原本没被认真打理过的原因,种在上头的油菜籽角果长得稀疏不说,成熟得也比人家晚上好几天,而当姚三春看到角果中轴部位呈枇杷色,又观察籽粒褐色、半褐半红各占一半,这才终于确认油菜籽可以收割了。
收割油菜籽最好在晴天的早晨,叶果上还有露水,刚好可以防止收割时的角果落粒。
同时收割过程要做到轻割、轻放、轻捆、轻运,尽量将落粒的损失减到最小,而且收割后的油菜籽还不能放在旱地边的,因为角果总会有颗粒脱落,脱落的颗粒如果掉进野草里,那真是影子也找不到了。
这日姚三春夫妻大清早便去旱地收割油菜籽,然而两刻钟后,天上风云突变,远处一团浓黑的乌云慢慢逼近。
夫妻俩顿时心里一沉,这雨要是掉下来,油菜籽颗粒恐怕要被砸落一大半,那收获就惨重了!
第29章
宋平生和姚三春很快商量出对策, 宋平生收割动作快,所以继续留在地里收割油菜籽,姚三春则飞快跑回村子请人帮忙。
奈何这时候村子里的人大部分都在地里劳作, 有的忙着在田里拔野草,有的忙着收割菜籽,同时还有忙着割稻子的。
那些种了第一季早稻的人家, 现在也到了收割的时候, 虽说第一季稻生长期短, 口感很差, 但是种的人也不算少。
一时间姚三春在村子里竟然找不到可以帮忙的人,连出钱都找不到人,最后她只能去孙吉祥和孙铁柱俩家求助。
然而不凑巧的是, 孙吉祥上午刚去了镇上卖猎物, 孙铁柱也在田里忙着呢,最后出乎意料的是,吴二妮竟然主动提出帮忙。
事态紧急,姚三春没工夫去细想吴二妮为什么愿意帮忙, 直接说了一声谢,吴二妮朝她笑笑, 然后拿上镰刀就往山脚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