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以来意外频发,他们夫妻俩不能再当“傻白甜”,只能以最坏的想法揣测这一切。
夫妻俩与衙差说明情况后, 两位衙差也觉得这事蹊跷, 而且姚三春夫妻还是外地人,正准备回乡,他们当下决定跟姚三春夫妻走这一趟。
加上王掌柜共五个人,他们很快到达麻杆青年的住处, 然而麻杆青年家大门紧锁,身高腿长的宋平生站在石头往院里头看, 里头一丝动静都没有, 显然没人。
这下不仅是姚三春夫妻, 就连衙差和王掌柜的疑心都更重了!
五个人闹出的动静引出隔壁一个老婆子, 老婆子是个驼背, 上半身与地面简直要平行了, 不过头还是仰得高高的, 一双半浑浊的眼睛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衙差老爷, 你们找张家人呐?”
胖衙差向前两步, 客气道:“婶子,你认识这家人?很熟么?”
老婆子嘿嘿一笑,露出少了两颗牙的牙床:“老婆子我就住他家隔壁,当然认识!不过熟就不敢当了,这家人去年搬到这,平日家中有人也是大门紧闭,不太爱跟左右邻居打交道就算了,看到人都没个笑脸,所以我跟他家人可不太熟。咋了衙差大人,他家是不是犯啥事了?跟我说说呗!”
面对老婆子亮晶晶的八卦眼神,甚至隐隐还有些压抑不住的兴奋,他们一干人不禁一头黑线。
“衙差大人,你咋不说话了?”老婆子八卦之心没得到满足,不满地瘪瘪嘴。
胖衙差摆正脸色,眼神暗藏严厉:“婶子,这些是咱们官府的事情,你最好少问,你只需要告诉我们,知不知道他家人现在在哪?”
衙差摆起谱来还真能唬人,老婆子一下子就不敢问了,只能不情不愿地回答道:“他家卖烤鸭的,大白天的还能在哪?当然是在铺子里头!哦,哪家小儿子不在,他还在学堂上课呢!”
姚三春夫妻俩当即脸色一变,宋平生阔步上前,客气道:“婶子,你说的烤鸭店,是不是那家生意很好的张记果木烤鸭?”
老婆子艰难地仰着头,最后后退好几步才勉强看清宋平生的脸,虽然她老眼昏花,可爬满皱纹的脸顿时露出几分惊叹:“喔豁,这位姑娘长得可俊啊!就是个子太高,恐怕不好找婆家哦!姑娘,你今年多大了?”
两位衙差和王掌柜目光同时向宋平生看去,都很担忧宋平生会发飙。
这时候姚三春牵住宋平生的手,朝老婆子道:“婶子,你看错了,这是我男人!不是什么漂亮姑娘!婶子,我们还是回归正题吧,我们比较急!”
老婆子不满地砸吧嘴,有些不喜欢姚三春说话风格,觉得她不尊重老年人,所以干脆装作没听见的样子。
姚三春也是无奈。
最后还是胖衙差出面,语气略重:“婶子?!”
老婆子这才装作回过神来的样子,“哦哦哦,对对对,这张家的烤鸭店就是张记果木烤鸭!瞧我这脑子,老喽,真是不中用咯,呵呵!”
宋平生想了想,又问一句:“婶子,他家是否还有还有一位孕妇?”
老婆子对宋平生态度就好了不少,不住点头:“嗯嗯嗯!他家媳妇儿刘香是怀了娃。”
宋平生跟老婆子道了声谢,然后一群人便大步流星赶往张记果木烤鸭店。
只是宋平生两口子心头疑惑更重,张记果木烤鸭店的生意他们看在眼里,绝对是赚钱的营生,他家用得着为了偷一匹马而大费周章么?这不合理!
可若不是为了偷马,张家人跟踪他们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
又或者,其实偷窃之事与张家人无关,因为他们真正的意图还未暴露?这一切不过是他们夫妻想多了?
宋平生思来想去,还是将自己的想法告知衙差,两位衙差当场就无语了。
“宋兄弟,你说你们两口子才第二次来咱们府城,也从未与人结怨对吧?”
“是!”
“既然你们没有仇人,只有张家人莫名其妙跟踪你们,我们不怀疑他们怀疑谁?再说了,他们家跟踪你们还不知道打什么主意,既然我们知道这事,就不能不管。现在不管从哪一方面考虑,我们都必须跑这一趟!”胖衙差挺了挺胸膛:“如果他们真的与盗窃案无关,我们官府绝不会冤枉了他们去!同时又能帮你们解决一个隐患!所以说,这一趟去的值!”
宋平生没再说话,相反衙差如此负责,受益的是他们夫妻俩,方才他告诉衙差这种可能性,不过是为了分析案情罢了,对于张家人,他可没必要手下留情。
另一个矮些的中年衙差默默摇头,呵,果然是年轻人呐!
这日的张记果木烤鸭生意依旧很不错,买烤鸭的人在铺子门口排队张望,一边偷偷嗅香气咽口水,内心美滋滋。
烤鸭切鸭收钱,张家人有条不紊地忙活着,可就在体型壮硕的张韦跟客人说笑时,两名带刀的衙差往门口那么一站,场面霎时安静下来,堪称针落可闻。
不论是十几位客人还是张家人,所有目光都聚集过来。
两位衙差是来办事的,事情没弄清楚之前他们也不想闹得太难堪,所以态度还算客气,道:“你们张家当家人,孕妇刘香,还有读书的在不在,出来一下,我们有一个案子要问他们!”
几个买烤鸭的顾客低头私语。
干瘦中年人张兴旺瞅一眼衙差身边的宋平生,很快收回目光,擦手时用眼神示意胖妇人陶氏,而后面不改色从工作台绕出来,从头到尾没有一丝慌乱。
他儿子张韦切好烤鸭,一边擦手一边笑呵呵地朝衙差道:“衙差大哥,我弟弟在学堂上课呢,我代他也是一样的。还有刘香是我媳妇儿,早上肚子有些不舒服,我得扶着她才放心!”
胖衙差面无表情地点头。
其他顾客见张韦还有心情笑,张兴旺也很镇定,他们心头一松,说不定衙差找来只是有事要问他们呢?他们可不想某天听到消息,自己天天光顾的烤鸭店一家子竟然是什么作奸犯科的坏人!
另一头宋平生和姚三春对视一眼,心头疑惑满满,这张家人除了最初的惊讶,后面还当真镇定得很呢!
除了刘香,她面对姚三春夫妻时脸色尴尬了一瞬,不过极快掩盖过去,接下来便一副神游天外的自在表情,几乎不与姚三春夫妻有眼神交流。
果然,演技的天赋不是盖的呢!
一群人在距离烤鸭店稍远的小巷子里停下脚步,胖衙差一手放在刀柄上,冷峻着脸在刘家三人身上来回打量,最后落在张兴旺身上。
“你是张家当家的?你们家几口人,昨晚天黑后都在干啥?”
张兴旺那张黑肃的脸没有一丝变化,一双历经风霜的眼闪烁着别人看不懂光芒,沉哑着声音言简意赅道:“我家六个人,昨晚天黑后打烊睡大觉!”
胖衙差瞅他一眼,语气又重两分:“你小儿子跟大儿媳妇前两天鬼鬼祟祟跟踪宋平生两口子,就是为了偷人家的马,是不是?!”
除了张兴旺面无表情,张韦和刘香均是一脸懵逼。
胖衙差再接再厉,凶狠道:“坦白从宽,快点老实交代!”
张兴旺冷冷地瞥姚三春夫妻一眼,吐出四个字:“没有的事!”
胖衙差“嘿”了一声,“你们还狡辩,先是你们读书的小儿子跟踪人家,后来又是怀着娃的儿媳妇跟踪人家,这都跟到荒郊野外了,咋的,你家姓跟的啊?还是你儿媳妇儿肚子里揣的是棉花啊?胆子可真够大的!”
刘香脸色微红,还瞪着眼,道:“衙差大哥,谁跟踪他们了,我见都没见过他们,你们可不能冤枉好人啊!”
胖衙差不屑地冷嗤一声,一边漫不经心地摸了摸刀柄:“事到如今,你还在狡辩,你当我们傻啊?别以为自己怀着娃了不起,做爹娘的都不当回事,我们更用不着客气!”
胖衙差唬起人来真像那么一回事,普通百姓面对衙差到底有几分忌惮,她脸色当即白了两分,笑容差点维持不住。
张韦忙扶住刘香,挡在她身前,好声好气道:“二位衙差大哥,我们张家开这么久烤鸭店,顾客都知道我们家人是什么样的性子,不说完美无缺,但也是热心善良,没少帮助人,可不是那种坏心眼的人?其中肯定有误会。”
胖衙差斜睨张兴旺一眼,言外之意不言而喻,就你老爹这张棺材脸,哪里看得出一丝热心了?
张韦也不恼,继续道:“衙差大哥,你若是不信,你可以去咱们铺子左右街坊或者客人那问问,咱们家可曾多收别人一文钱?可曾做过出格的事情?咱们张记果木烤鸭在外的名声可不由我乱说!”
胖衙差假笑两声:“是吗,可是你们家的邻居可不是这样说的,她说你家平日有人没人都大门紧闭,跟左邻右舍关系可不咋地啊!”
张韦神色一僵。
宋平生眼见他们快斗起嘴皮子,不耐地皱了皱眉,突然开口道:“衙差大哥,咱们别被他三言两语绕过去,咱们直接去学堂把他弟弟叫出来看一眼不就得了!我倒是不相信了,一家两个人跟踪我们夫妻,倒还有脸狡辩了!”
“再不承认……”宋平生冷笑一声:“大不了我将这事彻底宣扬开,我倒要看他家烤鸭店还开不开,他弟弟以后还要不要考科举。”
短短几句话,现场气氛陡变。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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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张兴旺怒目而视, 一双瞳孔黝黑得深不见底,无端让人心生几丝惧意。
宋平生毫不退缩,淡定地与张兴旺对视, 两人眼神在空气中交汇,谁也不让谁。
张韦脸色很不好看,冷下脸, 语气比方才冷硬许多:“衙差兄弟, 我可以指天发誓, 我们张家对宋平生两口子绝无坏心!”
宋平生敏锐地抓住其中漏洞, 似笑非笑道:“言外之意,你承认你家人跟踪过我们夫妻咯?只不过没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罢了!”
张韦嘴唇紧抿,垂下眸子没有辩解。
事到如今, 他们再死不承认也没有意义, 左不过他们张家又没有干坏事,难不成就因为跟踪人家夫妻一路,官府就要将他们关进大牢吧!
刘香也是这样想的,一手捧着肚子一边道:“衙差大哥, 反正我们张家绝对没干伤天害理的事情,咱们问心无愧, 还望你们明察!”
姚三春目光飞快扫过张家三个人, 不吐不快:“既然如此, 你们还不将跟踪我们的目的如实说来, 否则我们拿什么相信你们?”
张韦刘香夫妻同时看向张兴旺, 很明显, 张兴旺才是这件事的主导者。
张兴旺嘴巴动了动, 眼神变幻莫测, 下颚线蓦地冷硬紧绷下来, 冷冷吐出一句话:“我没啥好说!但马绝对不是咱家偷的!”
在场之人无一不有些震惊,这张兴旺到底在隐藏什么?竟到了如此地步都不愿吐露事情!
姚三春与宋平生更是气笑了,这个糟老头子,还当真是固执得很呢!
胖衙差有种自己被耍了的感觉,彻底失去耐心,沉下脸道:“既然你们冥顽不灵,就别怪我们不客气,妇人刘香,还有你家小儿子,全都给我进大牢待着去!”
张韦急着想说话,被胖衙差一把挥开:“少说废话,宋平生的马一日没找到,他们就得在大牢多待一日,没的商量!”
刘香嘴巴一瘪,可怜巴巴地道:“衙差大哥,我肚子还有一个呢,你就行行好吧?”
张韦同样带着讨好的笑。
胖衙差却冷冷一笑:“现在终于记得自己怀着娃呢?你在乌漆麻黑晚上跟踪人家咋不怕呢?”
张韦刘香的脸色就如同品了一碗苍蝇似的,简直不能看。
沉默许久的张兴旺这时候哑声开口,声调毫无起伏:“我去大牢,大韦媳妇儿有身孕不方便!”
这下不用胖衙差开口,中年衙差便假笑道:“你当大牢是你们张家开的?峰子,别跟他们扯嘴皮子废话,咱们直接把人带回去,后面还有的忙!”
胖衙差十分听中年衙差的,当即闭嘴,一手搭在刀柄上,朝刘香道:“不想吃苦头就自己走吧?”
刘香瞅了又瞅张兴旺,连自己公爹完全无动于衷,心里那点希望彻底破灭,只能不甘不愿地跟上衙差脚步。
她心里明白,自己怀着娃衙差不会对她做什么过分的事,但肯定会吃苦。
“小香,咱们没偷他家的马,咱们不怕!过两天肯定就放你出来了,你别怕!”张韦跟在后头走了几十米,一边轻声安慰着。
他是人高马大、体型壮硕,但是出格的事他不会做,他心疼自己媳妇儿要受苦,但他们是无辜的,所以并不会太过担心,真相迟早水落石出。
他最后垂头丧气地走回巷子,当他再次面对宋平生时,脸上的笑褪得一干二净,红着眼狞笑着道:“也不知是多恶心的爹,才会教出你这么恶心的男人!竟然连一个孕妇都不放过!”
宋平生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隐隐想笑,不管是上一世抛弃他的父亲,还是现在这个身体的亲爹宋茂山,确实都挺恶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