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并不是说两人的关系并不好,就是因为给予了各自的空间,所以在生活方面他们相处得更融洽。
反正不管其他夫妻是怎么相处,他们两人对现在的生活都特别地满意。
要不然媳妇也不会主动提起让他的家人搬过来住柴房的事儿。
会提起也是因为把他的家人当作了自己家来看待。
当然了这种事都是相辅相成的, 是因为在生活的相处中他的家人让媳妇感觉到了好才会想回报好。
媳妇好,媳妇还和他的家人相处得这么好,这种事难道还不能让他骄傲自豪?
“房子的事我来安排。”江东阳拍着胸脯说,“你嫂子先前就说过, 等你结婚了要替你置办个三十六条腿, 但我总觉得你结婚的时候还有的等,就算你没提起柴房的事, 你大嫂都想着要不要替你打一套书桌。”
程芬结婚的时候他什么礼物都没出, 只是答应替她置办一桌酒席,食材也是家里掏的钱, 他无非就是出把力气, 相当于是一毛钱都没出。
等程荭结婚的时候, 他和媳妇商量着送一床棉被。
但小娥要是结婚,他们两口子会在三十六条腿的基础上再搭一些物件。
并不是说小娥是他亲妹妹所以偏待一些。
而是因为小娥向来对他也挺大方的, 谁家妹子在大哥结婚的时候为他置办了一屋的家具?
还不是普通的那种,那张雕花精美的床, 到现在他入睡前都会忍不住摸上几把, 边上的几根柱子都被他摸得更光滑了。
不管是做工还是用料都是特别好的,就是一般的父母都没有这么用心地对待亲生儿子。
更别说他这大半年攒下来的钱,几乎都是靠着小娥的关系才弄来的。
捕鱼、碎石、蜂箱……这些要不是因为小娥, 他就算动用手中的人际关系也弄不来这么多钱。
小娥对他的大方谁都看在眼里。
他看在眼里,他媳妇也看在眼里,所以她才提出了柴房的事儿,其实谁都知道如果柴房这边真的要住人,最后搬过来的肯定是他亲妹子。
另外两个妹子都出嫁了,两个弟弟搬过来不方便,除了小娥之外没有其他人。
他继续说着,“反正书桌都打了,我和你大嫂就商量一下要不要干脆把床和柜子都一并办了,不过先说好,就是一般的木头你先紧着用,等你结婚的时候我和你大嫂再送你一套好的。”
江小娥听后笑了笑,“那我就先谢谢大嫂了?”
“自家人可别说谢谢,你大嫂穿那件毛呢大衣的时候也没跟你说谢谢不是?”
虽然那件大衣是江东阳买的,但是没有妹子牵线蜂箱的事儿,他一个混混又哪里有钱替媳妇买大衣?
那件衣服,媳妇老喜欢了。
所以就别谢来谢去了,谢来谢去倒显得生分。
他道:“这事我来安排,就这两天替你把房子收拾出来。”
正好还能以方便维修摩托车为借口,跟家里提出说搬家,他敢肯定妹子这个时间点要是搬过来家里的人一定会多想。
不过倒也不重要。
总不能因为怕家里人多想就委屈自己吧。
跟别人说他已经把借口抛出去了,会不会多想和他们也没关系,反正借口都已经给你了,你要是再多想那也是你自己的事。
和他们猜的一样,程芬回家后就没离开了。
大伙也没不识趣地直接问。
倒是等程芬放下东西门口,何泽兰主动抱怨起来,“我还以为大稻的性子会软一点,没想到这两个人都是一样的倔,一点点小事就闹得要分居了。”
话音落下并没有其他人接话。
可这会儿何泽兰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又在抱怨着,“他们结婚还是太仓促了些,我今天才知道大稻会和家里闹的结婚都不通知一声,就是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矛盾……”
跟家里闹得不可开交,像这种事对于他们来说太常见了。
老江是,她是,杨采妈妈也是。
当儿女的会这么心狠,那一定是父母做了什么事伤了他们的心。
她以为大稻也是这样。
可今天一问才知道不过就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放在寻常父母身上说不准过两三天就没事儿了,可偏偏落在大稻身上他直接和家里断了关系,现在连结婚这么大的事都没通知家里一声。
就感觉是要彻底断绝了关系,以后老死不相往来一样。
也正是因为他表现得这么决绝,所以她才以为真的是发生了特别严重的事才会伤了他的心。
担心提起他的伤心事,所以这段时间是一直没过问。
早知道会是这样她还真不愿意同意这门婚事。
看看现在同样也是因为一件小事两人闹得不可开交,程芬性子倔大稻的性子更倔,这才结婚不到一个星期就闹成这样,那以后该怎么办?
何泽兰心里着急就一直叨叨絮絮说个不停,可她却没发现她在说的时候,这边坐了好几个人却没有一个人在附和,除了南阳和小杨采玩着玻璃珠的笑声之外,什么声音都没有。
边上的江湛生有些叹气。
他觉得现在的泽兰就像是陷入了一个死循环。
明明心里知道自己哪里做得不好,可偏偏在做事的时候却又直接忽略掉,搞得她自己担心这担心那,还让家里其他人听得有些不耐。
连程荭这个亲女儿,都像是没听到一样无视她说的话。
而东阳他们,估计也是烦躁了,连面上活都不想装一装。
最后他只能无奈地开口,“孩子们有孩子们自己的生活,咱们当父母的也别过多插手。”
“可她这样下去怎么能行?这才结婚不到一周……”
“那也是她自己选的。”程荭直接打断她的话,眉头微微紧蹙,带着明显的不耐烦,“就算你之前知道,你觉得她会听你的吗?每次你们争来争去哪次不是你先妥协?”
“程荭……”何泽兰被她逐渐升高的语调惊到了。
她会惊到,是因为程荭的语气,不是那种怒吼也不是那种厉声,其实也就是语气上扬并带着明显的不耐,可偏偏这种算是“温和”的反驳声还是让她惊到。
或许是因为这是头一次程荭用这种声音跟她说话吧。
向来温和,从没跟她大声的程荭,怎么突然就……
“妈,你在这里不断的念、不断地说有什么用?你怎么就不去程芬面前说?”程荭紧紧攥着自己的拳头,像是在释放自己这么多年的愤怒,大声喊着,“是因为你也知道,她不听!她根本不会听你的话!而你只会在愿意听你说的人面前说,可有什么用?你这样做只会让我们越来越烦,越来越不想听你说话!”
“我不是……”
“你就是!”程荭眼睛都憋红了,她看着妈妈惊愕的模样,像是被她的愤怒吓得颤颤发抖,她心里酸楚她心里愤怒,她看着这样的妈妈她还是止不住心疼,可她还是得说,她必须说。
妈妈没察觉到,可她察觉到了。
没人愿意听妈妈念叨程芬的事,以前看在妈妈的份上,哪怕再不乐意也会跟着附和几句,尽量不会让她的话落空,但今天不一样了,每一句落下,接上的都是妈妈自己。
再这么下去,他们这群愿意听妈妈说话的孩子也渐渐不愿意搭理她。
为了程芬,她会将本来孝顺、体贴的孩子们一一从自己身边赶走。
这不是程荭愿意看到的事。
这也是她这次为什么开口的原因,同样她也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她怕妈妈伤心,可她自己呢?
她伤心憋屈的时候谁来心疼她?
总不能因为她乖她懂事,就得委屈自己一辈子。
程荭抹了一把脸,硬是没让眼眶里积着的泪水落下,一双眼睛被憋得通红,她死死盯着眼前的人,狠下心释放着心里的苦:“面对程芬你永远都狠不下心,你怪程朋兴、你怪程玉梅教坏了她,可她现在这个样子,也是你这些年纵容出来的!为了她,二哥被她指着骂傻子,你只会让二哥退让……”
她话语中带着些哽咽,却坚持继续说下去,“为了她,你明知道偏心她……亏待我,可你做了什么?隔着一堵墙哭上两声,然后呢?然后继续操心着程芬的事,她婚姻不顺你担忧,她自己毫不在意该出门闲逛就出门,你在这里念叨着一家人都不顺心,是不是得我们所有人都围着程芬转才满意?”
何泽兰被她的话震得瞪大了双眼,捂着胸口踉跄后退两步,要不是江湛生扶住了她,她根本就站不住脚。
她……
她被程荭的话堵得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不是气愤也不是不满,而是慌,心底的慌乱一下子填满了整个身子,慌得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咳咳。”江东阳摸了摸鼻子,他已经听到院子外传来的动静,估计小巷不少人听到,这会跑过来凑热闹了。
他其实也不想出声,但谁让爸一直给他使眼色,只能尴尬插话,“那个,何阿姨你也别怪四妹,四妹心里有苦,一直憋着反而容易憋出毛病。”
江湛生瞪着他,劝架是这么劝的?
不过他也没阻止,程荭的性子,要不是真憋不住这次也不会说得这么直白。
为了程芬,泽兰真的对其他人太疏忽了。
“我不、我没怪她,我就是……”何泽兰慌得嘴皮子都在发颤,“我就是怕她走错路……”
程荭垂下眼眸,不打算继续说下去了。
何泽兰一看到,心里更慌了,总觉得像是失去了什么,她撑着桌子向她那边走了两步,结结巴巴着道:“我不、你不喜欢我我以后、以后就不说了……荭啊,妈以后真、真不说了。”
程荭闭上眼,泪水还是落了下来,滴落在手背上。
她有时候真的希望妈妈狠心一点,这样她也能狠心和她断开关系,不至于时不时念着她的好。
“说开了就好,说开了就好。”江东阳重复着,他赶紧找了个话题,试图转移话题,“正好家里人都在,要不替我将隔壁的柴房收拾出来?”
“收拾柴房做什么?”
“小娥打算搬过去。”江东阳很明显看到老爸脸上的变化,不意外甚至在意料之中,哪怕不愿意承认,他也知道自己转移的这个话题,是将火烧得更大!
本来嘛,妹子要搬过去他高兴,柴房本身就是为她准备的。
但他又不高兴。
不高兴不是媳妇院子里多住了一个人,而是这个时机。
但凡早一点或者晚一点都行,可凭什么程芬背着行李一回娘家,他亲妹子就得搬出来?
这不明显是被挤出去的吗?
何阿姨很好,他是真的挺感激何阿姨。
他年龄最大,亲妈去世后那两年他到现在都记得,妈一去世,家里就乱成一团糟,爸又得上工又得管着家里所有事,爸白天上工就会把他们三兄妹关在家里,他那会年龄不大不小,门外稍微有点动静他就吓得不行,生怕有坏人冲进来。
妹妹还好,还算好带。
南阳简直就是来折磨他的,稍微不注意,就自己爬出门去别人家门口要吃的,好几次爬得不见人影,他吓得哇哇大哭。
那两年绝对是他哭得最多,也是最害怕的两年,长大后他有时候也会想,自己总爱往外跑,是不是因为那两年在家关着的时间太长了。
后来何阿姨带着程华兄妹进门,日子才让他觉得踏实。
爸和何阿姨结婚的头三年,他们两一个早班一个晚班轮着来,确保家里时时都有人看着孩子,也能在家管着孩子的餐食和打理家务,出了什么事也不至于让一个小孩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