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力老爸不是出了一块钱嘛?
孝心分他一半,一块钱他就没打算再还回去。
江湛生哪里没看出来?气的伸腿就想踹他一脚。
不过江东阳没给他这个机会,一手扛着装着药渣子的大包一手牵着自己儿子就飞快的出了门。
小家伙激动的不行,走起路来蹦蹦跳跳的。
江东阳看他这么高兴也没忍心提醒,小家伙快乐的日子可没多久了,去拖拉机厂的厂办学校上学的手续已经办好了,前后花了接近二十来块钱,但能把小杨采送进去也值。
过上一个月就得开学,他以后可没这么多时间到处玩耍了,同情的看着还不知道情况的小杨采,他说着,“等会去了大队,让你堂叔带你去山上摘野果子吃。”
“可以逮野兔子吗?”小杨采脆生生说着,“我想逮个野兔子带回家给你们吃!”
江东阳听的好笑,“逮不一定能逮得到,不过没关系,爸以后要是遇到了就给你带一只回家,爆炒兔丁!你肯定喜欢。”
小杨采确实喜欢。
光听就已经不住的流口水了。
最后还是到车站的供销社,给他买了一分钱的辣萝卜呼着吃才止住。
小家伙不是第一次来嘉田大队。
每次来都特别的高兴,就算太爷爷太奶奶没给他一个好脸色他也不在意,因为走亲戚这种事对于他来说太稀罕了。
爸爸没进门之前,他就没跟着妈妈走亲戚过,就连逢年过节也是待在自家的院子里,他没爷爷奶奶也没外公外婆,打从有记忆起家里就只有他和妈妈两个人。
每次听到外面的小孩说是去自家亲戚吃了什么好吃、的玩了什么好玩的,他就特别的羡慕。
就连那些小孩抱怨走了好久好久的路,他都听得津津有味。
而从爸爸进门后,他的生活就多了这些对于寻常人来说很寻常的事,这怎么不让他高兴呢。
高兴的浑身带劲,一路上蹦蹦跳跳,嘴里也没闲着,即使嚼着萝卜干也叽叽喳喳没消停过,问这问那,精神头好的不得了。
江东阳是个挺耐得住性子的人,又或者说当爸了他身上还是带着那股幼稚气,和小杨采还很能玩到一块去,小杨采问什么他就答什么,甚至说的还要多。
就这么一路来到了大队,刚走上前方的小道就遇到了熟人,没一会儿两父子身边聚集了好几个乡亲。
“东阳,听说你去厂子里学厨艺了?我就说你小子有出息,好好学,以后你家办事掌掌厨我还能跟着尝尝味。”
“这是来看你阿奶的吧?吆,又带了这么大包东西?”
“东阳哥,有空我带你去看看咱们大队的鱼塘……”
“什么鱼不鱼塘,那是水库!你小子嘴巴牢实点,可别说到外面去。”
“不说不说,我肯定不会跟外面的人说!”
江东阳问着,“看你们乐呵的,水库里的鱼应该养的挺好吧?”
“好着呢!”
“一条条老大了。”
“多亏了你妹子找着法子,不愧是读书人啊,懂得就是比咱们多!”
“大队长说了,过段时间网鱼一定得给小娥送去尝尝味,这可是按着她的法子养大了。”
江东阳也是乐呵呵的跟着说了几句。
看着乡亲们脸上欢欢喜喜的神色,他估摸着这鱼比他想象中养的还要好,要不然也不会这么高兴了。
不过这也是好事,大队的人过得好他们以后来大队自然也会被热情招待。
就着水库的话题聊了一会,紧跟着又聊起了江老太的伤势,其中一个老婆子一脸古怪着,她指了指某个方向,“你去瞅瞅,看看在地里拔草的人是谁。”
江东阳好奇的去看了看,一看眼睛都瞪大了,“我没看错吧?那是我大伯?!”
他感觉自己眼神都出了问题。
即使面前那个人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怕晒着,但怎么瞧都和他家大伯没两样。
这也真是太稀罕了,早知道他就把老爸也一并带过来,老爸活了四五十年,估计就没看过他亲哥干活的样子。
“可不就是你家大伯吗?”马大队长这会也走了过来,他挥着手让周边的人都散了,“赶紧去干活,不去我就要扣工分了,以后捞鱼也让你们最后分。”
这话一说人群立马散开。
扣工分这种话他们还真不怕,这老东西要是敢以这种理由扣他们工分,他们就敢直接堵在他门口骂。
但要是捞鱼最后分他们还真不敢不听!
虽说排到后面也能分到鱼,但是大鱼和小鱼区别可大了,谁也不想排到最后分那些小鱼崽子。
等人群散开,马大队长这才解释着,“你阿奶这次伤的是真严重,从医院回来到现在就没出过门,听你阿爷说人一直瘫在床上,吃喝拉撒都得有人伺候着……”
他接着往下说着。
本身江家老屋那边就两个老劳动力,年纪大了就算累得筋疲力尽挣的工分也不多,但再怎么着他们两个人干活还是能养活一家三口。
但自打江老太瘫了之后,能干活的就只有江老头了,他一个人干的可不够三张嘴吃,跟别人说家里瘫了一个还得他伺候着,没两天就倒在了地里。
“你也别太担心,就晕了十来分钟的样子,郎中来看了看说是没什么大碍,就是不能太劳累了。”
两个老家伙这几个月确实遭了大罪,吃吃不饱还得每天下地干活,要是长期干活的人也能熬一熬,但他们老两口享了三十年的福,突然干劳力也确实承受不住。
但就算是这样,该干还是得干。
谁家老小不用干活?
总不能因为他们以前享过福所以现在干不动,就让大队救济他们吧?
没这个道理。
马大队长知道江湛生和他爹娘并没有明面上那么好的关系,但他们毕竟是一家人,有些事该解释他这边还是得解释清楚,“上回你阿奶住院,我做主把他们的工分都换做了钱去交药费,账面上没了工分,你家老屋那边又没了存粮,江弘图要是不干,那他就只能带着他爹妈当饿死鬼了……”
这人啊还是得逼。
瞧瞧现在,逼到绝境江弘图不还是得下地干活?
他继续说着,“他们的情况大队也了解,所以特事特办,他今天干多少活就能拿多少粮食回去,勉勉强强也能填些肚子,他要是不干那就只能饿肚子。”
江东阳听着忍不住对大队长竖起了大拇指。
这法子好啊,专治懒鬼。
不想饿死就只能干活,饿个几天没人再供着他,不下地总不能真饿死在家吧?
不过他还是很好奇,“我阿爷阿奶就没拦着?”
“你阿奶倒是拦着了,但是她又有什么法子?她现在除了嘴上还能嚷嚷几句之外连下床都下不了,她就算再心疼儿子也没办法,倒是你阿爷……”
马大队长说到这里脸上变得有些古怪,“你大老远回来肯定惦记着家里,我就不拦着你,你回家看看就知道了。”
第200章
马大队长的话让江东阳心痒难耐, 特好奇自家的老头又搞了什么昏招,这好正会他看到听到消息赶来的江城,让江城带着儿子去玩耍, 他拎着一大包药材回家看乐子。
在赶回家的路上,江东阳还将包里的药材掏出来任大伙看了看,“我好兄弟在药材加工厂干活,特意请他寻了老中医给阿奶开的药, 有些药材怕阿爷切不动,还专门借用药材加工厂的工具一并切碎了,到时候只用抓一把搁灶上熬一熬就能喝,也省得自己还得处理一遍……”
一番话说得好听, 又迎来了无数“孝顺”的夸赞。
寻常人谁能看出这是药渣滓?
他们只知道药贵, 江家东阳一拎就拎了一大包,整个大队谁有他这番孝心?
没有!
一个都找不出来!
又是欠人情又是花钱买药材, 还念着家里老人不好处理直接处理好才送上门, 孝顺啊,大大的孝顺!
孝顺的江东阳得了美名, 扛着大包就回了老屋。
这么长时间没回来, 他都还没进院门就发现老屋和以前有些不同了。
更脏了, 以前的院门虽然有补上窟窿的痕迹,但也是常常清理过, 不像现在,上面的泥巴垢不知道多久没清理了。
推门进院, 院子里更是乱七八糟, 有一块泼水的地方还长了青苔,扑鼻就是一股子怪味。
“阿爷阿奶,我回来了!”
江东阳喊了一声, 并没有听到任何动静,他跟着又大喊了几声,持续的大喊总算得到了带着烦躁的回应。
“叫叫叫,叫魂啊。”
江东阳一听不由扬了扬眉头。
这声音听着就跟刚睡醒一样,哟嘿,真是难得啊,他大伯在地里埋头苦干,阿爷阿奶却在家里睡大觉?
不是两人心里的宝贝疙瘩吗?
怎么现在这么舍得了?
江东阳扛着包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还没进门就皱起了眉头,他算是知道院子里这么异味是从哪里飘来的了,没打算进去“烟熏”自己,他就站在门口探头看了看,发现里面的床板上躺了两个人。
恰好,和床上躺着探头的两人对上眼,那两张老态的脸上摆着显而易见的嫌弃,“怎么又是你这个鳖孙,滚滚滚,老子没工夫和你闹,有多远滚多远。”
说话的是江老头,嘴里骂骂咧咧倒是挺稀奇。
毕竟以前这种骂人得罪人的事都是由江老太在前面闹着,他就只用躲在背后坐享其成,等闹够了,他还会出面拦一栏,摆着一副好人的样。
嘁,最不要脸的就是这老头了。
不过挺奇怪,他怎么就不装了?
江东阳左耳进右耳出,丝毫没被骂退的意思,他似做惊讶的道:“阿爷,你们怎么就让大伯下地了呢?你们不知道啊,他是一边干一边哭,差点栽进淤泥地里不说,腿上不知道怎么还被镰刀刮伤了,老可怜了!”
话音落下,一声哀嚎瞬间响起。
“我的儿啊,娘苦命的儿啊,是娘对不住你,我还不如死了算了,娘的宝贝弘图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罪?该死的秦荷花、黑了心的江伟江亮,你们这群烂心肝的人会遭报应……”
“行了,少嚷嚷几句。”江老头听得不自在,没好气道:“说的口干舌燥哪来的人给你倒水?你赶紧闭嘴。”
江东阳接话,“阿爷,你不是人?”
“你也给我闭嘴!”江老头怒吼一声,根本没起床的意思,他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腰背,“我昨摔了一跤,要不然你以为我能躺着让你大伯下地?”
江东阳一脸纳闷,“昨天摔得?我咋听说大伯都干好几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