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席万岁!”
“万岁!”
“万万岁!”
刹那间,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从院子里的每一个角落爆发出来,汇聚成一片忠诚与胜利的海洋,几乎要掀翻屋顶,响彻云霄。
李厂长站在人群里,激动得手心冒汗,浑身都在微微发抖。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是尘埃落定,板上钉钉!
就算没有军管会坐镇,朱劲松和他那伙人也是秋后的蚂蚱,彻底完了,再无一丝翻身的可能!
朱劲松惯用的手段成了他的必死罪证。
李厂长仿佛看到了未来的报纸头版,青山县轧钢厂勇斗黑恶霸,捍卫革命正义!
而他李建华,将不再是那个平平无奇的李厂长,而是带领工人打倒黑恶势力的英雄厂长!轧钢厂和他个人的声誉,都将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郁家真是他的福星啊!他看向郁家众人的目光非常和煦,这家子人是真英雄,是真正能成大事的人!
这家人关起门来不管怎么闹腾,可一旦枪口一致对外,那心是真齐,老弱妇幼一起上战场,手段是真狠,步子是真准!
大家享受着胜利的果实,程秀英走到了朱劲松的跟前,抬腿就踹。
朱劲松‘嗷’的一声惨叫,差点晕死过去。
众人看着朱劲松因为碎蛋流出的血,都不由的夹了夹腿,嘶,莫名的有点疼。
郁佳佳双眼放光,她妈超级厉害!
夏母也冲了过来,郁佳佳赶紧接过木盒子,接下来就是夏母殴打朱劲松一行人了,她这次没有用石头,用指甲,用牙齿,对着朱劲松又抓又咬,把他脸上的皮生生的撕扯下来一大块,又去踢踹朱劲松已经碎了的蛋,保准碎的不能更碎了。
朱劲松的左膀右臂也没有躲过,都被夏母打了一遍,这个单薄瘦削的母亲,此时爆发了巨大的力量,她咬掉了他们的皮肉,踩碎了他们的作案工具。
贺远征到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等夏母脱力的跌坐在地上后,他才带着人进来。
郁松川和郁宏志把密信和仿信交给了贺远征,这将是审判朱劲松最有力的证据。
接下来就是‘批斗’、‘抄家’、‘隔离审查’小连招了,贺远征接手了朱劲松一行人,得稍微止止血,不能让他们流血而亡,是不是敌特,必须得深入调查。不管是不是,都得批斗,让青山县的群众泄愤。
王大爷一家子都被绑着带走,王立仁根本想不通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他儿子□□喊道:“我是冤枉的啊,我什么都不知道。程阿姨,你放了我们家吧,程阿姨,你知道的,我们家就是普通老百姓啊。”
程秀英嗤笑一声:“不,你们家是敌特朱劲松的心腹,去吧。”
王立仁猛的朝着程秀英冲来,他涕泪横流,试图下跪,可惜被里一个军人提溜着,根本跪不下去:“秀英,你高抬贵手,饶了我这条老狗吧!我以后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我都一把年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人,我没想干别的。”
程秀英满眼嫌弃,一脚踹翻了王立仁,“滚,看见你这副摇尾乞怜的奴才相,我就恶心!。”
一旁的郁佳佳立刻附和:“没错,恶心透了!”
到了这一刻,她彻底爽了。
王立仁哭求程秀英无望,他只能求领头的贺远征:“首长,那信跟我没关系,那是陆筱晴给我的,她说那是她偷藏郁松青的信件!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是无辜的,我就跟着朱劲松这个畜生上了两天班,我啥也不知道。”
贺远征:“带走。”
郁松青:???
他整个人都裂开了,他到底做错了什么,竟然让陆筱晴这么处心积虑的搞他?
是陆筱晴出轨,是陆筱晴分手,他也没想着霍霍陆筱晴的名声,如今,陆筱晴想搞死他全家啊!
王立仁继续哭:“对了对了,是肖立新让我跟着朱劲松的!对,是肖立新。他给了朱劲松那畜生一张郁家姐妹的照片,朱劲松这才用了那些下作手段。”
肖立新作为革委会副主任,就算没有王立仁的指认,也跑不掉的,已经有人去抓捕他了。
另外,胡大爷、方勇这两家上蹿下跳想要在肖立新跟前立功的人,也一并带上。
不过两家人不用被捆绑着。
胡大爷手脚都是哆嗦的,他还没有立功呢,就成阶下囚了?
方勇一家子要是瑟瑟发抖。
他的大儿媳妇郭春燕喊道:“首长,我公公最近跟着肖立新做事情,我们不知道他到底干了什么,但他多次尾随大院的人家,说是为了革命,我劝不了,实在不愿意与之为伍,已经断绝了父子母子关系,在街道办报备过。我们家跟方勇一家子再无瓜葛。我与娘家借了300块钱,彻底断了生恩养恩。断绝书就在房子里。”
她此时太庆幸这个决定了,自从她公公带着革委会把他们房顶上的金算盘搜走以后,她就想着分家了,这段时间,公婆跟疯魔了一样上蹿下跳,她整日不得安生,就怕出了事情,她要断绝关系,不然就跟方文栋离婚。
与父母断绝关系,这是戳脊梁骨的事情,如今成了好事一桩。
街道办的赵主任在人群中道:“昨天下午办的。”
算是证实这件事情。
那就不用管方文栋和郭春燕了。
程秀英带着人去‘抄家’,配合军管会搜查证据,彻底清算敌特罪行,先从朱劲松家开始。
郁佳佳紧随她妈步伐,学习程秀英的革命精神,亲眼见证胜利的光荣。其实是为了捡漏。
第60章
朱家是独门独户的一进小院, 院子打理得很精心,一架葡萄藤果实累累,挂满了晶莹剔透的葡萄, 一棵石榴树果实压弯了枝头,裂开的果皮下露出玛瑙般的籽实, 红得扎眼。墙根下是整齐的菜地, 茄子紫、辣椒红、青菜绿, 长得葱郁肥硕, 不见半根杂草。
屋檐下的阴凉地里,摆着两把磨得油亮的藤编椅。一个富态的老太太眯着眼, 手里不紧不慢地织着一件崭新的毛线衣, 毛线是罕见的藏青色。
另一个藤椅里, 半躺着一个戴老花镜的老头, 他一手摇着蒲扇, 另一手拿着一张报纸。
院子当中,一个六七岁、胖墩墩的男孩正骑在一匹精致的木马上。那木马一看就是请好木匠专门打的,滚圆油亮。他手里挥着一根小皮鞭, ‘啪’的一声抽在木马屁股上, 嘴里高声吆喝:“驾!驾!冲啊!打死那些坏分子!”
老太太闻声抬头, 满脸的褶子里都堆着宠溺的笑:“哎哟我的小祖宗, 慢着点儿!饿不饿?要不要先吃饭?”
老头儿也从报纸上抬起眼,呵呵一笑:“东东刚吃了鸡腿, 哪能这么快就饿了, 是不是啊。”
祖孙三人相处和睦, 真是一片岁月静好。
外面吵吵闹闹,老头站起来,伸着脑袋往外看, “谁家被抄家了?也没听劲松说过啊。”
东东一听抄家,眼睛瞬间亮了,他跳下木马,扬着手中的皮鞭就往外冲:“我也要抄家!”
老太太宠溺一笑,放下了毛衣针,跟了出去:“慢点!”
大门被一脚踹开,轰然砸倒在地,溅起的尘土差点迷了东东的眼。这小胖子先是一愣,看清眼前这群凶神恶煞的人后,‘嗷’一嗓子哭嚎起来,“你敢吓我!我让我爸打死你们!”
他仗着平日家里的威风,扬起手中的皮鞭,就朝为首的程秀英抽去。
程秀英眼神一冷,看着这张与朱劲松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肥腻脸蛋,心里没有一点对孩童的怜悯,只有憎恶,她抬手攥住了抽来的鞭子,猛地一拽,东东直接倒在了地上。
程秀英骂了一声:“小畜生!”她手腕一抖,那皮鞭带着风声,朝那小崽子劈头盖脸地抽了回去。
“我的孙啊!”朱老婆子尖叫着扑过来,用身子硬生生挡住了这一鞭,疼得她龇牙咧嘴:“反了天了!你们睁大狗眼看看,这是革委会朱主任的家!我儿子一句话,就能让你们全都去蹲大牢吃枪子儿!”
朱老头也扔了报纸,颤巍巍地冲过来,指着程秀英一众人的鼻子怒吼:“无法无天!你们是哪个单位的?谁指使的?今天有一个算一个,谁都别想跑!”
朱家在县里,一向是横着走的!此时只有愤怒,没有一点害怕。
程秀英眼含冰霜,再次扬起手中皮鞭,直直朝朱老头那张养尊处优的脸上抽去!
‘啪’的一声脆响!一道血红的印子立刻从他眼角炸开到下巴。
朱老头惨叫一声,捂着脸踉跄后退。
程秀英不等他反应,紧跟一步,抬脚就狠狠踹在他心口,将老头踹翻在地,滚了一身尘土。
她居高临下,指着瘫倒在地的老头和那吓傻了的老婆子,掷地有声地喝道:“把这对欺压群众、作威作福的老寄生虫给我绑起来!”
程秀英领着人闯进朱家客厅,眼前的景象让她和身后的人都倒抽一口凉气。
这哪里是革命干部的家?分明是旧社会资本家的公馆!锃亮得能照出人影的地板,一组油光水滑的小牛皮沙发围着实沉的红木茶几,墙上最显眼处,巨幅的□□正慈祥地注视着这屋里的一切,仿佛给这满室的奢华披了一层最正当的革命外衣。
条案上更是扎眼。大大小小、各式材质的主席像章堆得像座小山,旁边还立着一尊周总理的白色半身雕像。
程秀英只觉得一股怒火直冲头顶,她道:“把主席像和总理像请走!一件不留,用红布仔细包好!决不能让领袖的光辉照在这里,朱家不配!”
她跳上柜子,小心地把墙上的巨幅画像取下卷起来,其他人也找了红布,小心翼翼的把这些东西都包起来,妥善的安置在柜子里,才开始进一步的抄家。
朱家极尽奢华,客厅的柜子里都是零嘴,糕点、肉干、罐头、麦乳精,厨房里堆满了火腿、腊肉、罐头、米面粮油,锅里还有散着热气的鸡汤,案板上放着一块五花肉,水桶里还有两条游得欢快的草鱼。
大家眼睛都看红了,这是什么家庭啊!
这都是搜刮的民脂民膏啊。
朱劲松房间的角落里还关着一个小姑娘,捆着手脚,嘴里塞了一团棉布,程秀英扫了一眼,立刻关上了门,带着郁佳佳和顾永宜进去,把其他人留在了外头。
大家都没有看清楚呢,只隐约看到里头有人。
程秀英暗骂朱劲松畜生,他真是该千刀万剐,她尽量地用最温柔的声音道:“你别害怕,朱劲松被打倒了,你安全了。”
顾永宜:“你听,外头都是抄家的声音,没有人能伤害你了。”
小姑娘十八九岁,瑟缩在角落里,红肿的双眼里都是眼泪。
郁佳佳小心翼翼道:“我们现在就给你松绑,好吗?”
小姑娘点点头。
程秀英很快就把小姑娘嘴里的棉布揪了出来,又给她松了绑。
小姑娘名叫夏秋玉,她是不幸的,被亲哥哥骗来送给了朱劲松。
但又是幸运的,上午来朱家的,并没有见到朱劲松,她想跑,被朱婆子揍了一顿,给捆了手脚,堵了嘴巴。晚上就被人救了。
夏秋玉不敢相信,她竟然得救了。
程秀英看着小姑娘可爱的小脸:“真幸运。”
夏秋玉泪眼婆娑:“谢谢,谢谢!”
程秀英帮她理了理衣服和头发,“你躲在窗帘后面,等会儿人都进来了,你悄悄地出来,躲进人群里。”
朱劲松的罪名已经足够了,不需要小姑娘再出来做证。
女孩子的名声太重要了。
对郁家而言,扳倒朱劲松是一场你死我活的生存战争。郁家姐妹豁出去的名声,能煽动群众。
夏秋玉抹抹眼泪,“婶子,谢谢你。”
顾永宜看着大大咧咧的程秀英,心思能这么细,能为人考虑得这么详尽。
程秀英打开了门,大家都进来了,保卫科的一个青年问道:“刚刚那人呢?”
程秀英拍拍他脑袋:“哪有人啊,赶紧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