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真叹道:“咱们是无所谓,就怕弟妹不同意。”
萧景时捏了捏妙真领口的玉扣:“她恐怕自己都自顾不暇了。”
第86章
过了月余,坚哥儿的亲事总算是定了下来,之前说的那三位人选都没有选,选的是长洲县罗县丞的女儿,两家如今也算是门第相当了,一个在府里做经历,一个在县里做县丞。
罗县丞听说官声不错,正房无所出,纳的偏房生了两儿一女,两个儿子和坚哥儿一般大,也都中了秀才,女儿亦是花容月貌,擅长烹饪女红,性情更是伶俐可人。
妙真还在孝中,不好过去,就特地选了些定亲的礼物送了过去。小喜代替她去见了罗家姑娘一眼,回来就夸道:“咱们老爷太太选的这罗家姑娘是真好,人又机灵又和气。”
“这就好,爹爹的眼光素来是不错的。”妙真笑道。
没有选那些官位高的,也没有选那些有钱的,就选合适的就好。
主仆二人正说着话,宝珠过来道:“四奶奶,太太那边请您过去。”
婆母请她过去?妙真想了一下就径直走了过去,且看任氏那里摆了三口箱子,她正对儿媳妇们道:“老太太过世之后,她的私产留给我们三房,我也拣了些送给你们。”
原来因为这个,妙真同韩月窈还有楼琼玉都觉得是意外之喜。
等回到家中,妙真打开一看,箱子里面上都是名贵的布匹,一匹蜀锦、一匹大红织金蟒绢、天鹅绒冬夏纱缎各一匹,这四匹布拿来,下面是两匣子香料,一匣檀香,一匣子安息香,最底下又是两个正方形的匣子,一个匣子里装着些零碎首饰,另一个匣子里装的则是一对金壶。
妙真登记好了,让人抬去楼上了,她自己的嫁妆也不少,再加上这些年常常行走宫中,好东西也有,但对于额外给的,看着也高兴。
其余两个妯娌得的也是大差不离的,楼琼玉箱子还没合拢,见刘氏过来,就笑道:“五嫂怎么过来了?”
虽说妙真和刘氏已然闹翻了,但她和刘氏却没有闹翻,且二人在京里的时候关系不错,因此刘氏丧子之痛走出来后,常过来找她说话。
刘氏见里面装的东西,不由道:“从哪儿弄的这么些好东西?”
“五嫂真是说笑,这是婆母给的,说是老太太分给诸房的,我这刚拿回来。”楼琼玉对这笔意外之财也很高兴。
萧家的确有钱,但也无非就是做些四季常服,贵重的还得自己备下,像她就明显觉得自己比四嫂穿的要差不多,四嫂常常隔三差五就换首饰衣裳,就连芙姐儿的衣裳也是一日几新。
刘氏坐下来,有些羡慕道:“我们太太肯定也得了,没说分给我们。”
“这我就不清楚了。”楼琼玉不好说饶氏的不是。
刘氏撇嘴,“定然是我们太太自己收着了,指不定日后又便宜谁了。”
楼琼玉让人看茶,又着人端了些茯苓糕、八珍糕来,“这是苏州城的人喜欢的,你也尝尝吧。”
刘氏笑着拈了一个放嘴里,不由道:“眼看还有四个月,我们孙辈的就得出孝了,到时候不知你们还去京里么?”
因萧景棠知晓楼琼玉对功名执着,若是知晓他不再参加乡试而是直接去国子监肯定会啰嗦,所以都没告诉楼琼玉。
现下楼琼玉也道:“我想应该是要去的。”
“那也要看四房能不能做京官,若是不能,到时候你也要跟二嫂说才是。”刘氏提议。
楼琼玉还没想到这个问题:“且不说四哥之前巡宣大在吏部考评都不错,再说四嫂在京里也有些体面,应该能够留下来吧?”
“那倒也未必,徐氏可不似二嫂那样娘家出身高,又和二哥上峰下级处的好。”刘氏道。
楼琼玉心里认同。
因此,等刘氏离开之后,她就到了芙蓉坞,这个时候还有三三两两的病人,这些人听说等很久了,里面有做针灸的人,但她们依旧不离开,还道:“我们好不容易找到徐神医,怎么能走呢?”
还好后面几个的病情都是开药,很快就离开了。
妙真先换了衣裳,又洗了手脸,才见楼琼玉。
“弟妹找我何事?”
楼琼玉道:“还有几个月咱们就要出孝了,我听说隔壁二嫂她们已经差人上京运作了,嫂嫂你们怎么打算的?”
原来是问这事儿,妙真摇头:“我也不知道你四哥如何打算的。”
其实萧景时也没什么太大打算,也没有那种一定要留在京里的意思,他现在还年轻,原本就想多往地方去,妙真也赞成,反正到时候夫唱妇随就行。
但楼琼玉似乎比他还急:“若是调任外官,再想回去就难了。”
“你说的没错,你的意见我会转达给你四哥的。”妙真笑道。
楼琼玉又掩口:“四嫂,我就是随便说说,也是为了你们好。”
妙真颔首:“知道,知道。”
这话她当然也告诉萧景时了,萧景时从背后搂着妙真道:“如果我考不上进士举人,你会怎么办呢?”
“考不上就考不上了,到时候咱们俩开一间女医馆,你贩药材,我坐诊,咱们俩还不是把日子过的红红火火的,也不比人家差啊。”妙真不觉得有什么。
能够考上当然很好,考不上也有考不上的活法,再说了,就像妙真只能自己管自己努力,管不了别人。
就像很多父母总是望子成龙望女成凤,鸡娃鸡到崩溃,一幅我为了你吃糠咽菜你还不领情,可自己的穷困本来就是自己造成的,人应该鸡自己而不该鸡别人。
包括她的儿女们都是一样的,只要尽力了,如果不成,女子跟她学医术,男子也有些田亩,至少耕读传家,衣食无忧。
一听妙真这么说,萧景时觉得自己心都化了,他搂着她不放。
妙真转过身看着他:“我总觉得你这两年对我温柔了很多,无论是说话还是举动。为什么呢?”
“因为我喜欢你呀,喜欢你所以就想好好对待你,别的人没这个福气。”萧景时傲娇道。
妙真眼含秋波的看着他,看他还是这般英俊,忍不住心中一动。
萧景时在吏部也不是白干的,他就发现妙真这样的人吃软不吃硬,尤其是自己稍微温柔一些,她就对他好的都快溢出来,也因为如此,他慢慢和她相处,也知道怎么样最好。
却说二房的高氏早已打点好不少礼物,名人字画、一尊玉马、几盒珍珠全部装的满满当当的,为了自己的夫婿谋求一个好官。
金银都是俗物,送的太过显眼,到时候把自己都折进去。
这次她们谋的位置是礼部主客司郎中,这是正五品的官职,在礼部仅次于侍郎的官,就是刘氏的爹快到五十岁了才谋得这个郎中的位置。
萧景添见高氏打理妥当,不由得握着她的手道:“又劳烦你了。”
“这怎么说的?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哦,对了,吏部的郎中是我父亲的门生,我听说他旁的倒好,就是常看疮疡。正好我从四弟妹那里匀了些药膏来,到时候一并送去。”高氏很细心,早就一一问妥当了,准备的礼物。
萧景添见她打点得当,也就不多说什么了,他从心里非常满意高氏这位贤内助。
高氏让人用签子标好,又都附上信,才去饶氏那里,不妨饶氏给了两幅金累丝的头面给她,高氏很是诧异。
又听饶氏道:“我听说你跟三郎打点,还动用了你的嫁妆?”
“太太哪里话,我的不就是相公的吗?”高氏不以为意。
饶氏满意道:“你这话说的很是,自古夫荣妻贵,三郎好了,你自然好。”说罢,又指着那头面道:“这是你祖母给我们三房的,还有些尺头缎子我另外装了几口箱子,等你们上京的时候拿上。”
在饶氏这里,老太太给三房的,她肯定要分给嫡亲的儿子和媳妇,她是不会分给庶出的儿子儿媳的。
高氏心里觉得不妥,到时候恐怕另外两个妯娌不会恨婆母,倒是恨自己。
可是要她把这些东西出来分,那也不能够,三房不比二房坐着大生意,一个个又讲究排场,如今少了二房这个金主,日子虽然也过得去,可要和以前那般就很难了。
想到这里,高氏也是叹了一口气。
又说年节下,韩月窈忙着过年的事情,妙真和楼琼玉就常常带着孩子们一起在这里陪着任氏,毕竟任氏很爱热闹。
任氏先问起妙真:“听说徐家大舅舅的亲事定下了?”
“定下了,定的是罗县丞的女儿,两家过了茶礼、定礼,只等明年成婚,我爹娘也说让我出孝了,正好去参加婚礼。”妙真笑道。
“你爹眼光不错。”任氏其实根本不认识罗家姑娘是谁,反正和人家聊天,就别说扫兴的话了。
她又对楼琼玉道:“六郎既然准备去国子监读书,肯定是要住在国子监内的,到时候你就别去了,就在家中,以免舟车劳顿。”
国子监?楼琼玉根本都不知道这件事情,回去之后,让人找了萧景棠来,夫妻二人大吵一架,连在附近玩耍的诤哥儿都回来告诉爹娘。
萧景时正躺美人榻上,妙真正帮他用玉容散洗面,洗完之后还准备帮他清理脸部再敷玉颜散,如此一来,脸就会又白又清爽。
她们听诤哥儿说了,都觉得是意料中事,但到底人家的家务事他们不好直接掺和,萧景时就对妙真道:“这事儿想必她会过来你这里说,你就都推在我的身上。”
“这叫什么事儿。”妙真也是无话可说。
萧景时道:“也没什么,景棠自己的事情自己还不能作主了么?”
“你先起来洗干净脸,我帮你挤脸上的痘子那些。”妙真让他起来。
萧景时听话的起身一顿洗,他是真的喜欢妙真鼓捣这些东西,还有什么采耳推拿的,简直是让他舒爽的大拇指都不愿意动。
这一套做下来,妙真费了些功夫,但看萧景时瞬间入睡,就放下暖帐去了前厅。恰好韩月窈带着礼哥儿过来,礼哥儿还这般小就已经定了一位指挥佥事的女儿做亲。
礼哥儿小小年纪却深受鼻炎困扰,韩月窈正道:“无时无刻不在擤鼻涕,弟妹不知我家里的草纸都快堆一屋子了,也不知怎么样才好?”
“起先是怎么样发的?”妙真问起。
韩月窈解释道:“一开始得了风寒,我们也以为是风寒的问题,后来就这样了。”
这样的情况持续有二三年了,妙真看他咽喉有些红肿,甚至面相还有些腺样体面容,这便是慢性鼻炎,她想得帮这孩子推拿一番。
先清肺,再清胃,清胃就是用食指轻快的从腕横纹推到拇指根,又退六腑,用两根食指从肘横纹推到腕横纹,更别说清大肠、揉迎香。
推拿之后,她开了丽泽通气散,又让韩月窈平日多熬些桃仁红枣小米粥给孩子喝。
“弟妹,真不好意思,你今日好容易歇息,我又来。”韩月窈知晓妙真平日看病累,所以每一旬有几日要休息。
妙真笑道:“嫂嫂说哪里话呢,礼哥儿也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只是后来我们去京中好些年,我都当自己儿子一样看待。”
有这样一个专门治女科儿科的大夫在家中,医术又精湛,韩月窈多高兴,她有意和妙真说话,就吩咐丫头拿药去煎,又让礼哥儿和诤哥儿去次间玩耍。
“六弟和六弟妹是不是吵架了?”
“这事儿嫂子也知道了?”妙真问。
韩月窈点头:“略有耳闻,方才我的丫头们去厨房拿饭时听六房的人说的,棠弟这个人你别看他平日性情平和,其实颇有主见,他自己要做的事情,旁人未必能说动。”
到底她嫁进来这么些年,对家里的人还算了解。
妙真反倒是不大了解这位丈夫的亲弟弟,当年即便同在一个屋檐下,但她又要进宫,又要交际,还要管家,还有儿子照看,只是给六房份例给足,旁的也不多管。如今听韩月窈这般说,她就道:“这么说来,她们夫妻吵架了,六弟的心愿还是不会更改的么?”
“可不是,说实在的,六弟的想法也没错。乡试多难啊,若是能从国子监科考,到底容易些。”这话是韩月窈从萧景珩那里听来的。
她这么说也是让妙真别管六房夫妻的事情了,到时候别让萧景棠反而恨上了她。
妙真也听懂了,所以楼琼玉过来时,妙真并不应承,只推三阻四,楼琼玉当然很失望。她的想法并没有错,只是希望全家都跟她一样,把萧景棠导上正道,没想到大家都跟着纵容起来。
又说萧景棠心中郁闷,夏仙姐寻到功夫,就和丈夫说请他过来散心,还道:“楼家也不是什么书香门第,名门望族,也亏得是六弟为人仁义,旁人哪里被人欺负如此?”
这萧景砚本来也是个不好功名的,听夏仙姐的话,也觉得如此,遂请了萧景棠过来。
夏仙姐知道孝期不好饮酒,就准备了几样精致的小菜,一些饮子来,出来后对七巧道:“你去告诉秦姑娘,该怎么做她自己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