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珠听罢,问了他们老的小的,“你们饿么?若是饿了就先吃,不必为了等他们伤了自己的胃。”
王机子先摆手,“饿什么,自打来了我这嘴就没停歇过。”
几个孩子也是纷纷摇头,可见是一定要等月之羡和卫无歇的。
宴哥儿从长殷家那边来,拿了一本合适教妹妹们读的书,如今正铺在桌上教她们读。
那王机子瞥了一眼,见他教得不错,满脸欣慰,只觉得孺子可教也。
一面转头和采了一大堆睡莲和其他杂花,坐在桌前插花的谢明珠聊天,“我听小宴说,你们种了将近十亩的荻蔗?还有水稻也不少。”除此之外,就站在这楼上,看到的那些菜地,也是不少。
而且还是自己干。
不但如此又养鸡鸭鹅,还喂猪……
月之羡这么久没在家,谢明珠又要带着五个孩子,只那长皋长殷的老娘跟着帮忙,她如此操持得过来的?
还能抽空去考虑书院和练兵的事情。
又要跟进月之羡生意备货琐事。
所以一双眼睛只在谢明珠上下打转,“我瞧着,你也没个三头六臂的,怎能忙得过来?”关键她做了这么多,就现在她还能闲情逸致地插花。
谢明珠压根没觉得多大的事情,真正需要自己去做的,其实就是地里的活,至于其他日常,洗衣煮饭,哪个人一天天不是这样重复的?
她早就已经身经百战,何况孩子们又能分担。
至于考虑其他的,那就不能细说了,毕竟自己一个异世来的灵魂,完全可以说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有无数个案例给自己借鉴。
所以根本不用怎么费脑子。
当即只不以为然地笑了笑,“熟能生巧而已,何况您老也瞧见了,这帮孩子省心不说,还能与我分担不少。”
孩子乖巧勤快,这点王机子今日是有目共睹的,赞同地点了点头。
第77章
晚饭长皋母子三人虽没过来,但那陈县令和方主薄一起来了。
谢明珠准备的这些菜和凉面,自也就没有剩下。
见着又是好菜好肉,方主薄还特意打着灯笼回去衙门里,拿了自己私藏的一壶好酒过来开封。
直至酒足饭饱,酒意微醺的他俩才相互掺扶着回去。
因等他们回来吃饭,这会儿时间已经不早了,谢明珠便赶紧打发孩子们去洗澡休息,王机子坐在栏椅上,一手拿着蒲扇扇风纳凉,一面看着也忙前忙后的月之羡。
觉得这他这会儿像是个陀螺,转个不停,收拾残局,洗刷碗筷,好不勤快。
也是忍不住感慨,“果然还得是你们年轻人啊,老朽我乘了这么久的车,骨头都快要散架了,还不知要多少日才能养回来,你这小子倒是精神,到家脚就没沾地过,忙得连轴转,也不知疲惫。”
月之羡在楼下井边刷碗,听得这话扭头给了他一个白眼,“这叫什么话,我怎么就不知道疲惫了?”他不过是想着媳妇一个人在家里操持这么久,自己好不容易回来了,多做些,媳妇就能多休息会儿。
又见王老头虽看起来也是精神抖擞的样子,但年纪到底大了,跟着自己快马加鞭赶了还这么久的路,也是难为他一把老骨头。
便道:“既是觉得骨头要散架了,就早洗漱休息去。”
他话音才落,谢明珠就拿了新的盆和毛巾过来给王机子,里头又有一口带着手柄的小陶土杯,只不过杯子是孩子们捏的,奇形怪状的。
领外里头还有一只满是猪毛的小刷子。
“这是专门给我洗牙齿用的?”王机子的眼睛落到小刷上,他见月之羡他们用来洗过牙齿,倒是挺方便的,但没想到谢明珠还另外给自己准备了一柄新的。
“正是,楼下那高脚柜里,有洗牙的粗盐。”谢明珠颔首,又指了指那杯子,“这杯子用来漱口。”
王机子只觉得稀奇,什么好日子他没享受过?但这种洗牙齿的小玩意儿,倒是新鲜得很,当下接了盆,自己拿着也下楼去。
很快楼下就传来月之羡和他说话的声音,谢明珠自去给孩子们擦头发等等,反正又是一阵忙碌。
等她忙完了,那王机子已经进房间休息去了,她也赶紧去洗漱。
月之羡这会儿也洗好了澡,如同个影子一般随着她的步伐转,“媳妇,你不知道,那白雪居然比盐都还要白,而且像是花儿一样。”
谢明珠打断他,“我见过雪……”
于是月之羡又说那顾州城里各种热闹。
可是谢明珠从京都来,那顾州能热闹过京都么?这些话对她来说,自是没有什么吸引力。
月之羡不应该不知道,说这些,只怕是拿来做铺垫罢了。
便将他滔滔不绝的话给打断,“要不,你直接说重点吧。”这时候也才得空打量起月之羡,也不知是不是好一阵子没见的缘故,这微黄的灯光下,谢明珠觉得他好像瘦了些许多。
月之羡露出个尴尬的笑容,“媳妇,对不住啊。”
谢明珠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你是说买马的事儿?”
月之羡点头,又摇头,因为今天和陈县令他们聊了一阵子后,月之羡才发现,就算是蔗糖到时候能卖到外州府去,可也挣不来多少银子。
主要是现在除了民兵队,还有书院。
他叹着气,“我这次在顾州的州府,也路过了那边的书院,虽未踏进去半步,可只瞧人家一个门头,我就知道里面到底是有多少好先生和藏书了。”此刻说起,还是满脸的羡慕。
而他们归根究底,只有一个农先生,小宴这里两个舅舅,迟早是要回家去的。
书,他们除了一堆印错版书,还有什么?
这些,以后不知还要花销多少银子呢!可如果只靠收取束脩,那与和州府那边的书院又有什么区别?
他这些时日自打认了字,读了书,发现读书果然有很大的用处,好几次自己在顾州那边遇到问题,没有人可以商量的时候,都是借鉴那史记里所看到的知识来解决的。
不管是行商也好,与人相处也罢,反正他都从那书中自己琢磨出来的。
如此,在那庾家七公子的面前,才从未露怯半分,哪怕没有高贵的出身,也能与处成朋友。
这其中很大的缘故,还是亏得自己读书不少。
所以也下定了决心,可能给媳妇的大院子什么的,要晚些了。
因此才觉得对不起媳妇。
谢明珠实在看不得一向性格开朗的他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赚回来的银子,除去本钱,你给我拿五层到家里,我来攒着,以备不时之需。余下的你打算怎么处理,我不管。何况话又说回来,这些银子你也不是拿去撒在水里,花在何处,我也看得见。”
他拿去发展本地的军事和教育,可谓都是花在刀刃上了。
自己有什么拦着的道理?再有这两样好了,自家也能受益。
尤其是那第一样,还事关性命呢!
何况今天他一回来,就塞给了自己一个信封,里头都是大面额的银票。
可月之羡听到她的话,心里更难受了,忍不住一把伸手抱住她柔软纤细的腰肢,将头抵在她散发着轻微茉莉馨香的发髻间,“媳妇,你怎么这样好?好得让我觉得我又配不上你了。”
谢明珠被他这话给逗笑了,“怎么,这次出去长了见识,觉得自己了不得了?”
月之羡露出个傻笑,“对呀,我想着也我是去过外州府的人,见过大世面了,和媳妇终于般配了些。”可是他媳妇这样好,居然愿意拿一半的银子给自己随便往外花。
说到这里,忽然想起和那庾七公子去过一次珍宝阁,连忙又道:“媳妇,那珊瑚城里人居然喜欢得紧,回头你问问豆娘,能否去找她们族人,给咱们弄些回来,到时候让做些发簪手串的,咱拿去卖。”
谢明珠闻言,“此事倒也可行,若是真能弄些回来,可叫各家拿回去自己加工。”反正月族人,人均银匠大师。
到时候自己烧银雕簪,将珊瑚打磨好镶嵌上去,能赚这一份手工钱。
何况也不要出门,在家里躲着阴凉就能做。
除此之外,他发现最贵的海货,龙涎香就不提,毕竟这东西百年难遇,寻常人也不能用。
但是鱼翅居然一小碗就要上百两银子,要不是那庾七公子请客,他是如论如何都不敢去吃的。
“那东西不用想了,鲨鱼吃人呢!”犯不着为了要鱼翅,叫疍人们冒险去抓鲨鱼。
说完这事儿,谢明珠提起方才他担忧书院的事情,“书院你不用担心了,今天因陈大人他们在,我没好开口,明日你便去找他们举荐王老爷子做书院的山长。”
“啊?”月之羡知道老头肚子里有墨水,可他没个什么名声,看着也不大正经,陈县令他们会答应么?
“你听我的便是了。不过你得先去说服王老爷子,他若是肯做这书院山长,咱这小破院只怕无需多少时日,就真真成了这天下第一的书院,回头你担心的书也好,先生也好,都会从四面八方来。”不但如此,可能还会引来不少人。
人一多,消费就自然提高了。
而且是方方面面的。
但是,这事儿得老头子干不干的,谢明珠觉得是有些玄的,毕竟他现在连真名都没告诉月之羡。
只是谢明珠说完,发现月之羡并没有多大的惊讶,不由得问,“你其实也猜到了,他不是个普通老头吧?”
“我主要是没见过这样有学问的老头。”他的学问月之羡要怎么说呢!反正不单单是文字上的,还是一种更高的精神层面,反正遇到问题,和他聊几句,就豁然开朗了。
一面试探性地问谢明珠,“媳妇,你认识他?”
谢明珠摇着头,“不认识,但是白天你不在的时候,问出来了,《云中全书》是他主编的。”
只是她话音才落,忽然觉得腰间传来的压迫感,顿时疼得她忍不住叫出声,一把将月之羡给推开,“你做什么?差点把我腰勒断了。”多大的力气心里没数么?
也亏得是勒的是腰,要是脖子刚自己就断气了。
谢明珠一面埋怨着,一面揉着腰间刚才被勒得生疼的地方。
月之羡这才回过神来,连忙伸手轻轻给她揉捏着,嘴里不住地道歉,“媳妇对不住啊,我刚才实在是太激动了。我真没有想到这老头子的身份如此了不得!你不知道,我们岭南的第一本汉字历史,就是他带头编写的,当年还去过我们银月滩。”
月之羡是真的激动,这会儿还有些语无伦次的。
不过那时候他还没出生,自然是没见过,都是从沙老头他们口中听来的。
谢明珠这才反应过来,“所以他也会说你们的话?”
月之羡连连点头,“那书两个版本。”所以这是肯定的了。
一面暗自庆幸,自己虽没少与他拌嘴,但这背地里没用月族话说过他的坏话。
谢明珠见月之羡冷静不下来,想起今日自己的失态之举,也觉得好笑,“所以,我想着,这事儿若是他答应了,你去找陈大人他们举荐,便是不说他的身份,我想着陈县令他们也不会拒绝。”
一来,月之羡现在是他们的独家赞助商,二来他们也没有更好的选择,现在有用的人才稀缺得紧,还敢挑三捡四?
别说只是年近古稀,就是那耄耋之年的,但凡能胜任,也会被他俩给拉去干苦力。
月之羡仍旧是满脸的激动,庆幸道:“没有提才好,不然今晚这顿饭,我怕陈县令他们要跪着吃完。”又想着媳妇刚才说,只要让王老头做了山长,就他这真身份,到时候要啥没啥,他自己去想办法。
那这还不知道会节约多少银子呢!完全可以放在民兵团上。
想到这里,就越发心花怒放的,自与谢明珠说起这次带回来都有什么货。
但现在租房开杂货铺,肯定是来不及,何况马上就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