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珠想来也是了,人家失恋的还要难过一阵子,需要个戒断期,他这还是被骗,险些惹上人命官司。
只怕更是有可能给留下心理阴影,往后都不敢想娶媳妇这事儿了。
不由得也跟着叹气,“叫他好好休息一阵子,不行的话,到银月滩去修养修养?”
长殷摇着头,“他哪里愿意休息。不过商栈那边,他是不打算去了,昨日就将手里的事情都与我交接了,也不知如何同羡哥联系上的,打算过这一两日就收拾行李去岛上,我看这一去短时间里也不会回来了。”
“去岛上?”谢明珠有些意外,不过转而一想,只怕现在长皋也是无法面对自己这一家子老小,去岛上也成吧。
他反正也是蓝月人,没准能接替月之羡,把月之羡换回来呢!
长殷这个做弟弟的,却是一副操劳的命,“明珠姐你是知道的,岛对咱们银月滩来说,那是放逐之地,哪怕元宝岛不一样,我娘还是为此哭了一宿,只不过我哥如今心也硬,打定主意就是要去,我也只能两头劝。”
也难怪他现在看着眼睑下一片乌青,多半是没有休息好的缘故,而且又接了他哥手里的活。
想到这里,谢明珠也是心生几分担忧,“你哥手里的活,我再找个人去接,你自己也要多注意休息。”
长殷点着头,“豆娘过两日要出海了,我这里忙完就能休息两天。”
想到豆娘要出海,她这些日子也学着识字算账,但一个人肯定是不能行的,到时候还要安排两个人跟着她去。
但她这疍人的身份,谢明珠暂时也不敢叫太多人知道,尤其是本地人对于疍民还是十分抵触。
所以这思来想去的,打算从大师兄家再借几个人。
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护卫,就是不知道上了海是否适应?
她正为给豆娘安排人焦头烂额的时候,月之羡已经先一步下船上岸了,如今正往县城里赶来,身后还跟着五六个年轻男女。
若是豆娘在,必然能认出,那是海上的疍民。
原来这岛上除了不知从何处抓来的许多蓝月人,还有不少疍民也被困在上头做苦力。
大部分疍民已经回归海上,蓝月人决定留在元宝岛,毕竟现在李天凤给他们的好处不少,远比他们在回到那茂密的山林里重新开荒过日子要强数倍。
何况又得了月之羡这个老辈子的担保,生命没得危险,也不愁吃喝。
但是疍民们还是在陆地上没法生活,内陆人上了海会晕船,他们疍人在陆地生活,也会晕陆。那严重的别说是在陆地上干活了,就是只是走路也都头晕眼花。
早前元宝岛上的这些海贼也发现了,所以掳来的疍民就比较少。
像是豆娘这样陆地海上都适应的还是少,而随着月之羡回来的这几个,就是和豆娘一般,两边都能适应的人。
第149章
一行人连夜赶路回来,知道家中修建了联排竹楼的月之羡也就直接把人给领了回来。
左右这些人他也是专门带回来,想这以后给豆娘帮忙,不然去了那海上,什么风啊浪的都说不准,就是他们这些沿海的渔夫上去了,真遇到了,也未必能处理得好。
但是疍人不一样,即便他们没往那大海中心去,但人也是生活在海面上的,遇到这样的情况,自然不会乱了阵脚。
如此这般,夜里鸡叫的时候,人便到了。
上次那文家贼团来的时候,小黑和爱国一点动静都没有,被谢明珠狠狠地收拾了这一顿。
打了还是管用的,这如今月之羡他们人还未到院前,只听着这些个脚步声,小黑和爱国就汪汪汪地叫起来了。
只是一屋子的人都被吵醒了。
谢明珠提着扫把下楼来,倒不是为了打外面的来人,虽然还不知道来人是谁,这半夜三更的过来家里。
但是人家既然是走着正大门来的,必然是没有什么歹心。
说不准还有什么要紧事情呢!
她要打的爱国和小黑。
以前屁都不放一个,自从那天挨了自己一顿打后,就彷佛故意一般,也不管谁来了,就是宴哥儿他们下学回来,两只狗都要嚎一阵子。
也亏得这条路上,她家是最后一户,这要是住在巷子里的第一户,这两条狗不得把嗓子给叫哑了?
白天也就罢了,听着还有几分热闹,可是这个时辰,大家都睡得正香。
王机子虽没起,但骂声也从窗户里传来,想是听到了谢明珠下楼的声音,恼道:“我听着那红月人就爱吃狗肉,明天牵去草市卖给红月人。”
几乎是他这话音刚落,爱国和小黑就闭上了嘴巴。
很显然,他们就是故意叫嚷的。
“怎么了这是?它俩如今怎如此活泼?”老头子的声音太大了,月之羡自是将这话听到了,也晓得谢明珠正来开门,满怀期待快步到门前,往里就喊,“媳妇,我回来了。”
谢明珠听着是他的声音时,还吓一跳,以为是被这两只狗吵得出了幻觉。不曾想下一瞬又听得月之羡喊媳妇,一时好不欢喜,三步并作两步,也顾不得去教训那爱国小黑了,急忙来开门,“怎么大半夜的回来?”再急也不能这样急吧?也亏得是他,若是旁人,那城都进不来。
只是开了门,这才发现月之羡身后还跟着好几个人,不过只愣了一下,就侧开身,请大家进来。
然那几人在岛上被海贼们磋磨了好一阵子,即便是这一阵子李天凤过去了,对他们也好,但到了这陌生地方,还是不免就紧张。
因此也不敢动,都齐刷刷地朝看朝月之羡。
似乎月之羡不点头,他们不进一样。
“进来吧。”月之羡也有点无奈,这些人胆子太小了,看来天一亮,就得把豆娘喊来,领他们过去
只怕也只有见了他们同族人,才会稍微好些。
一面与谢明珠解释:“他们都是我从元宝岛上带来的疍民,在陆地上生活能适应,恰好也没了什么亲人。”
谢明珠一听,欢喜不已,正巧见孙嫂子她们都起来了,估摸着月之羡他们这一路赶来,就算是填了肚子,多半也是干粮,便道:“那先洗把脸,我让孙嫂子去烧火给你们煮点面条,吃了再休息。”
月之羡自是没有反对,让这五人自己找地方坐着,便与谢明珠问起长皋的事情。
那信里也没有说清楚。
谢明珠只将此事与他道了一遍,又道:“他本性老实,从银月滩出来,一直都有你和长殷这个弟弟带着,没吃过什么亏,也难免没有这防备之心了。”
何况,那文家贼团也下得本钱,花了好几个月布局呢!
月之羡点了点头,“也罢了,他想去岛上就去,那边我瞧着倒也合适他。”
说话期间,几个孩子陆续起来,不过都被谢明珠按着脑袋回去休息了,宋家那边宋兆安夜披着衣服过来见了一回月之羡这个小师弟。
说起这小师弟,月之羡还是忍不住腹诽,觉得这死老头就是个骗子,什么都没教自己,还跑到自家来养老。
而很快,孙嫂子那边就下了好几碗面条,那几个人一起吃了,莫嫂便领他们去休息。
两女三男,安排了两间屋子,两个姑娘一处,三个年轻汉子一起,反正那房屋也宽敞,便是再多住两个,也是能周转开的。
把诸事安排妥当,谢明珠叮嘱孙嫂子几人早些歇息,便进了卧房。
月之羡早前吃完就在楼下冲了凉,这会儿那一头鸦青色的发丝还带着湿意,未完全干,几滴水珠顺着发梢滑过线条利落的下颌。
谢明珠见他半倚在床沿,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当即蹙起眉:“怎么不等头发干了再上床去?”
自打萧沫儿坐月子,她整日就总听寒氏和沙若说湿发睡卧怎样怎样的不好了,什么老来易头疼脱发啥的。
虽不知是否真假,但头发没干就去睡觉,肯定不舒坦。
所以瞧着他这漫不经心的模样,语气里不自觉带了点嗔怪。
“没什么打紧的。”月之羡头也没抬,手里攥着枚铜钥匙,指节都有些泛白了,可见是有些紧张。
眼角余光瞥见谢明珠走近,他慌忙要把钥匙往枕头底下塞。
可他是坐着的,谢明珠是站着的,自然是将他这小动作一览无遗。
“藏什么呢?”谢明珠好奇地弯了弯唇角,伸手轻轻敲了敲他的手背,“怎么还跟小时一样,有什么宝贝东西总爱往枕头底下掖?”也亏得家里有酱油罐,不然就按照小时那往枕头底下塞零嘴的习惯,不知要养多少耗子。
被戳穿的局促瞬间爬上月之羡的耳根,他耳尖泛红,手指蜷了蜷,终究还是把钥匙拿了出来,递到她面前时,声音都低了些:“城南那边,我让人修了座宅院。问过大师兄他们,是照着蜀地的样式建的。”
钥匙的上面还带着他掌心的温度,谢明珠惊讶地接过来,听到他的话后,心口就猛地一暖,顺势在月之羡身边坐下,眼眶不自觉地泛起热意:“阿羡,谢谢你。”
她虽不是原主,可前世生于川蜀的记忆到底是刻在骨血里,即便隔着两个世界,那份对家的念想从未淡去。
她早知道自己回不去了,无论是现代的家,还是这世间的蜀地,可月之羡竟悄悄为她造了个“家”。
月之羡还在发愁早前许诺的八抬大轿、十里红妆遥遥无期,生怕她不喜欢这宅院,更怕她怨自己没用。
此刻见谢明珠拿着钥匙垂头不说话,他忍不住打破沉默,语气里满是不安:“媳妇,明天我带你去看看吧,都收拾好了。”
谢明珠回过神,吸了吸鼻子,刚要抬手揉眼睛,就被月之羡一把拽进怀里。
他的胸膛宽阔又温暖,带着淡淡的皂角香,愧疚的声音从头顶沉沉落下:“媳妇你别哭,我再努力些赚钱,一定早日攒够十里红妆,答应你的都能办到。”
以前再难的日子,月之羡都没见谢明珠哭过,如今却红了眼眶,肯定是自己太没用了。
靠在他怀里的谢明珠听到这话,却是忍不住笑了,指尖轻轻戳了戳他紧实的腰腹:“你还要怎么努力?若不是大师兄他们这些外来户的到来,咱家早成广茂县首富了。”不过半年多光景,从一无所有到家业兴旺,他这样的本事,去哪里都是一等一的青年才俊。
月之羡松了口气,因为谢明珠这不经意的小动作,耳尖越发红了,不过语气却无比认真:“不够,要更努力,才能风风光光娶你拜天地入洞房。”
谢明珠的心尖颤了颤。
这傻子,难不成这辈子攒不够银子,就打算一辈子只做自己的“枕边好友”?
指尖划过他腹间流畅的肌肉线条,感受着他身上蓬勃的生命力,她忽然抬起头,双手捧住他的脸。
俊美的脸颊还带着少年人的青涩,眼神里一片赤诚。
谢明珠仰头凑过去,唇瓣擦过他的唇角,带着点娇嗔问:“要是一辈子赚不到那些银子,就不洞房了?”
有花堪折直须折。
这话像惊雷炸在月之羡心头,他瞬间僵住,眼里的疑惑随后被震惊取代,反应谢明珠话里的意思后,又是一阵欣喜,不过紧接着就被汹涌的情愫淹没。
等他反应过来时,身体已经先于理智行动,无师自通地将谢明珠轻轻扑倒在床铺上。
都说这天快亮那会儿,正是进入深度睡眠的时候。可即便如此,两人也都小心翼翼,生怕弄出一点动静,瞬间将隔壁的孩子们给惊醒来。
夜风幽幽,烛火不知何时被东风吹灭,屋子里只剩下交缠的呼吸逐渐急促……
谢明珠是中午才醒来的,她记得后来下了大雨,雷鸣火闪的,然后没有那么担心了。
毕竟耳边全都是雨打芭蕉夜的哗啦声音。
不过这样下去她觉得还是不行,偷偷摸摸的,也一时考虑起月之羡说的那宅子,也许他们可以去那边住。
她身上已经擦拭过了,也换了干爽的衣裳,一切自然是月之羡的功劳。
反正年轻的体魄就是好,似有那用不完的力气。
正准备起身,忽觉得腰酸背痛的,谢明珠呆滞了两秒,这才倒吸了口冷气,然后将动作放缓了些。
这也太伤身体了……按理她这经常干活的身体素质不至于吧?此刻的她仍旧是满脸的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