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咖啡被端上来,陶晓灵自然地用镊子夹起一块方糖教道:“你们喝不习惯这个苦味,可以加点糖……”
她话没说完,手还顿在半空,梅锦已经端起杯子抿了一口。
梁满仓见状忙关心:“怎么样,苦不苦?”
梅锦笑笑:“我喝着还好。”高中时常与咖啡作伴,为了提神效果好,都生嚼了,还真不怕这一点苦味。
陶晓灵看着他们眉目传情,眼中好像只能看到对方的样子,微冷了脸。
第26章 奖状 因为你是我老婆啊,我们夫妻一体……
对面夫妻俩还在旁若无人地聊天, 陶晓灵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又轻轻放下,看着他们不由想起自己,忍不住皱了皱眉。
前世的这个时候, 她已经答应了须祁的追求, 跟他成为一对恩爱小情侣, 志同道合,每天都是说不完的话。
须祁是个很擅长交际的人,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一流,每回都能把她哄得喜笑颜开, 要不是因为有后来的那些事, 她想,她是真的觉得自己找到了人生伴侣。
而这一世, 她拒绝了须祁的追求,天天对他都没有一个好脸,甚至可以说是处处针对, 同事们对她的行为都感到诧异,有些还私下向她打听他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 怎么会是误会,她现在是丝毫不加掩饰地讨厌他。
但她还是想岔了, 她以为自己的讨厌足够直白,没想到须祁竟会视此为她对他的考验, 越挫越勇,更加费心地靠近讨好她。
她有时候看着他那张年轻的脸,也会感到困惑,她能感受到他这时候对她的感情是真的,眼睛骗不了人, 奔涌而出的热烈证明他心里是真的有她,可既然如此,为什么前世他要背叛她,两人最后又会闹到那种地步呢?
她不解,也懒得再去探究,她早已过了向往爱情的年龄,她现在想要的只是安稳又荣华富贵的未来。
思及此,她抬眸看向对面尚有些青涩的男人。
她想要的,只有他能给。
陶晓灵眼瞳轻轻转动,说起来,前世她们家在那个特殊时期的遭遇也和家中的成分有关,父母都是出身资本家,他们年轻的时候投身革命,她更是被祖父母养大,与资本家密不可分,哪怕家中资产已大部分上交,但国家动荡,父母又在学校任职……
她虽然已经极力劝说父母不要再在学校担任职位,但他们无法预料到未来发生的事情,只是觉得现在国家需要更多经受过培训的精英军人,而他们本身的知识能力让他们义不容辞。
看着他们坚毅的表情,他们有自己的信仰,她劝不动,最后的最后只能化为一声叹息。
而在前世那个时期帮助他们家最多的就是梁满仓,这个从农村走出来,却又有无限造化的男人。
陶晓灵本是想嫁给他,让他成为家中的一份子,让他在她家遇到困难的时候更加推脱不开,可她看了眼面色红润的梅锦,光从外表看,怎么都不像是寿命将尽的样子,她皱眉,难道是京城的医资力量比乡下好,所以她的身体已经被治疗好了?
梅锦和梁满仓不知道她在思考什么,也不过问,把咖啡喝完后,就起身告辞。
两人这回因被外人打扰,谁都没有玩尽兴,到家后还有些遗憾。
梁满仓面带歉意:“等下周我们再去一次吧?我看你还挺喜欢那里的。”
“好啊。”梅锦倒是没多在意,虽然有陶晓灵在,但她后面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直在走神,也没怎么说话,所以打扰的程度并不太深,她拆着辫子道,“咖啡厅里的奶油小蛋糕好吃,下回我们去再点一个。”
“你喜欢就好。”
梅锦对着镜子将头发梳顺,突然想起什么来,眉眼弯弯笑着问:“你俄语说的这么好,我都不知道。”
“苏联专家们不会说汉语,国家花了大价钱请他们给我们上课,那我们不管怎么说都得把俄语学会,把课程学精,不能让国家的钱白花不是。”
“你说的有道理。”梅锦走过来向他竖起大拇指,一脸赞赏,但又话音一转道,“我之前都没怎么听你说过俄语,有点好奇,你现在说一句让我听听呗。”
“在咖啡厅的时候你不是听到了吗?”梁满仓有些可疑地脸红。
梅锦绕到他面前,笑嘻嘻地撒娇:“你说一句嘛,就说一句,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梁满仓背过身,扒拉了下桌上的东西,就是不肯说。
梅锦不达目的不肯罢休,扯着他衣摆凑过去,“你不会是害羞了吧?”
“怎么会,这有什么好害羞的。”梁满仓不承认,但耳垂却红了起来,在妻子面前说俄语,莫名就让人觉得张不开嘴。
“我都不会说俄语,你说一句就当是教我了,我想想说句什么好呢。”梅锦眼珠子转了转,坏心眼儿瞬间就从心底涌了上来,脸上差点没憋住笑,“‘我喜欢你’怎么说?”
梁满仓耳垂红到发烫,眼神都不敢往她身上放,梅锦瞧着他这副纯情的样子,调戏他的兴趣更深,他不愿意说,她就更要缠着他说。
“怎么说怎么说?你说一下嘛,你教会我,我也能对你说。”
“你、你,女孩子家不要说这种话。”梁满仓被她这一番厚脸皮的话噎得说不出话来。
“你害羞什么,咱俩不是夫妻吗,夫妻之间说些这种话不是很正常吗。”梅锦脸上笑容更大。
她大有一副只要他不说就不放过他的架势,梁满仓没办法,红着脸道:“??Мнеты нравишься”话一说完扭头就进了卧室,看着背影颇有一种落荒而逃的意味。
梅锦没忍住笑出声,舌头动了动,别扭地将这句俄语重复了遍。
其实她还想上去问他有没有糊弄自己,毕竟她不懂俄语,他就是随便找一句话说是“我喜欢你”,她也辨别不出来,不过瞧着他那样子,她决定还是放过他吧,否则再为难为难他,他估计就要把自己变成红焖大虾了。
第二天梁满仓照常去上课,梅锦将屋里打扫干净后,就到隔壁跟林大嫂边聊天边做活。
林大嫂会好多东西,会做鞋还会做衣服,梅锦就买了布料跟着她一块儿学。
梅锦现在准备给自己缝一条睡裙,款式简单,做起来也更快点,主要就是要把布缝合到一起。
林大嫂道:“听我家那口子说,隔壁203要搬人进来住了,结完婚就搬。”
“谁啊?”
“说是姓李,具体叫啥我还真不知道。”林大嫂停下手中动作笑起来,“你猜猜他这个婚是什么情况?”
“结婚还能有什么情况?”梅锦不理解,思维开始朝狗血剧情发散,挤着脸问,“不会是什么不好的事吧……”
她话还没说完,林大嫂就变了脸“呸呸呸”道:“可不敢这样说,被人家听到该说咱们咒他们了。”
林大嫂无奈摇头笑了下,又看向手中的针,仔细地扎进布料里,打趣说:“小锦,我说你这个脑袋想法真多,我让你猜是因为他们是在之前那个联谊会上认识的。”
“哦哦联谊会。”梅锦反应过来,挠了下脑袋不好意思笑笑。
林大嫂继续道:“听说那姑娘就是医院的当医生的,大学生,可厉害了。”
“不对啊。”
“咋了,啥不对?”
梅锦掰着手指头算了算,问:“这联谊会也没过去几个月吧,那时候刚认识,互相之间都没怎么相处过呢吧,现在就要结婚了?”她对此表示不理解,两个人结婚是大事,那恋爱不得谈的时间长一点,彻底确定对方的为人后才考虑结婚吗?
“这有啥稀奇的,两个人都认识几个月了,能结婚了。”林大嫂一脸她这想法才奇怪的表情,“俺们乡下多的是见一面就结婚的,他们这还认识了好几个月呢。”
梅锦默然,好吧,是她见识少了,她又问:“那他们什么时候搬进来?”
“快了吧,估计也就这个月,说是下星期就办婚礼了,梁连长没跟你说吗?”
梅锦摇摇头:“他没提这事。”
林大嫂点点头,也没多奇怪:“那应该是忘了,这到时候都一层楼住着,人家办婚礼,咱两家肯定要去的,梁连长估计这两天就得跟你说。”
“那咱们去参加人家婚礼,不得给份子钱吗?大嫂,你们到时候准备给多少?”梅锦对这些事不精通,想着就跟着林大嫂来,他们家给多少,她跟梁满仓也给多少。
林大嫂这会儿也不清楚呢,她回道:“这给多少礼金都是有规矩的,也不能咱说上多少就是多少,还得看看其他人,回头咱楼里的邻居都一块儿商量个数出来,商量出来多少咱就给多少。”
“真麻烦。”梅锦叹口气,以前在家这些人情往来都是爸妈负责,她只管带着一张嘴去吃席就行,现在她就是家里的大人了,都得考虑着来,这些东西一个处理不好,两家人最后是真会闹别扭的,她又摆摆手笑起来,“大嫂,我们家年纪最轻,到时候就跟着大家伙来了,大家伙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
林大嫂笑起来,用胳膊肘去戳她腰窝:“瞧你这滑头的样子。”
两人嘻嘻哈哈的,梅锦直在她家待到快饭点才回自己家准备做饭,下午她还过来,针线布料也就没拿,就在她家放着。
梅锦站在厨房里看着锅碗瓢盆不知道吃什么,想了想,她拿上镰刀走到楼下菜园子里,看着已经长成的韭菜割掉一大把。
中午就擀韭菜面叶吃好了。
这个做法也简单,韭菜切碎跟面粉一块儿和,擀成圆圆的大面皮再切成块状,水开下锅,再放盐酱醋调味。
不过中午光吃这个有点单调,梅锦把前几天买的腊肠拿出来切切跟辣椒一块儿炒了炒。
午饭就算是完成了,有蔬菜有肉有碳水,非常有营养的一餐!
梅锦叉腰看着,十分满意。
她饭做好没一会儿,楼道就响起声音,听着像是梁满仓的脚步声,她两步跨到门口,把门打开。
梁满仓伸到半空的手愣了愣,随后笑起来问:“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秘密。”梅锦只笑不答,接过他手中的包,拎着往里走。
梁满仓看着她背影抿唇笑了笑,也不追问,左不过就是几个原因,要么是在阳台看到他了,要么是听到他声音了。
他换着鞋探头往里瞧,问:“今天中午做了什么?”
“韭菜面叶和炒腊肠,我刚才尝了,可香了。”梅锦把他的公文包放到沙发上,随后坐下拿起筷子端起碗。
梁满仓洗完手擦干净水出来坐下,笑着点点头夸奖:“看着就很不错。”
两人吃到一半,梁满仓突然问:“你猜今天发生了什么?”
怎么今天都让她猜,梅锦望着他脸上掩藏不住的笑容,回道:“你同学给你发婚礼邀请函了?”
听到这个回答,梁满仓一顿,伸手拍了下自己脑门,懊恼说:“哎呦,我忘了这事了。咱隔壁203下周就搬人进来住了,是隔壁班的李英才,要结婚了,对象是联谊会上认识的……”
他说着就见对面一直笑,问:“你是怎么知道的?林大嫂跟你说的?”
“对啊,我上午去林大嫂那做衣服,她告诉我的,我还想着你怎么之前没说呢。”
“我是忘记了。”梁满仓反应了下,道,“我又被你绕弯了,我要跟你说的不是这件事。”
梅锦将碗里的饭吃完,抬头看向他:“那还有什么事?”
梁满仓重新笑起来,神神秘秘的:“你继续猜猜。”
他卖着关子,梅锦急得不行,催着道:“我猜不出来,你就直说嘛。”
“是我们校长今天夸你了,而且是当着大家的面夸的。”
“啊?”这下轮到梅锦发愣了,她眨眨眼,歪着脑袋疑惑不解,“陶校长怎么会突然夸我?”她这段时间都没见过他,这期间发生什么了吗?
梁满仓笑说:“我就知道你猜不出来。”
“那你还让我猜,你故意的吧。”梅锦没好气瞥他一眼,又追问道,“你就别卖关子了,快点说,我要被你弄得好奇死了。”
梁满仓笑了下,将事情起因说清楚:“今天一大早,门岗就来了位大哥,拿着一个手帕就要塞给站岗的同学,同学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塞的什么东西,肯定是不敢要,那大哥就急了,说是钱,让他一定拿着,同学一听是钱,更不敢拿了。”
接着就是大哥和站岗同学来回拉锯,最后站岗同学给上级领导打了电话,上级领导一听是百姓来送钱,忙出来了解情况,这一了解,原来大哥就是学校后面槐树的主人,把军属误摘槐花最后非要赔钱的事情说了出来。
大哥说他收了钱,回到家被老娘知道是八路军的钱,举着拐着就要打他一顿,说什么都要让他把钱还回来,于是大哥就来还钱了。
这事不大不小,最后弄得陶校长也知道了,当着大家的面夸梅锦这件事情处理得好,不小心摘了槐花不能说是错,毕竟一开始不知情,但知道后积极认错并赔偿,很好的遵守了军中纪律。
至于大哥的钱,那是肯定不能要的,领导们好说好量地将人劝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