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爸爸的手移开,表情十分严肃:“爸爸,你以后不要再摸我的头了。”
“为什么呀?”
“因为我已经是大孩子了,小孩子才要被爸爸妈妈摸头呢!”
知微嘴角拉平,眼神很是认真,认真到梁满仓有些想笑,会说出自己是大孩子的孩子就还是小孩子,他忍了忍,顺从点头:“好,那爸爸以后不摸你的头了,你去玩吧。”
知微现在放暑假,每天都玩得乐不思蜀,哪天都得到饭点才能回来,甚至有时候饭点也不回来,她有时候到小伙伴们家里玩,听不懂客气话,小伙伴的爸妈说一声,“别走了,就在家吃吧”,她就真高高兴兴地在人家家里吃起饭来了。
梅锦发现一次这种情况后,就连忙教育她,在应对这种情况时要说“家里也做了饭,要赶紧回家吃饭”,总之,不能在爸爸妈妈不知道的时候留在别人家吃饭,因为大人们只是客套一下,并不一定是真的想留她吃饭。
知微很听话,说了一次后就记住了,自那以后,只要人家家里一端菜上桌,就立马起身回家。
夏意渐深,树上的叶子愈浓。
梅锦每天都觉得很热,骑车上下班的时候都尽量走在树荫下面,也就迎面吹来的风能够缓解一下热意了。
赵大姐看了眼日头也道:“今天真是热,背上出的都是汗。”
她们俩都住在师部,平时便约着一起骑车上下班,路上也能做个伴。
“待会儿到站里多喝点凉水。”梅锦用力蹬着自行车,道,“幸好今年供销社的西瓜供应多,热的时候切一牙西瓜吃,也能解解暑。”
“今年光景好多了,这些瓜果的供应也都多了,哪像前两年,夏天想吃口西瓜真是困难。”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地到了站里,正碰上周慕云出来。
赵大姐还笑呵着打了声招呼,“周副站长,出去啊?”
梅锦就当没看见他,脸色都没变一下,略过他身边就进去了。
周慕云冲赵大姐点了点头。
进到站里,赵大姐就变了一副脸色,撇撇嘴对梅锦小声说:“你知道他妹妹最后被分到哪去了吗?”
“哪里?”
“到通信站去了。”赵大姐摇摇头,“不知道他找的哪位领导帮忙办的。”
“通信站,这个部门倒是挺好的,接接电话之类的。”
“可不是嘛,问题就是他既然能安排好他妹妹,也不知道冲你发个什么劲。”
“可能他神经吧。”
赵大姐笑起来,手指点了点她:“你这说得可真准确,他还真让人觉得有点神经。”
她举例道:“之前你还没来的时候,高站长布置什么任务,大家完成后也是要先交给他,他看完后就让我们改,改来改去,最后还是用了没有改的那一版,可把我们气得够呛,就没见过这么磨人的人。”
梅锦惊讶挑眉,没想到还有这种事,她追问:“那后来呢?”
“后来也是有人气不过,跟他吵了一架,比你上回那架吵得可狠多了,就差上手打了。”赵大姐摇摇头,“从那之后他就收敛多了,估计也是怕得罪人多了,走夜路被人套上麻袋打一顿吧。”
梅锦笑出声:“部队怎么可能会发生这种事,这要是被查出来,恐怕开除都是轻的吧。”
“这种事说不定的,万一有人气狠了,就愿意下那个狠手呢。”
两人闲聊着,梅锦吃了一嘴站里以前的瓜,内心感慨,没想到文化站不大,事情倒是不少。
思及此,她是越发怀念广播站,还是广播站好,人员简单,大家都和和乐乐的,从来没有什么勾心斗角,边姐和刘哥还会时常给她带好吃的,还会在假期把孩子们带到站里去,让他们随意撒欢。
不过她现在虽然不在广播站,知微还是经常去院里找哥哥姐姐们玩,大家都放暑假,玩的时间可是多。
八一汇演当天,在军区的大礼堂举行,能去观看的人都去了,整个礼堂坐得满满当当,没一个空着的位置,从舞台上一眼望去,全是人头。
观众席也分军人区和家属区,跟看电影一样,梁满仓跟领导们坐在一起,梅锦和满银带着知微坐到家属区去。
满银小声问:“嫂子,这些节目都是你们排的吗?”
梅锦摇头:“不是,我们就是编编剧本、形式,具体怎么演是看文工团自己的。”
她们俩说话的时候,知微就扭着脑袋来回看,等她俩说完也问:“妈妈,这里面哪个节目是你写的?”一说话就露出嘴巴里的小豁口,新牙齿已经长出来一部分了。
梅锦笑着刮了下她鼻头,说:“这里面哪一个都不是,妈妈的节目没被选上。”
“啊,为什么呀?”小家伙有些失落,随后又鼓起气,“妈妈的节目那么好,肯定是他们不懂得欣赏!”
梅锦被她的话温暖到,又好笑地捏了捏她脸颊肉:“你都没看过,你怎么知道妈妈的节目好?”
“我就是知道!”知微语气肯定,她是妈妈的忠实粉丝!
演出开始,梅锦笑着看着她,食指放在嘴巴上“嘘”了下,知微立马听话地闭上嘴巴,眼睛却紧紧盯着台上,她倒要看看,淘汰了妈妈的节目的表演能有多好。
梅锦瞧着她,又忍不住笑了笑,手在她脑袋上轻轻抚摸,这下知微倒是没再说什么自己是大孩子不能被摸头的话了。
汇演总共两个小时,飞驰而过,大家从演出中醒神。
知微讪讪地摸了摸鼻尖,好吧,她承认,今天的演出的确很好看。
她有些心虚地瞥了下旁边的妈妈,心中又坚定起来,但她相信,妈妈的节目肯定是最好看的,比台上的好看很多很多倍!
知微脸上表情变幻,像变色龙似的,梅锦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却忍不住发笑,这小家伙。
第56章 这是秘密 吹动两人衣角,缠绵在一起……
暑假结束, 子弟小学开学,在家玩了两个月的小孩终于要回归学校。
带孩子带烦了的家长们都松了一口气。
知微的作业,梅锦一向是不担心的,她把她书包收拾出来, 拍了拍说:“知微, 你这怎么弄的, 这什么时候磨了一个窟窿出来?”她手指从窟窿眼里穿过去,能足足穿过去三根!这要是放个橡皮, 准掉的没影儿。
“哪里,我看看。”知微跑过来, 看到那个窟窿眼儿, 也吃一惊,挠挠头说, “我也不知道这什么时候弄的,妈妈,这还能补好吗?”
“能补。”梅锦点点头, 上屋里拿出针线盒,找了块颜色相近的碎布, “幸好你这是烂在包底,打个补丁也看不见。”
她坐到旁边椅子上给她缝, 边穿针引线边问:“明天就报道了,待会儿妈妈把你书包缝好, 你就把你的作业本都放进来,省得明天早上忘了。”
知微瞥了她一眼,眼神里都透着心虚,支支吾吾嗯了声。
这种声音不太对劲啊,梅锦针一停, 抬头看了眼,问:“你不会作业没写完吧?”问完自己都不太敢相信,她的作业可从来没让他们操心过,不管是长假短假,哪回都是写得认认真真的,从来没拖延过。
知微舔了舔唇,两只手揪了揪衣角,嚅嚅说:“我忘记了。”
“忘记?”梅锦将针线放下,叹口气,“那你还差多少?”
知微进屋,翻出一个本子,回说:“就差这个了。”
她觑着妈妈的表情,连忙解释:“我不是故意不写的,它掉到书桌后面去了,我今天早上才看到,还一个字没有写。”她越说声音越抖,说到最后自己先忍不住哭起来,“我真的不是故意不写的!”
她哭得可怜,梅锦忙把她拉过来,给她擦了擦眼泪:“妈妈又没说你是故意不写的,怎么还哭起来了?这还有一天时间呢,我们把它写完就行了。”
知微抬起袖子抹了抹脸,急得不行:“但是还有好多,我写不完了,我刚才就一直在写,妈妈,我要是写不完,齐老师会不会骂我?”
“不会的不会的。”梅锦好笑,“写不完就不写了,明天就开学了,今天好好玩,等回头妈妈跟齐老师说一声,齐老师不会骂你的。”
“行了,别哭了,吃不吃桃酥?再给你泡一杯麦乳精好不好?”
知微抽抽嗒嗒,点了点头:“好。”
梅锦把麦乳精和桃酥从柜子里拿出来:“这麦乳精还是你常叔叔买的呢,专门买给你喝的,下次见到他可不准再没有礼貌了。”
小家伙刚哭完,心情很不好,又听到常叔叔,不爽地鼓了鼓嘴,“那我不喝麦乳精了。”
“嘿?”梅锦刚舀了勺麦乳精放杯子里,准备用热水冲泡开,听到这话,扭头看向她,“常叔叔怎么就把你得罪的这么厉害?连你最喜欢喝的麦乳精都不愿意喝了。”
“我只是不喝常叔叔买的,妈妈买的我还是喝的。”知微虽然不高兴,但逻辑十分在线。
“你这样可不好,姑姑会伤心的。”梅锦把麦乳精冲好,闻着涌上来的香甜气息,递到她鼻子下。
知微鼻翼耸动,下意识咽了口口水,但仍然抵抗着不肯喝,拿过桃酥吃起来,嘴里故意发出“嘛嘛”声,只是小眼神还是控制不住地往麦乳精上瞟。
她问:“姑姑为什么会伤心?”
梅锦被她的模样逗笑,特意将麦乳精放到离女儿一拳距离的桌子上,解释说:“你想啊,姑姑平时是不是最疼你了?每回发工资,不是给你买吃的,就是给你买穿的。”
“是啊。”知微昂起脑袋,还有骄傲。
“但是姑姑是不是也很喜欢常叔叔啊?”梅锦继续发力。
知微想了想:“姑姑还是更喜欢我。”
梅锦笑出声:“好,姑姑更喜欢你,但不可否认的是,你们两个都是姑姑喜欢的人,那你要是不喜欢常叔叔,姑姑看着难道心里会好受吗?就想爸爸妈妈都是你喜欢的人,可要是爸爸不喜欢妈妈,你心里不会伤心吗?”当然,她这举的例子完全就不是同一种情况,但没关系,能骗到眼前这个小学生就行。
果然知微脸上露出难受的表情来,她沉重叹口气:“要是爸爸不喜欢妈妈,我肯定会哭的。”
“你看,那换位思考,你也不要再讨厌常叔叔了好吗?不用你喜欢他,只要你看见他时能礼貌一些就好。”
“那好吧。”知微妥协,上前把诱人的麦乳精端走,走到卧室门口停住,又转过身,“那我下回看见他,喊他常叔叔,姑姑应该就不会伤心了吧?”
梅锦看着她紧紧捧着的麦乳精,脸上露出笑,这小馋丫头,点点头回道:“不会了。”
第二天报道,知微牵着妈妈的手,忐忑地走进班级,把作业本交上去后又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妈妈。
梅锦笑着冲她颔首,跟她摆了摆手后离开学校。
知微乖乖坐在自己位置上,腰背挺得笔直,生怕齐老师因为她作业没写完而训斥她,惴惴了一整天,直到放学回到家,齐老师都没跟她提过作业的事,这才放下心来,扑到梅锦怀里,小蝴蝶似的笑说:“妈妈,齐老师真的没有说我!”
“齐老师要说你什么?”梁满仓看过来问。
梅锦刚要解释,就被知微捂住嘴,自己回头跟爸爸道:“这是秘密。”
梅锦笑,随着她道:“对,这是我们母女俩的秘密,不能告诉你。”
“你们母女俩还有秘密了,知微,什么秘密这么重要,连爸爸都不能告诉。”
“哎呀,都说了是秘密了,要是告诉你,那就不是秘密了。”知微一副“这道理你怎么都不明白”的表情,走过去把梁满仓往外推,“爸爸我饿了,你快去做饭。”
“我真是欠了你的,小祖宗。”梁满仓语带笑意,捏了捏她鼻子,走出去问:“那小祖宗,你晚上想吃什么?”
“我想吃炸酥肉!”之前邻居家炸完送了一小盘过来,吃过一次后,炸酥肉就牢牢把控住了小家伙的胃。
“那你可就太高估爸爸了,这爸爸可不会做。”
知微失望一瞬,板起脸道:“爸爸,那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不会就要去学呀,齐老师都说了,不能老说自己不会,要勤奋,不会就要去学,如果一直不学,那就要一直不会,只有学了才能会!”
她说话机关枪似的,嘟嘟嘟一连串,再加上说完那叹一口气的样子,就像在无声表达:“爸爸你真懒!”
梅锦和梁满仓都被她说得乐不可支。
梁满仓曲起食指在她脑门处轻敲:“你能记住齐老师的话,爸爸要表扬你,但是还有一句话你也要了解。”
“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