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谢谢啊。”
拍完照片,梅锦还带着去下了馆子,可把知微高兴坏了,一直问:“妈妈妈妈,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啊?怎么还拍了照片,还要下馆子?”
梅锦拧了下她嫩嫩的小脸蛋笑说:“今天是开心的好日子,这个回答可以吗?”
“可以可以。”知微歪头,把脸蛋从妈妈的魔爪中救回来,依旧蹦蹦跳跳,开心得不得了,还摇头晃脑哼起歌来,“学习雷锋好榜样,忠于革/命忠于党,爱憎分明不忘本,艰苦朴素永不忘……”
“错了错了。”梅锦好笑纠正她,“爱憎分明不忘本后面是立场坚定斗志强。”
“是吗?”知微停下来看看她,嘴巴里鼓捣着快速试了两遍,确定妈妈说的是对的后,又重新按照正确的唱起来,唱完还要绕着大人们飞一圈,说自己现在是快乐的小蝴蝶。
三个人都被她逗得哈哈笑。
正值深秋,气候冷下来,大家都穿上了毛衣,梁满仓含笑看着她们娘俩,只觉得移不开眼。
梁满仓的调职通知就在取照片的前一天下来,他把通知拿回家,从公文包里掏出来,放到桌面上。
梅锦看见后默了会儿,问:“下来了?”
“下来了。”
“什么时候走?”
“一周后。”
“那跟满银和知微说一声吧,也让她们提前准备准备。”
“好。”
几句话说完,房间一时陷入沉默。
梁满仓走上前,拥抱住她,将她按在自己怀抱里,轻声道:“对不起。”
“不要说对不起,这是你的抱负。”梅锦在他怀里蹭了蹭,这一个多星期,她已经尽量调节好了心情。
饭桌上,梁满仓把自己调职的消息告诉妹妹和女儿。
满银愣住,知微还懵懂着,嘴巴里嚼着面条,灵动的大眼睛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妈妈,她还没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只以为爸爸的调职跟妈妈一样,只是上班的地点有所改变,但晚上还回来吃饭。
梅锦看出她的茫然,但只是拿起手帕给她擦了擦嘴角的油。
满银却是出声问:“三哥,那我的婚礼你还回来吗?”
梁满仓笑了下:“我当然要回来,爹娘不在身边,我虽不是长兄,但也是你在这边唯一的哥哥,当然得亲眼看着你出嫁才行。”
满银瞬间红了眼眶,哽咽地点头。
梁满仓把手帕递过去,看着她头顶的发旋问:“要不把娘接过来吧?爹不在了,总得让娘能看到你嫁人。”
“可以吗?”满银抬头看向他问。
梁满仓是突然起的这个念头,没提前跟梅锦商量,他不由看向她。
梅锦笑了:“看我干什么,我也赞同接娘过来,正好让娘在这边过个冬,这边冬天比老家暖和。”
满银想到娘能过来,又破涕为笑。
知微插嘴问:“是奶奶要过来了吗?”
梅锦笑着点头:“是啊,过段时间奶奶就来了,你还记得奶奶吗?”离上次回家也有一年了。
“记得。”知微想了下说,“奶奶给我糖吃。”被放的微微融化的糖果,但还是甜甜的,很好吃。
第二天,梁满仓早早就去把照片取了回来,他们四个的合照被相框表了起来,他将其挂到墙上,和往年的合照挨着。
他站在照片墙前看着,从他和梅锦来到这里的第一年,后来梅锦肚子隆起来,满银过来,知微出生,从小婴儿长到现在有他胸口这么高。
看完所有照片,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
知微经过一晚上,已经明白爸爸调职的意思,跟妈妈不一样,妈妈每天都回来,爸爸要好久才回来一次,她伤心地哭了。
现在两只眼睛肿成了核桃。
梁满仓心疼不已,把她抱起来,哄道:“不哭了,爸爸保证,爸爸一有时间就回来好不好?”
知微抽抽噎噎,但也没有缠着不让他去,大院长大的孩子,就算再小,也明白军人的天职,知道这种时候,要不怕艰难,不畏牺牲,要有大无畏的奉献精神。
她跟伙伴们玩打仗游戏时,还都争着抢着当烈士呢。
李贵珍还没来到,梁满仓就要走了。
走前一天的晚上,知微抱着自己的枕头过来睡,躺在爸爸妈妈中间,紧紧搂着爸爸的胳膊,好像生怕爸爸会一声不响地离开。
电影里都是那么演的,军人爸爸要去执行公务的时候,都是悄悄在孩子额头上亲一下,再看一眼孩子的睡脸,最后悄悄把门关上,就去执行任务了。
梅锦和梁满仓听着她煞有介事的猜想,都笑起来,梅锦捏了捏她的小鼻子,“人家那是电影,我们又不是演电影,你爸爸不会一声不吭就走的,而且电影里执行的都是要牺牲的公务,你爸爸只是去比较危险的地方,会牺牲的概率还是比较小的。”
“真的吗?”知微看着她。
“当然是真的。”梅锦强忍着难受笑着点头,牺牲的概率是小,但不是没有,且也不代表就不会受伤。
两方互扔炮弹,军区医院里救治的前线伤员,有那严重的,哪怕是治疗好也落下了终身残疾。
小孩子还看不穿大人的面具,听妈妈这样说,便真的放下心,又嘻嘻哈哈起来:“爸爸,那你去前线要好好工作哦,我会在家里给你加油的。”
梁满仓在她额头上亲了亲,点点头:“好。”
知微打了个哈欠,很快睡去。
梅锦和梁满仓小声说着话:“其实我希望你工作不要那么认真,我只想让你健健康康地去,健健康康地回来。”
她看着他,黑暗中视线受限,模糊了五官轮廓。
梁满仓没说话,手指绕着她耳边碎发,贴在她脸颊上摸了摸,注视着她,眼中的情意如有实柱。
梅锦闭上眼动了动,唇瓣蹭过他手掌。
“你放心,我肯定健健康康地去,健健康康地回。”
“好。”
第59章 想念 “你啊你。”
梁满仓走后没两天, 李贵珍的火车就到了,满银请假去接的。
本来农村人就老得快,一年不见,李贵珍又苍老了些, 人也不比年轻时强势, 现在总是眯着笑, 一副说什么都好的样子。
梁大哥梁二哥割完麦子就分了家,不过都在一个村, 互相离不了多远,对老娘的养老问题, 是一年跟一家生活, 老娘在谁家,那年就去谁家吃年夜饭, 吃完年夜饭就把老娘接到自己家去。
梅锦当时看到信的时候还跟梁满仓说呢:“这个方式挺好,要是一个月两个月的轮换,对老人来说也挺折腾。”梁大哥梁二哥虽然兄弟之间有矛盾, 但对老人还是孝顺的,毕竟是把他们养大的亲娘, 除了家里穷没办法,其余的一直也没亏着他们。
梁满仓也道:“是, 其实要我说,他们分了家也好, 本来都是那么大的人了,还住一个屋檐下,很容易产生分配不均的问题,今天你多吃了一个鸡蛋,明天我多干了活, 日积月累的,也离心,再好的兄弟情也都被磨没了。”
“是,我也是这样想的。”她当初在老家的时候,这种问题其实就有所显露了,但家里穷,老子娘也都还能干,所以那时候不分家的好处是远大于分家的。
现在家也分了快半年了。
梅锦在家做饭,等满银把李贵珍接回来时一见,虽然又老了些,但精气神还是很足的,她笑道:“娘,过来了?快屋里进,我烧好了饭。”
“哎。”李贵珍扶着她的手从车上下来,慈眉善目地笑着,跟她挽着手进屋,左右看着夸道,“这院子跟我几年前过来大变样了。”
“那是变好看了,还是变难看了?”梅锦有些俏皮地问。
“那肯定是变好看了啊。”李贵珍拍拍她的手笑道,“你看你这弄的真好,院子虽然不算大,但啥都有,还整整齐齐的。”
梅锦跟着环顾,院里划了一小片菜地,搭了个小凉棚,还有给知微的一架小秋千。
都是梁满仓做的,他木工活儿好,都是趁着休息的时候一点一点磨出来的。
小凉棚搭在院子角,夏天热的时候,屋子里闷,就把饭碗都端出去,坐在下面吃饭乘凉。
小秋千是知微看电影想要,梁满仓用木头就给她搭建了一架,做完后怕不稳会摔了他宝贝闺女,还特意加固过。
现在知微还经常坐上去玩,有时候看看书,有时候晒着太阳睡睡觉。
当时梁满仓做的时候,梅锦提过意见,所以做的是带靠背的椅子形状,她后来缝了垫子,塞了旧衣服进去,坐上去很软。
上面还经常会发现猫毛,是夜里不知道谁家的或者野猫跑过来窝着,有几次她早上打开房门,正好能瞧见蹿出去的猫影子,猝不及防的,还把她吓一跳。
不过知微在知道有猫睡在自己的秋千上时还很兴奋,大晚上不睡觉还想守在院子里看能不能逮到一只野猫养。
只是梅锦怕她被野猫挠伤,一直限制她,毕竟野猫到处乱翻,身上的细菌不少,被挠一下咬一口发炎感染可都不是小事情。
知微拉住奶奶的手指着秋千说:“奶奶,你可以坐我的秋千,我给你摇。”
她仰着小脸,刚在外面玩过,老远看到奶奶坐的车到家里,立马跑回来的,脸颊红扑的,一双眼睛明亮又温暖,李贵珍笑着点头:“好。”
“去奶奶倒热水洗手洗脸。”梅锦拍了拍她脑袋,还疑惑,也不知道小孩都是怎么回事,在外面疯跑一圈子,一点儿不带大喘气的,瞧上去还跟没事人一样。
“好!”知微一叫就动,棉衣还敞着口,立刻就进了屋,掏出脸盆,又拎起暖壶往里倒热水。
她现在长大了不少,梅锦已经不担心她倒暖壶会烫到自己,而且家里的一些劳动也都逐渐让她参与进来。
她和梁满仓虽然宠孩子,但也不会惯着孩子,家里又不是有皇位要继承,该学会的自理能力肯定还是要会的,不能养成什么都靠着爹妈的性子。
而在这一点上,好不心虚地说,他们俩作为小家伙的父母还是比较骄傲的,小家伙有时候不免顽皮,但该明白的道理都是懂的,也从来不犯懒,帮家里干活都可主动了。
当然,梅锦与此同时也会化身为夸夸机器,毫不吝啬对于自家闺女的表扬,每次都把知微夸得脸颊绯红,眼神晶亮,干起活来更是卖力,恨不得扛着锄头把家里的小菜园也给翻一遍。
知微把一盆温水端到奶奶面前,还贴心地从柜子里拿出了一条新毛巾,“奶奶,这条毛巾留着你擦脸用,你摸摸,可软了,还是粉色的,上面带小花呢。”
现在有一种流行时尚,就是女生往头上系个毛巾,是从电影里传出来的,电影里的劳动妇女干活时会戴毛巾防灰尘,但女演员长得漂亮,戴毛巾也漂亮,也就流行起来了。
照梅锦看,有点后世烫头发、编头发戴那种小方巾的意思,反正都是粉的蓝的,好看的颜色,上面点缀着花啊朵的,只是后世物资多丰沛,小方巾也都做出了花样,光是材质就分成丝、纱、毛线编织等等。
“好好。”李贵珍含笑把毛巾接到手里摸着,边夸边说,“这毛巾真好,知微这毛巾你留着用吧,给奶奶用浪费了,奶奶戴毛巾过来了。”
她说着从自己带来的大包里把自己的毛巾拿出来,一瞧都是用了好久的,上面的绒线都被磨平了,甚至还有些破洞,农村东西少,一块毛巾都很珍贵,没什么人舍得经常换毛巾,一条毛巾要是实在用得太破,也不会扔掉,而是留着做其他用途。
知微瞥了一眼旧毛巾,还是把新毛巾塞到她手里,哄着说:“这毛巾给奶奶用才是正正合适呢,奶奶你看上面的小花多漂亮啊,跟奶奶一样漂亮,我专门留着给你用的,你要是不用我会伤心的,奶奶最疼我了,肯定不会让我伤心的对吧?”
她小嘴一张一合,说起小甜话来一套一套的,把李贵珍哄得合不拢嘴,忙收下毛巾说:“对对,我最疼我们知微了。”
厨房里,满银和梅锦一块儿把温在大锅里的饭菜饭菜端上桌,满银轻轻笑道:“知微真是嘴甜会说话,只要是她想哄的,保管给哄得找不着北。”
梅锦朝外看了眼,笑中带着点淡淡的得意,但又被她压下去:“她这张嘴,油嘴滑舌的,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当然是好了,能说会道最好了,人长嘴干嘛用的,除了吃就是用来说话的,她这么会说话,以后不管到哪都不会迷路,也都饿不着。”
“那要真是这样就最好不过了。”
吃完饭,李贵珍赶忙又把她的大包拿出来,把里面的东西一一拿出来,跟她上次来一样,除了一点她自己的换洗衣服,其它都是给他们带的老家的吃食,像晒的干菜,腌的咸菜,熏的腊肉,还有磨的香油,红薯粉等等。